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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说到了刚刚凤衍提到过的那些上荒预先埋好的钉子,就不得不夸赞一下上荒的先长老梁安都,只是,先前的安都太过得意忘形,性情乖张,差点就忘了自己的本分,欲要骑到殿下的头上作威作福,从而被殿下发了狠心一力处置了,直到现在还被关在上荒的某个隐秘之处,在绝望的等死。
“翌都,既然你说到这个份上了,我恐怕也得说上几句。”
凤衍将手上的纸条揉成一团,语气不冷不淡:“虽然先前我不太爱管事,却也知道,那些事务,梁安都的确做得很好,现在想来,我终究是对梁安都做得太狠了,他毕竟是咱们上荒的功臣。”凤衍感叹一声,看着低着头站在他面前的翌都,半真半假的道。
“翌都你也是,从小待我如师,如父,二十年如一日的教导我,为我的身体操心,还要为上荒操心,劳苦功高,我这心里都记挂着。”
翌都心中一跳,心中久违的柔软升起,他这一生,没有娶妻,因此更没有孩子,眼前的殿下从小就被被先皇交到他的手上,让他教导。
殿下自恶魔谷归来后,性情大变,已经许久不曾再与他叙过旧了,如今听他一说,翌都心防差点崩塌,攒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说给他听。
只见老人那张满是褶子的嘴角细细一扯,便张了口:“殿下如此念旧,属下倍感关怀,只望殿下……”翌都边说边抬起头,冷不防看见凤衍面上的淡然后面,遮掩着眼角的冷意,脑中灵光一闪,转念一想,再次忆起殿下这半年来行事的果断,手段的狠辣。
翌都在心里摇摇头,收敛起了所有外露的情意,抬起头,定定的望向窗外,一双苍老的眼里再无一丝一毫的波澜,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生生将话改成了:“殿下说得哪里话,属下等生就是上荒的人,殿下的人,为着上荒和殿下做一点点事情,那都是本分,岂有功劳一说。”
凤衍眼神灼灼的盯着翌都看,面前的老人,脸上的表情维护的极好,简直堪称无懈可击。
“殿下此时有空,属下不如为殿下汇报一下南国边界的状况,嗯,主要是东夷、大漠、西疆和北国军队的调动情况,也好便于殿下及时派遣和调整。”
“东夷、大漠和北国倒是可以说一说,西疆便罢了。”
“是的,大漠赤卫队由大漠的大王子亲自率领着已经出发,此时正在玉门关外盘桓,因为所带的人数较少,尚不能够攻打玉门关,只是劫掠了周边离得近的几个村庄,待到人员一到齐,便会攻城。”
凤衍点头,大漠的实力本就不强,当时之所以去联系他们,便是看在他们身下都配有良骑宝驹,而且个个身手敏捷,行为彪悍的份上。
“北国的皇位由咱们支持的三皇子登基为新皇,此时他刚刚击败了其他皇子,因而整顿军队出发的要稍微晚了些许。此时尚没有到达肃州城。”
翌都每说完一条战报,便有意停顿一下,方便凤衍倾听以及作出分析。
凤衍听着这些算得上是好消息的战报,阴冷的脸上露出喜意,拊掌大笑:“如此甚好。”
两人这一老一少站在廊柱前谈论得高兴,谁也没有注意到龙榻上的老皇帝,他的面上显出的一个极度震惊和愤怒的表情,因为面色僵硬,扯得瘦得皮包骨的双颊有些生疼,因此,老皇帝马上便将表情收回了,那些震惊和愤怒看上去之不过发生在一瞬间。
老皇帝欲要抬起右手抚弄一番僵住的双颊,却发现右手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管他在心里面如何挣扎,它都纹丝不动的搭在龙榻的一侧,老皇帝心中的怒火简直快要控制不住,那双细长的双眼欲要喷出火来。
“殿下,如此大好的消息,何愁大事谋不到,到时候,这老皇帝又该如何处置?”
