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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为何而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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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八猛地抬起头,瞪视着明园主人,神色愕然地开口问道:“法师如何得知某姓崔,又有何根据证明我们是汉东军的人?”

    王兴也是神色一紧,忍不住补充道:“更何况,汉东军早已不复存在,现在整个山东地面,包括我们河北范阳境内,绝没有甚么余寇,只有啼饥号寒的百姓!”

    李曜先是扫了两人一眼,随即嘴角浮起冷淡的笑意,对朱八缓声说道:“参加宴会连化名都不敢报全,难道足下不知如此欲盖弥彰,反倒会引人在意么?而且足下很不走运,恰好贫道这里有人会画像,恰好贫道是个好奇之人,闲极无聊之时,便拿着足下的画像与刑部的海捕令一一比对,很快就从中找到了足下:

    崔元逊,瀛洲饶阳县人,博陵崔氏二房,前燕秘书监崔懿次子饶阳令、博陵太守崔琨之后,前朝大业十三年,率众起事反隋,次年投夏王窦建德,武德四年,窦建德被斩,故将刘黑闼在河北起事,崔元逊率众伏杀深州刺史裴曦,献其首于刘黑闼,并因此得任汉东军深州总管,武德六年,刘黑闼败亡,崔元逊拒不降唐,率数千人弃城夜遁,至今下落未明……

    却不想足下正受官府通缉,竟是来到了长安,而且此刻还就坐在贫道的眼前,当真巧合得紧啊。”

    崔元逊紧攥双拳,对方轻描淡写地揭穿了自己竭力隐藏的真实身份,甚至几乎连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摸清了,不禁震惊得一时语塞,却听一旁的王兴紧张地道:“你……意欲何为?”

    王兴完全没有想到他们竟然遇到了一个如此厉害的角色,可他也很快反应了过来。

    对方既然早就查出朱八就是崔元逊,为何没有告发他们?而且明明知道崔元逊是何等的狠人,却表现得如此淡定从容。

    最诡异的是,她脸上似乎还带着一种看见他们自行入彀的笑意,难道不怕他们暴起杀了她吗?直教他百思不得其解。

    李曜看着二人疑惑的眼神,一双眸子仿佛能洞彻人心似的,洒然一笑,道:“呵呵,你们一个身缠巨资,一个本可远走高飞,却甘愿身冒奇险,跑来关中购粮,可见二位都是义士,而贫道向来尊敬侠肝义胆之人,再加上贫道正好与崔将军的一个朋友相处得不错……所以,还请二位莫要紧张。”

    崔元逊面上的惊愕渐渐平复下来,握紧的拳头不由一松,激动地问道:“既然如此,那么这个忙你到底帮不帮?”

    李曜微笑着答道:“贫道当然要帮,只不过嘛……”

    崔元逊和王兴一听李曜还要卖关子,心头不由一紧,不约而同地齐声道:“只不过甚么?”

    李曜收敛笑容,平心静气地道:“你们必须完全依照贫道的计划安排来行事,否则的话,就算贫道想帮忙也没用,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崔元逊和王兴对视一眼,同时苦笑了一下,随即一起抱拳道:“一切谨遵法师吩咐。”

    “很好。”

    李曜点了点头,肃声道:“那便请二位把你们所知道的情况,统统说与贫道一听。”

    ……

    ……

    太极宫,南海池。

    一艘华丽古雅的画舫正在水面上缓缓而行。

    船楼中摆放着一张长案,案首坐着身穿明黄龙袍的老皇帝及万贵妃,二人身后整齐侍立着一排宦官和宫女,长案两侧分别坐着李曜、庐陵公主、九江公主、尹德妃、宇文昭仪、张婕妤,船首舞姬起舞,歌伶清唱,船尾坐着宫中的当值乐班,以及待诏王绩与乐正裴神符,正演奏着时下最流行的清商乐,菱歌婉转,乐音悠扬。

    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李曜静静地望着南海池边那些叶已泛黄的柳树,忽然幽幽一叹,似乎有着非常沉重的心事。

    李渊见李曜明显情绪不佳,不由关切地问道:“明真在为何而叹?”

    李曜忙不迭扯出一抹笑容,解释道:“回禀陛下,明真只是有些睹物伤怀而已。”

    李渊和蔼地笑道:“明真啊,虽说你比庐陵老成懂事,可你毕竟才多大?还是莫要这般伤春悲秋得好,应该多多放松心怀才是。”

    李曜点头道:“谢陛下教诲,明真受教了。”

    老皇帝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个慈父对子女讲话的语气,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感觉得出来他对李曜有如看待亲生女儿般的感情。

    然而,在座的其他人虽然心知肚明,却只得装作什么也没发现,继续聊着诸如美白养颜、衣裙首饰、香料方子、化妆打扮之类的事物。

    酒至半酣,李渊离席走到船头,拉着妃嫔中最善舞的尹德妃跳起舞来,一时间掌声、喝彩声响彻池水上空,唯有李曜默然无声,兀自独饮。

    坐在李曜身边的庐陵公主提着酒壶,扯了扯李曜的衣襟,柔声道:“明真,大家都玩得这么开心,你一个人喝闷酒怎么能行?若是遇到了甚么麻烦,就对阿姊说出来吧,说不定阿姊还能帮到你呢。”

    李曜看了眼正跳得起劲的李渊,对庐陵公主叹息道:“只可惜阿姊帮不了明真的忙啊。”

    庐陵公主顺着李曜的视线一瞥,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低低地道:“难道是一件只有父亲能帮忙解决的事情吗?”

    李曜轻轻点了点头,最近一段日子,她无比深刻地体会到了李渊对平阳公主令人发指的宠爱,除了没有给她册封一个公主的名号以外,实际上在某些方面,她现在已经与公主没有多大区别。

    可李渊毕竟是帝王,若想成功让他听从自己女儿的建议,颁布一条关乎国事的诏令,还是需要使用一些必要的手段。

    所以说,她现在这副多愁善感的模样,其实都是装出来的。

    庐陵公主拿起酒樽,一边小口轻酌,一边沉吟,片刻之后,忽然说道:“那明真告诉阿姊吧,我陪你一起求父亲,如何?”

    李曜再次点头:“嗯。”随后身子微微一倾,在庐陵公主耳边低语,庐陵公主听得眉头轻蹙,连连点头……

    过了许久,李渊一舞跳罢,瞧见庐陵公主和李曜齐齐朝自己招手,便迈步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李曜和庐陵公主中间,笑呵呵地对左右问道:“你俩有何事要说与朕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