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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天儿算不上炙热，却也算不得凉爽，秋纹站在榻侧为烟心打着扇，案上摆着刚从冰凉的井水中打捞出来的瓜果，带着些水渍，一靠近就能感到那些许的凉意。
亦善放弃了烹各类茶的心思，给烟心上了一杯蜜水，用温水冲泡放凉了些才端了上来。
外头的忙碌与室内的安静相比较，烟心这倒显得格格不入了。
八王府中到处都透着喜庆，侧妃进府可不是喜庆么？还一进就是两位侧妃。
“王妃，都已经好了，咱这院子是挂还是不挂？”清芷进来的时候就见烟心没有半点儿喜悦，连府中的事宜都扔给了她，让她自己看着办，可该问的还是要问。
侧妃又不是王妃，压根就没有那么多的礼乐制度，最多不过是摆上几桌意思意思，可容家是世族，八爷要给容家脸面，烟心只能照办，扬不起半点儿笑意，她道：“挂上，不过是两个侧妃，又不是正妃，为何不挂？”话虽是这么说，可其中各种滋味，也只有烟心自己懂了。
清芷应了一声就出去了，打着扇的秋纹却在心中为烟心抱不平，府中一下就来了两个家世比起王妃也毫不逊色的侧妃，这日后让王妃如何拿捏？见烟心除却没有笑意之外，无半点儿忧心，再加上也不是个能藏得住话的人，便问：“您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烟心端起蜜水，隐去了眼底的失落，润了润喉才反问道。
“就是……容家是世族啊。”秋纹一开始还有些不知该不该问出口，见烟心没有不悦，胆子才大了起来将后边的话脱口而出。
世族？
烟心听后，扬起的弧度也不知是嘲讽还是什么，她转头盯着发问的秋纹，平稳的语调没了往日的温度：“本王妃的父亲是丞相，母亲是长孙世族的嫡女，兄长是幽州巡抚，本王妃是陛下亲赐的八王妃。”
烟心见秋纹打扇的动作停下了，她才转了回去，又盯着被放置不远处的青雀白鹄舫接着用了毫不在意的语气发问：“你说，本王妃担心什么呢？”
秋纹一时也不知道该回了什么话，木讷的站在那，她在想，她是不是不该问适才的话。
烟心浮了浮嘴角，论家世，她略胜一筹，论容貌，各有千秋，论才情，谁又不是各有所长？她担心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八爷罢了，她担心那个温润的八爷会用着同样温柔的语气去让那些个女人一个一个的沉沦，她又想起了前些天那个第一次对她毫不掩饰野心的八爷，叹了口气，八爷啊八爷，您可真是给妾身出了个难题。
“记着今日的布置，等过些日子白庶妃进府也照样布置了，唯独那酒席，摆上一桌给府里的主子，其余的按照规矩来。”烟心扬了扬下巴对着亦善吩咐道。
等着亦善应下，烟心才又接了句：“明日里还不知道有多热闹呢。”
说不清的嘲讽让亦善与秋纹都不敢接话。
明日四爷娶妻，八爷纳妃，怕就只差热闹了。
这一夜，晋楠一直待在书房，那书房的灯一夜未熄，而烟心也是一夜未眠，她瞧着院里被风吹的忽明忽暗的长明灯，只可笑那飞蛾奋不顾身。
第二日天还不亮，烟心就已更好了衣，由着秋纹打点好了妆容，等用了些吃食，盛装的烟心才问了句：“八爷可是用膳了？”
“并未见膳房送了吃食往书房去。”都知道烟心此时心情不好，所以清芷回话时都是小心翼翼的。
“让小厨房做些清淡的送去。”烟心吩咐了下去就有专人往小厨房跑腿去了。
身着华服的烟心褪了几分淡雅加了几分雍容，她坐在外间的上首靠椅上，下方两侧都是同一色的靠椅，两排靠椅都搭着银红撒花椅搭，底下没有脚踏，椅旁的高几上干干净净的，没有摆任何东西。
烟心右手搭在椅搭上，身体都向右侧倾斜着，将大部分重量都放在了右侧，她垂着眸用戴在左手上的护甲拨动着右手腕上的镯子，带着漫不经心的语调说：“这么快就不是摆设了。”
亦善上了茶还没来得及退至一旁，此话一出，她带了疑惑朝烟心看去，没想到烟心刚好抬了眸，亦善虽是飞快的移开了目光退至一旁，可那双带了疑惑的眸还是印入了烟心的眼睑，烟心又接了上句轻轻的说：“这些椅子已是有了自己的主人。”
也是解释了上句的摆设，也是让她们心里都有数。
一时也没人敢搭了这话说下去，沉默了一会儿，烟心才提到：“今日怕是送礼的人居多，亲临的人居少，多派些人手去守着库房，好登记入库。”
“那……赏赐呢？”清芷是不太想问这个问题的，可侧妃进府第二日要给王妃敬茶，聆听王妃教诲，王妃自是要给些赏赐，那只是见面礼，稍后还要按章程另送了赏赐去侧妃的院儿，如今清芷问的就是那见面礼该怎么准备，是厚礼，还是薄礼。
烟心坐直了身子端着茶盅啜了一口，将茶盅放回原处，那茶沿上印上了朱红色，看得人刺目，烟心反问秋纹：“你说该厚还是该薄？”
莫名被问到的秋纹愣了一秒才回了话：“回您，奴婢认为礼当厚。”
烟心像是很满意这个回答，浅了几分色的朱唇微微勾起，只是笑着的动作仍无半点儿喜悦，她说的极慢：“本王妃便给足了她们脸面。”
时间过得极快，即使烟心再不想吉时到来，可那时间又怎么会因个人意愿而改变。
在烟心重上了朱红唇脂后，外头的炮竹也响了起来，吵闹的声音让烟心微微皱了眉，又很快舒展。
烟心出了院门，看着两顶喜轿被几个轿夫从王府侧门抬了进来，换了几个粗壮婆子一路从小路分别抬进了东南处的两个院子。
烟心只是看了几秒就收回了目光准备去前院里招待女客。
后边的亦善却看得唏嘘，容家嫡女如今就被两顶喜轿从侧门抬进了王府，没有锣鼓喧天，没有十里红妆，就连从正门进入的资格都没有，这就是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