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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与钱惠所说的不同,他这么做并不全是为了前程,更多的还是为了傅芸。他一直喜欢这个女人,随着年龄的增长,对她的认识也在改变,她不同于大家世族里教养出来的女子,性格实在跳脱,常常说出些有悖纲常的言论,但从始至终,与人为善,甚至像一些男人丈夫一样,谈论国计民生。
魏瑜是皇商,背后靠的谁他心知肚明,富甲天下,见多识广,又眼高于顶,却独对她和姑母格外和气。
从前她口中所说的话,在他听来是天方夜谈,不可理谕,最后却被魏瑜证实是确有其事,包括她遣了一艘船去往她曾经居住的小岛挖了一些土回来,也被魏瑜证实,是可将贫瘠的土地变为良田的宝贝。
傅芸也故意反问他,“我若不想你再做官,你会听我的吗?”
她这话有她一惯的风格,将夫为妻纲抛到了一旁,问他是否会听她的。
这若放在以前,他肯定会生气,现在却早已是习以为常,虽说他刚才的问话有诱导她的意思,但正常女人的回答应该是温柔体贴,极尽遵从:夫君怎么能这样说,妾身都听从夫君的意思。
显然让她这么说,是不可能的事情。宋珩知道,她心里一定有什么事情,有些忐忑问道:“芸娘,你究竟是怎么了?”
傅芸只想听他潇洒说一句,不做官便不做就是了,用以证实钱惠口中所说纯属捏造,哪怕他此刻违心骗她一句,也是好的。
可她知道,他并不善于撒谎。
虽说这也不能证实钱惠的话一定是真,她依然是信他是喜欢她的,但这个喜欢究竟有多少,不得而知。
如果将来有一天,自己真的不能生育,他还是会这样守着她,一辈子不纳妾不养外室,不要自己的子女吗?
其实这段时间她也在反复的想,她是处在不孝有三,无后无大的男权社会,如果证实自己真的不能生,她也不想拖累他,她甚至想着要主动地跟他提起,免得将来处于被动状态。
“没什么,睡吧!”傅芸翻了个身,暂时不想就此事再做讨论。
宋珩叹了口气,“芸娘,太祖母从小便教导我,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是要心怀家国天下,做一个好官,为苍生百姓谋福祉,这个国家还有一大半底层百姓食不果腹,穷困潦倒。你不是也说,闭关锁国,重农抑商的举措需要改进?我想去改变,你不支持我吗?”
“所以,你就和李炳琮一起,替他算计着皇位?你又怎知襄王上位,会如你所愿,大开海禁,农商并重?”
宋珩终是蹙起了眉头,“这些话你是听谁说的?可有对外讲出去?”
“你先回答我是或不是?”他不提便也罢了,一提起来,也激起了傅芸心中的气愤。
“无关紧要的事情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生气,这种话岂能乱说?若传出去,会有杀头的风险你知不知道?”
傅芸又怎么会不知,他半句不辩解,基本可以肯定,这件事确实为真,钱惠的话不能全信,但也不是全不可信。
她心中的在乎的并不是这个,再怎么样,她就是个很普通的小女人,在乎的还是他对她的态度,拿她做幌子,辞官离京,实则是为了打消皇上的顾虑,顺利传位与襄王。
男人大丈夫,这么做合情合理,他却半句不曾告诉她。她一直以为,他是为她,抛弃了一切。
此时气上心头,干脆不再理他的责问,背过身去,拿倔强的背影对着他。
宋珩也被她给气着了,看着她翻身不理会,也负气转了身,心里暗说,暂时不哄她了,惯得厉害了将来少不得要吃她苦头。
早起,她果然不再伺候他洗漱穿衣。
这是出门在外,在别人的地盘上,宋珩好面子,自己动手,没有唤人进来。
出了房门,她也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孩子们念书之余,她带着他们跟李明祉一起玩闹,在人前,对他也是二爷长二爷短的恭谦有礼,进了屋里只有他们两人,她就冷脸。
这个小女人!真是……
宋晖有官职在身,需要尽早返京,王氏和宋嫣与他一道同行。
宋珩想先回金陵一趟,与他们在码头上告别,各自乘船离开扬州。
天气日渐炎热,这个春日眼看就到了尽头,盛夏即将来临,两人的关系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有所缓和,宋珩似乎有些忙碌,在船上的时日不是教两个孩子功课,就是自己在房里写写画画,傅芸连看也没去看上一眼,不知他在干些什么。
倒是李明祉那个皮猴子,突然像转了性子,常常在宋珩身旁一呆就是一整天,难得还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不再闲着没事调皮捣蛋。
反而是一直低调沉默的郑氏有些不耐烦了,在扬州的这些日子,她半步不曾出房门,整日里带着自己那几个丫头婆子,守着她的财产,哪儿也不去。
见宋珩还没有要回上京的打算,按耐不住跑去问他,何时回京,被宋珩一句想回时自然会回给怼了回去。他不孝的名声在外,也不怕人诟病。
郑氏咬牙切齿,这个儿子果然天生反骨,与她的大儿子比起来天差地别,她这个做母亲的再有错,那也是他的母亲!难道他自己就没有错?在那种关键时刻,陷害他大哥的,难道不是他?
“珩儿,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你怪我从前维护你大哥,现在你也做了错事,我不一样在维护你?你们都是我的儿子,我哪里希望看到你们兄弟阋墙,同室操戈?”
宋珩本不想在她面前解释什么,但见不得她装出那副慈母的嘴脸,“母亲,儿子不需要你维护,我以前怪你,是我不懂事,你也不是在维护大哥,那时候,你以为他杀了我,如果揭发了他,你就再也没有儿子可以继承宋家,其实你并不想看到现在这个局面,因为你知道我恨你,但是你说服不了祖父彻查大哥在庄子里被人下药陷害一事,不得已才来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