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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很安静,丫头婢子都是宋珩后来安排的人,和杨氏没什么感情,也没有人哭泣哀伤,都各自守着自己的位置不多言语。
傅芸想去正屋,还是被青萝拦下了,“二少奶奶,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让奴婢去替你瞧瞧,你放心,奴婢绝对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
两个武婢也在一旁劝道:“二少奶奶,虽说你胆子大,但肚子里的孩子胆子小,这场面你还是谨慎些的好。”
既然青萝已经猜到了她的用意,她便只好同意,“青萝,你记得屋里屋外都要翻一翻,切莫给杨家人留下话柄。”
青萝带了个武婢一起进了主屋,傅芸却瞟见院子一角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杨氏后来生下的一个女儿,国公爷正是出于怜惜这个孩子,才特意写信回来,让杨氏继续留在宋家,并千叮万嘱一应吃穿用度不可短缺了她们娘儿俩。
孩子只有三岁,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一个婆子的看顾下,拿着根小棍子在墙边独自玩耍。
“那位妈妈,把她带过来。”傅芸指着孩子唤了一声。
婆子朝着傅芸屈膝行了礼,牵着小姑娘朝着她走过来。
小姑娘看起来有些胆怯,半个身子藏在了婆子身后,又十分好奇,睁着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傅芸。
在傅芸的印象里,杨氏是走到哪里都带着小桃生下的那名男婴,这个小姑娘似乎一直关在院子里,回京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
杨氏有千错万错,这个孩了是无辜的,她还太小,应该还不明白从今日起,她成了没娘的孩子。
这院子很快就要治丧,不适宜小孩子呆在这里,傅芸想着先把她带到自己院子里安顿,便对那婆子说道:“你先把她带去屋里给她母亲磕个头,再把她的东西收拾了,搬到漱玉轩里。”
婆子应了声是,打算把孩子牵到主屋里去,没想到,孩子表现得非常抗拒,到了屋门口,手扒着门框,就是不肯进去,“……我不要去,我不要去……”
傅芸不解,上前询问,“她怎么了?”
婆子是被宋珩换过,照顾她的时候并不长,解释道:“奴婢来这儿快一个月,姐儿她从来不到大少奶奶跟前儿来。”
傅芸怔愣了一下,想起来,自从杨氏的第一个儿子霖哥儿夭折,她对第二胎给予厚望,没想到生下来是个女儿,且还难产,虽说最后母女平安,她的身体却受到了重创,恐怕她是将心中的怨都强加到了这个孩子对上,平日里对这个女儿从没给过好脸色,才会致使孩子这么怕看到她。
“罢了,那你就先去收拾东西,把孩子带过去吧。”
“是!”婆子转身牵着小姑娘离开,这下她倒是顺从得很,拉着婆子的手走得飞快。
没一会儿,青萝从主屋里出来了,可以明显看到她拢起的袖子里拿了东西,虽说这院子里没有外人,总归还是小心些的好,她不动声色地对傅芸道:“二少奶奶,都妥了,一切只等孝幡运进来奴婢再过来打理。”
傅芸点了点头,嘱咐院子里的仆婢打起精神来,她心里知道,杨家虽没落了,也不见得好打发,特别是杨氏身边的老人全被换掉,病重也没有人给娘家人通个风报个信,难免会引起他们怀疑。
正月十五那晚所发生的事情外人不清楚,四房的庄氏多少是听说了一些,现在杨氏没了,她故意撒手不管,就是想让她自己去面对杨家人。
杨家也曾经显赫,自杨氏的祖父过世,却是一代不如一代,加上近几年的战乱影响,杨氏的父亲回了老家,两个兄长混得不如市井平民。
傅芸刚回京就曾听说,杨氏的两位兄长几次三番来找她借钱,甚至借到了宋淳的妾室甄姨娘手上。
宋淳被逐出宋家,甄姨娘起了心思想离开,又借了些钱给杨氏的兄长,才得以让杨氏松口放她离去。
一切只能见招拆招,凭着庆国公府现在的实力,杨氏又是病死,杨家人想在这方法撼动宋家几乎是不可能,无非就是傅芸自己讨点麻烦。
回到漱玉轩,青萝关起门,从袖子里拿出了杨氏写给她兄长的信,信被她藏在了枕头底下,控诉她在宋家遭受到了傅芸的针对和虐待以至于性命不保,求兄长找到宋淳,一起替她讨回公道。
这个杨氏明知自己的死是错吃了三年的药,非要在临死前留下这样一封信来与她过不去,当真是坏到了骨子里。傅芸当即把这封信给烧了,杨氏的兄长倒是其次,关键是宋淳,即使没有这封信,这些事情他肯定也能猜出个七八分,上次就听杨氏说他回了京,一直不露面,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在背后密谋什么。
待她把眼前的这些杂事处理清楚,有关宋淳的事情当然也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想办法把他揪出来。
这时,外头银歌跑来禀报,杨家兄弟二人来了。
主仆二人一怔,青萝道:“二少奶奶,要不奴婢先出去会一会他们,看能不能拖到二少爷回府,免得叫你出面见他们两个男人。”
傅芸摇头,“不妥!他们来奔丧,二爷不在,我若避不见面于礼不合,先去看看他们怎么说吧。”
“那奴婢去把宜秋她们几个叫上,现在这种时候,你不管去到哪儿都得带上她们。”
青萝说的是那四个武婢,傅芸点头:“知道了。”
再次来到杨氏的院子,院子里稍有点嘈杂声,走得近了,便听到了是两个男人的争辩声。
为了谨慎起见,青萝唤了院子里的一个婢子过来问话,杨家那兄弟二人是为什么在争吵。
婢子回道:“……好似是为了大少奶奶的私房钱,两位杨家舅爷进门就翻箱倒柜找大少奶奶的遗产,撬了箱子两人就抢起来了,现在还在吵着,我等都回避在一旁。”
青萝半晌无语,“就这样?他们还有没有说别的?”
婢子摇头:“没有,进了门就去撬了箱子,旁的什么也没问。”
傅芸在一旁听着,顿觉悲哀,花信之年的妹妹突然殒命,两位兄长过府却丝毫不问缘由,一心惦记着妹妹手上的钱财,实在叫人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