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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荀氏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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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兄……”凤扶兰赶上去,看着小冰朝着另一条青石铺就的狭窄甬道大踏步而去,再看看面前的那包得严严实实的门,凉凉的道:“皇兄,你走错道了,那条道本王还不曾走过,尚不知道会通向哪里。”

    凤扶兰说着,手上不停,一按一揉,一压,机关发出“嘎吱”声音,慢慢启动起来,小冰也不言语,身子一旋便腾空飞了出去。

    因为事先就考虑到了,所以在非欢的建议下,凤扶兰的安排和精确计算中,众人到达南国皇宫的这座废弃宫殿时,正好是入夜时分,宫外雪花遍布,雪影重重,尚有几片泛着黄色光芒的雪光反射在杂草小径外,照映着那杂草的草影,黑丛丛的一片。

    只是这座废弃宫殿的周遭仍旧是一片黑暗,眼里倒是正好便于众人隐匿他们的行踪。

    凤衍只是很小的时候曾经随已逝先太子和先太子妃来过皇宫,说来,他毕竟对皇宫不算熟。

    因此,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发现这一条地下暗道,一心只以为凤扶兰是从宫墙处潜进来的,对处于相对靠后位置的冷宫倒是防范不严,这也正好给了他们四人潜行至太医署提供了便利。

    虽然侍卫未必有那等好眼力可以发现众人,却也着实少了许多波折。

    “接下来便是按照原定计划行事了,魏先生当时是听着欢儿策划的,就不必本王再一一重复了吧。”

    魏朱无语抚额,好吧,他虽然有时候有些粗线条,但是脑子一向都很灵光,记忆也相当好,好麽?

    当然,魏朱出来混了这么久,最是明白识时务为俊杰这句话的真意。所以,不管他的心里有多少只草泥马在当空飞行,当即他也是笑得一笑憨厚,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凤扶兰,语气诚恳:“当然,若是毓王殿下还有什么要指教的话,在下也定会一一接受。”

    “本王信得过魏先生,此事便拜托与你了。”凤扶兰点点头,这已经是他所能用的最好的语气。要知道,他的柔情和温暖都全给了非欢一个人,在面对着其他人的时候,实在是再温柔不起来了。

    临近冬至,大雪纷纷扬扬,滴水成冰湖旁浅滩处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棱,整个冬天最冷的时候便要来临,在这一刻,寒冬腊月的酷冷肆意的虐着行走在它脚底下的子民。

    太医署里的太医们都没精打采的各自坐在自己的案桌前。

    “唉!”不知是谁先叹气了一声,然后,本来各自都绷着脸的太医们纷纷唉声叹气起来,一时间,安静冷清的太医署里响起了众太医们此起彼伏的哀叹声。

    一个年轻的太医抬头看看四周,移了红木官帽椅走向身旁的一个较为年纪大的太医,挨着他坐了:“王太医,这几日下官不在这宫里,听说今上……呃……”

    年轻的太医本来想忌讳下的,一想,这皇宫中最尊贵的人还生着病,缠绵在病榻上了,也顾不得那些虚无的忌讳了,直言道:“陛下这病您可有着了?”

    王太医是太医署的老太医了,自二十多岁进了太医署,如今已经三十余年了,平日里能医会道,倒是将自己保养得极好,五十开外了,一把山羊胡子已经花白了,但看着,那身子骨还挺硬朗的,一张泛着红润的脸此时带着些许青灰,摇头叹息:“唉,别提了,老夫年岁大了,老眼昏发也是有的,这一时诊不出来,便给再多的时日,只怕也是不会再有任何的进益了,还不如你们年轻人头脑灵活,多多长进些了。”

    年轻太医脸带笑意:“王太医,此言差矣,我们再怎么样,毕竟年轻,怎比得上你们经历的事情多经验丰富。”

    王太医压低了声音,凑近了年轻太医:“其他的老夫倒是可以说上几句,然则,陛下这病,怕是不好说。”

    年轻太医有些不解的看着王太医:“怎么难说,下官敢问,陛下那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症侯?”

