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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耀一边跟着贺文光走,一边问道,“怎么走这条路?停车场那边不是登山大台阶么?”
“大台阶是通往山顶的碧空寺的,我们要去的,是碧空禅院。”
沿着石板小路走了一阵儿,余耀不禁又问道,“这是要下山?”
因为这条石板小路是蜿蜒向下的。
“不是下山,而是绕到后山,后山不通大路,只能这么走过去。”
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他们才来到了后山脚下一处相对平缓的地方。
站在一棵大树下,贺文光指了指二十米外的一处院落,“就是那里了,有门铃,你摁了之后,什么也不用说,就说来斗宝的就可以了。”
“合着你不去啊?”
贺文光:“我有点儿不方便,等你胜出我再露面。”
“要是铩羽呢?”
“那我更不用露面了,咱俩打道回府。”
余耀:“行,那你等着吧。”接着抬步走了过去。
他本来以为,碧空禅院,应该是一处古香古色的建筑,没想到,却是红砖砌起的高墙,墙头还有玻璃碴子。
大门是两扇红漆大铁门,有个简易门楼,其实就是两道门柱,上面搭了一个横梁。横梁上刷了一层白灰,上面用红漆写着“碧空禅院”四个字。
字儿倒是不算难看,可却是黑体字,现代而古板。
就这么个院子,坐落在荒僻的后山脚下,要是里面再传出点儿“我们要发财,亲朋好友一起来”的口号,那就可以报警一窝端了。
院子前面,相隔三米,还有一口水塘,塘水清澈,想必不是一塘死水,下面可能有泉眼或者暗河什么的。
余耀走到大门口,还没等按门柱上的门铃呢,大门开了!
里面走出一个干瘦的老头儿,剃了个光头——说光头也不确切,因为有不到一毫米的头发茬儿。年纪这么大了,头发倒是黑多白少。
老头儿扛着一把竹枝大扫帚,抬眼看到门前的余耀,却不理会,从余耀身边走过,在门口扫了起来。
老头儿穿了一身灰布老式衣装,再配合他的发型和身形,缓缓扫地,余耀的脑子里,一下子冒出了“扫地僧”这个词儿。
他应该就是贺文光说的人。有如此高明的手段,却普通如斯,那还真有点儿像天龙八部里的扫地僧。
不过,这老头儿别看干瘦,而且年纪大了,但是从五官也能看出,长得是很好的,年轻的时候必是一个英俊小生。
老头儿不理他,余耀这才想起,一路上贺文光并没有说正主儿怎么称呼;刚才过来之前,又被贺文光晃了一下子,也忘了问了。
没办法,人都在眼前了,“老人家,这里能斗宝是吧?”
老头儿身子一顿,又看了余耀一眼,转而继续扫地,不过他倒也不是没有应声,一边扫一边说,“今天要有贵宾来,等我扫完了再说。正好,你得让让。”
“好,您先忙。”余耀说着,退了几步,来到了水塘一角,看着老头儿扫地。
约莫五分钟,老头儿便扫完了,其实门前本来也挺整洁的,他就是扫了扫浮土,所以动作轻盈,姿势还有点儿潇洒。
扫完之后,老头儿将扫帚支在门口,转身之后,朝着余耀勾了勾手。
余耀上前,“老人家,我是来斗宝的。”
老头儿耷拉下眼皮,“谁介绍你来的?”
“我是从江州来的,也算是古玩圈儿的人,无意中听说了这个地方。”
“这么风雅高深的地方,无意中哪能听说?”
余耀心道,这老头儿挺有意思,还自己夸上了。
正待回答,门忽然又开了,里面走出来两个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瞅着年纪也不小了,应该能上五十了,还有个相貌普通、身材臃肿的中年妇女。
高大男子说:“都收拾好了。”
中年妇女说:“菜品也备齐了。”
老头儿一摆手,“我知道了,等客人来了再做菜。”
两人便又进了门,自始至终,看都不看余耀一眼。
余耀这才开口说话,不能说贺文光,那也只能继续圆谎,“是在一个窜货场,是听一位老先生私下里说的,我确实不认识他。”
“江州。”老头儿斜眼看了看天,“是沈重远吧?这小子瓷器上还可以,别的方面就是个渣。”
余耀差点儿没闪着,这老头儿挺要命。
余耀嘴里含糊嗯哼了两声,老头儿接着问道,“你知道我的规矩吧?”
“知道。”
“连规矩都知道,那还是无意中听说?年纪轻轻不学好,挺能忽悠啊!”老头儿面色一沉,袖子一甩,接着回身就要进去的样子。
余耀心里一急,贺文光整的好事儿!这下好了,连门都进不了!
却不料,老头儿一手扶铁门上,忽而回头哈哈一笑,“不过我喜欢!”
“啊?”
“进来吧!”老头儿推开了门。
贺文光说这老头儿有点儿怪,但余耀这一番折腾,体会得更深,这老头儿不光是怪,应该是:帅卖怪坏。
长得不错,扫地动作也有点儿帅;自夸“风雅高深”,是卖;性格上,确实怪;晃点余耀,还带着坏。
不管怎么样,既然贺文光说他是青铜器顶尖高手,那这一点断不会错。
余耀跟着进了院子。之前他在外面就观察过了,这院子从露出的红瓦房顶来看,应该是三进。
铁门之后,是第一进,有正房五间,都是红砖瓦房,绿漆门窗。没有厢房。
俗话说,红配绿,赛狗屁;确实挺“风雅高深”的。
正房最中间的房子最大,门开着,像是一个客厅。老头儿带着余耀走进客厅,里面陈设很简单。桌椅都是竹制,只是看着有年头儿了,油黄锃亮的。
“坐!”老头儿一抬手,坐到了竹制的大长桌的顶首主位。
余耀便坐到了一侧的竹椅上。
“喝茶吗?”
“不用了。”
“想用我也不能给你倒啊!”老头儿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想斗什么啊?”
余姚直接从怀里拿出了那个粉彩鼻烟壶,摆在了长桌上。面对这种摸不透脾气的老头儿,开门见山算逑。
“咦?”老头儿探身,一手抄起,“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鼻烟壶?”
“我哪知道?”余耀稍稍一怔。
“你当然不知道。我上个月刚戒了烟卷儿,喜欢上了鼻烟,然后才开始喜欢鼻烟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