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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公的话本子《水浒传》,大家都看过,北宋的宋公明,集结一百零八个好汉于梁山泊,梁山好汉勇武,最后还不是落得受朝廷安抚招安的后果。”三娘道。
《水浒传》的话本子一出,在民间引起了一场很大的风波,曾一度被官方认为是反书,下令各书局禁售,却不妨碍它在民间广为流传,苏青的房里曾有一本,苏玥背着人在被窝里看过。
在场的一个个屏气凝神。
“试问诸位,与宋公明比,如何?”三娘提高了声量。
二叔捋着短胡子,摇头,“宋公明乃及时雨,天魁星转世,在下自愧不如。”
“二叔说的没错,宋公明乃天馈星转世,我们与宋公明比,连天上的繁星都算不上,宋公明尚且落得受朝廷招安的下场,那我们呢?与朝廷抗衡,就如飞蛾扑火,自取灭亡。”三娘站起身来扬声道。
人称老六的方脸男子犹疑,“宋公明受朝廷安抚招安,后来被奸人陷害下毒身亡,我们虽自知不如宋公明,但不想落得如此下场。”
“老六说得对,”十七高声附和道,“受朝廷招安是死,与朝廷抗衡也是死,我看我们还是回岛上去,过我们的快活日子。”
“是啊,是啊……”
下面的人开始议论纷纷,争执不下,甚至有人当场提出,要推举德高望重的二叔为新主公。
刘江坐了第一把交椅,排在刘江后面的是二叔,推举二叔上位,理所应当,三娘陷入两难。
“此一时彼一时,北宋末年,奸臣当道,朝堂荒废已有没落之相,蔡京、高俅掌控朝政,陷宋公明于不义,敢问诸位,当今世道与北宋相比,如何?”苏玥看了看争执不下的众人,站了出来替三娘解围。
“这……这……”
其余四人目光在少女身上,一时间被问得答不上话来。
老六见对方不过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打心底就瞧不起她,“那你说说,如今世道与北宋比,如何?”
苏玥不顾背后投过来的冷冷目光,接着说,“太祖皇帝开国不过数十年,国家蒸蒸日上,当今圣上励精图治,体恤民情,民日渐富裕,民富而国富是早晚的事,民先富而后国自富……”
民富而国富,民先富而后国自富,这可是在话本子上都没有提到过的言论,众人一下子被吸引住了。
屋内安静下来,苏玥的声音清亮,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掷地有声。
坐在上首圈椅上的三娘,赞赏地对着苏玥颌首。
等苏玥说完,二叔站起身来,朝西边的方向恭敬地作了个揖,二叔得知刘江死后,早就萌生去意,“主公英勇神武,在下自知才能不及主公万分之一,实在难当大任。这位姑娘说的在理,民富而国富是早晚的事。朝廷已经发话,团伙重要人物每人五百两银子,下面的人每人一百两银子。我看不如乘着这个契机,大伙拿了银子回家过安生日子,日后也好报效朝廷,一展大业。”
刘江走了,二叔看出团伙里的人开始人心惶惶,特别是下面的人已经开始乱套了,好些人打算卷着包袱走人了。
屋内坐着的人内心开始动摇,放着有好日子不过,谁想来当倭寇啊。
三娘见好就收,这个时候再多说,已多说无益,更容易适得其反,便提出告辞,带着苏玥出了小院。
从卖鱼佬那里出来,天已经黑了,中午忙着赶路没来得及吃饭,现在两人已是饿得饥肠辘辘。
苏玥提议先去吃点东西,两人在路边的小摊吃了两碗砂锅海鲜粥,两盘糕点,勉强对付了一下。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街上的酒楼茶馆点上了红灯笼,没有白日太阳的灼热,夜晚凉风习习,这个南方的大城,已经有了繁华的夜市。
苏玥喝着砂锅海鲜粥,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
“大姐,你说是林公子长得俊郎还是在我们家铺子看见的那位公子俊郎?”李二小姐道。
“那还用说,当然是林公子长得好。”李大小姐勾起嘴角。
“林公子是大姐的意中人,天下男子和林公子一比,都成草包了,不过那位公子相貌没有林公子好,可却风度翩翩,气度不凡。”
李家两位小姐出来逛夜市,一边走一边闲聊。
“我们别往那边去。”李二小姐指了指正南门的方向。
想到城门下挂着的死人,李大小姐尖叫了一声“鬼啊”,带着妹妹往回跑。
因为城门下挂着刘江的尸体,城中逛夜市的人少了许多。
三娘脸色略显苍白,显得很疲惫,找了一家客栈准备住下。
苏玥知道她们现在人在正南门附近,离她家不远,拦着三娘,“我家就在这附近,去我家住吧,我家还有两间空的厢房,不愁没有地方住,我让我娘给你下碗阳春面。”
她们奔波了一路,都没有好好的吃一顿饭。
三娘摇头,问苏玥,“你是不是想家了?”
看着这个分别才一个多月,熟悉而又有点陌生的广州城,苏玥心中百感交集。
“你想回去,我等下送你回去,我就不进去了。”
苏玥见三娘神色疲惫,知道她懒于应付,去苏家住,又要打起精神应付人情世故,想了想,“你想在外面住,那我陪你,我总不能留下你一个人住客栈。”
三娘倦意上来,没有说什么。
客栈在小巷子里,把街道上的喧哗隔绝开来,显得很清净。
客房有两张床,三娘和苏玥各睡了一张床。
奔波劳碌了一天,苏玥很快就睡着了,安静的房间里响起来均匀的呼吸声。
“真是个孩子,说睡就睡了。”三娘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洒进来的白月光,身心疲惫到了极点,却怎么也睡不着,想着白天的事。
老六生性多疑,今日的话他未必会听得进去。
还有刘江的尸体一直挂在城门外,也是个麻烦事。今日来的这几个人当中,除了十七是后来来的,其余三人都是跟了刘江多年的,三娘担心尸体在城门上挂久了,会被他们看出破绽。
还要好多事情要办,三娘决定在客栈住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