老皇帝在听到另一个阴险却中气十足的声音谄媚的问道的时候,那双冒着愤怒之火的眼睛便终于沉静了下来,所有的变化不过是在一刹那的时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安都觉得如何处置?”凤衍似是十分随意的出言相询。
安都揣摸着凤衍的话,自以为是顺着他的意思,语气阴狠:“不如将解药给了他,再让他试试咱们上荒的十道酷刑,最后再凌迟处死,以告慰先皇的在天之灵。”
“好主意,但是有时候啊,这人活着比死了更令人难以接受。”凤衍不以为忤,反倒是轻轻笑笑,只是那笑未达眼底。
“殿下,还有那失踪在京都郊外的凤扶兰和上荒门等人一行,该如何处置,属下还请殿下示下。”翌都最是了解凤衍的个性,已经听出了凤衍对于老皇帝之后的事情有了安排,便也不纠结,问起差点被他们遗忘的凤扶兰等人。
“将门里的人都散布出去,严密监控京都四郊和城门处,一旦发现不必立即上前,好好给我盯住了,派人来回我,咱们调集了高手前往,定要一举成擒,万不能再给他们以脱逃的机会。”
“属下领命。”翌都、安都齐齐恭声应道。
凤衍挥挥手,两人闻弦知雅意,立马退出了宣正殿。
老皇帝虽然四肢无法动弹,但却将他们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听在了耳朵里,此时听到这些消息,一时不知道是该悲愤、伤心、庆幸、忧虑,还是该如何?
悲愤的是,自己年轻时候的一世英名,却在老年被尽毁。
伤心的是,自己只能躺在这张宽大的龙榻上,眼睁睁的看着南国这大好的河山,被如此狼子野心之人捣鼓得不像话。
庆幸的是,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凤扶兰,此时他还在宫城外,没有落入到上荒这些恶魔的手中。
然而,老皇帝忧虑的却也正是凤扶兰,他不知道自己那个唯一还能有机会光复南国江山的儿子,他如今身在何处,是否有遇到危险。
老皇帝心中电光火石一般,一时间想了很多很多,他咬着牙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心,保持着面色不变。
老皇帝闭上了双眼,掩住了心里和眼里的悲怆,在心中极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但是,想想前些日子那个趴伏在廊柱上熟悉的身影,老皇帝的心里又有些许释然,他一向知道那个长在山林间的儿子本事大。
既然他能在上荒恶魔加派了如此之多的人,如此阻拦之际还能想办法混得进他的寝殿,想必他也会有办法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
否则的话,南国四邻兵将皆出,南国疆界的各路城防和军队必定会自顾不暇,无力去救援任何一方,到时候南国便会面临真正意义上的四面楚歌。
那时候,南国危矣!
而被老皇帝寄予了深厚希望的凤衍,此时完全被蒙在了鼓里,他们身在南国京都南郊,此地已经被凤衍一句话划入了重点警戒的范围之内。
上荒的杀手最会的便是封锁道路,截断消息通道。
故而,不管是上荒门的信鸽,还是凤扶兰的暗卫情报组织,此时根本没有办法将消息传进来,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干脆停了所有的消息来源,以免上荒杀手顺着那结信鸽的方向找到身在南郊的他们。
凤扶兰坐在书房的长案后,面上的表情明灭不定:“恐怕形势不妙。”
非欢低着沉思,没有开口,魏朱也是抱着暖袋,没有说话。
洪挽彩挥挥手上的小纸条:“是啊,上荒这么做,我们的消息网可是严重受到影响,很多情报消息要不递不出去,要不传不进来,纵然历经万难,避过上荒耳目传递进来的,也是迟滞而过期的消息,实在令人心焦。”
“如今已经快要到除夕了,距离凤衍控制南国朝堂已经近一个月了,我们便就只能守在这里坐以待毙吗?”非欢看着众人的情绪都十分低沉,没话找话说。
她近些日子一直带着魏朱忙着改造那架铁木耳留下的磁场发射器,对于如今的形势倒是真的有些不了解。
凤扶兰看着非欢,勉强笑了笑:“咱们现在倒是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他坐在牡丹亭的铺了灰色亚麻绣绿萝罗垫的石头圆凳上,手里端着一杯香茗,眸光深深凝住,心里郁色渐浓。
魏朱刚刚低头与洪挽彩和三胡子交头接耳了一番,将近些日子各方势力动态都了解了一下,然后接话:“就是这个理了。”
此时,是真没办法动弹了,一则远去南国与东夷交界的南岭寻浣碧草的小冰和青葵尚未回归。二则,虽然老皇帝的得病的症侯已经被魏朱诊断出了,解药也被非欢点了出来,但是现在他们的手上都没有现成的解药,因而,关于老皇帝在宫里的那一块也是动不得的。三则,众人所在的地方,各个渠道的情报消息又被上荒层层封堵,众人耳目闭塞,对于当前的时局和各国军队的调动情况都不明白。也不知道该如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