    王太医一听,摇摇头,一脸无奈,花白的眉毛紧紧皱着,显得他那张长满皱纹的脸上更是沟壑丛生,鬓角的发丝也带着丝丝缕缕的白发,整张脸像是饱经了朔风寒霜一般。

    “这两日你去了安阳长公主府,进宫进得少,不曾诊过陛下的脉,可能对情形不算了解,陛下这病难说的地方在于,外面根本看不出任何的症候,一诊脉,就只有血气阻滞,凝结不散,所以导致四肢不能动弹,口耳不能出声也不能听声。”

    年轻太医有些赞同的点点头:“人生百病,皆因气血不通,若是气血被阻滞,那也不算是难题吧,开一剂疏气散血的方子,调养一番即可。但是为陛下看诊、会诊的都是杏林高人,国中圣手,如此这般,却依然没有控制住,可见陛下这症候还真真是甚难。”

    王太医真想不顾形象的大骂几声,谁说不是了,但是,四周其他太医的眼神已经开始往这边转来,王太医连忙咳嗽一声,掩饰住了心中的真实想法,“理是这个理,但是方子开了不少,陛下这症候却……唉,不说也罢,辰时末咱们又得进宣正殿为陛下看诊,到时候旬太医便自己再好好的看看吧。”

    “今儿个旬太医倒是有心情闲聊,往日都不曾听到过你的声音。”年轻太医往日里可能发表意见的时候太少,以至于才说了这么一会儿,便有人觉出了异常,那人就坐在年轻太医身边左手侧位,是一个身材较胖的太医,此时圆睁了眼睛,细细的打量着旬太医,并且提出了疑问。

    年轻太医心中“咯噔”一声,脸上却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圈周边,发现了那些假装在处理事务的太医们,实则都拿眼角往这边瞟,看来,平日里这旬太医真的太没有存在感了,以至于今日才冒头说个几句话,便引得了众太医生疑。

    年轻太医心中暗暗叹气,迅速在心里给自己找着借口和理由。

    年轻太医思考的瞬间还抽空看了看身边的胖太医一眼,只见他圆圆乎乎的身材,白白胖胖的国字脸,一双小且细的眯眯眼,不笑也带了三分笑意。

    只是,此时年轻的太医却觉得那笑似乎在不怀好意一般,不由在心里腹诽不止:人说心宽体胖,你没事管这么多闲事,是怎么长了那么一身肥膘的。

    年轻太医腹诽完,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侧了头假装去拿案几上的一本《千金方》拓本,借机看了一眼那胖太医桌上的铭牌:刘延远。

    年轻太医心中了然,拱拱手便道:“刘太医言重了,下官也就是心急陛下的病,想着,虽然前两日因着安阳长公主玉体不适出了宫,但毕竟不曾进过家门,堂上的老母亲、膝下的稚儿怕是对下官牵挂不已,心中自然是有几分急躁,故而才有此一问。”

    年轻太医一句话,成功的转移了太医署中众位太医对自己的注意力,挑起了他们因老皇帝的病症离家多日,盘桓宫中太医署数日的忧愁。

    总之就是一个愁,归不得家愁,治不好病,更愁,若是再这般下去,他们还得为自己的项上人头发愁了。

    众太医皆低头,满怀愁绪的时候,太医署的小官吏进来了:“时辰到了,大家收拾收拾,赶紧到太医署前的院子里集合,署正马上要带你们进宣正殿。”

    “王太医请。”

    “旬太医请。”两人并列而出,互相客气一番。

    年轻太医面上淡然严肃,实则心中已经激荡起一阵阵激动的情绪,这第一关冒充太医之事,他已然做到,接下来便是进到那宣正殿,想办法替老皇帝诊诊脉,然后再回到这太医署,等着天黑,他们再来接自己,依样走了那地下暗道,出了宫,离了京都,那就万事大吉了。

    这年轻的太医便是昨日趁着天黑替换下了那旬况昃的魏朱。

    时辰尚早,不远处的太和殿正在由太子殿下举行早朝,而皇后却由慕容贵妃扶着,陪在瘫痪老皇帝的身边。

    此时二人一坐一站正倚了龙榻一角,暗自伤怀。

    也是因着这皇宫中最为显贵的正宫皇后娘娘和慕容贵妃娘娘在此,故而,今日的宣正殿内分外安静,众多伺候的宫女内侍们均手脚轻轻,如小猫一般踩着小步,连点子声响也没有发出来。

    等到内侍引领着众太医进到内室,老皇帝依然像往日那般,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失神的看向金帐的帐顶,嘴角一翕一动,喉结处慢慢滚动,像是在说着什么,实际上,却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

    众太医连忙向帝后、贵妃行跪拜大礼,皇后抬头温言道:“起吧不必多礼,好好儿替陛下看诊,早日拿出个章程来。”

    众太医不敢托大,个个儿的头也不敢抬,行完了大礼,才躬身站在一旁,束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