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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蝎宫聚集的病患越多,言域就越不许我往人多的地方走。
婢女们按言域的吩咐,将距离正厅最远的一处院落收拾出来,我便被言域“请”了进去,进去之后,再想出那院子,根本就是痴人说梦,难比登天。
我说我无聊,言域就亲自给我搬了琴来让我弹奏着打发时间。
我说我不放心正厅及其他院子里染病的侍卫和百姓,言域便现场给我画了个天蝎宫的布局图,跟我汇报说已经按照我的吩咐,把病人分为重、中、轻三等,分别安置在不同的院子里。而那些有染病可能,尚未发病的,则都聚集在正厅与青川的寝宫一带。
“重症病患大夫们每隔一个时辰便会再次诊脉,也严格按三种症状区分用药。若疫情有变,我会回来向你禀报的。”
“可是你们所有人都在忙,我一个人在这里闲着算怎么回事?说起来,这世上还有谁有我这样特殊的体质能比我更不惧疫病的?由我去照顾那些重症病患不是更妥当吗?”
言域听完我的话,双手扶上我的双肩,凝望我道:“你可知道如今进天蝎宫的人都未经验明身份,其中暗藏着多少危险根本无法估量。”
我叹口气将言域双手拉下握住,“言大哥,我现在是个清衣卫的打扮并不会惹人注意,若你还不放心,我打扮成婢女,脸上擦一些煤灰上去,谁还认得出我是皇帝?!”
“瑚儿你为何如此执拗?”言域毫不掩饰他的忧心与不解。
我将言域的手握紧道:“言大哥,我知道我的身份容不得我涉险,可我明知外面需要人手却还心安理得在这院子里弹琴唱歌,我于心难安啊!”
言域抬手捏住他的眉心不再说话,咬紧的颌角却告诉我他异常苦恼。
我当然不想给言域添麻烦,但是如果我不出去,我永远不知道重症患者那里是什么情况,以言域的性子,即便真的有人病死,他也八成不会来跟我要一滴血去救人的。
所以我只能自己去,看见谁真的不行了,我偷偷的喂那人几滴血就可以挽回一条性命,就可以让玄苍再少一分的苦难,这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听见言域又叹了口气,咬牙道:“我不会让你出去,若你一定要去,就下令吧。”
“言域听令!”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言域便挺直了后背单膝跪地向我抱拳:“臣在。”
“我命令你,随我一道去重症患者聚集之处照顾病患,你必须时刻保持与我十步之内的距离,保护好我,若我有什么闪失,你就犯了护驾不力之罪!”
言域沉沉的叹了口气道:“臣谨遵圣命!”
“好了好了,流程走完了,你快带我过去!”我赶紧去抓言域的胳膊将他扶起。
起身后言域又握一下我的手,“换婢女衣裳,我去给你弄点煤灰回来。”
“是!凤亲王!”我对言域福了个身。
言域一愣。
我吐舌笑道:“我已经是个婢女啦!”
言域无奈叹息着摇了摇头。
婢女按言域吩咐送来了一身下人衣服,言域再回来时我已经穿好,他亲手给我一张脸涂黑,盯着我看了半晌似乎觉得不够,又在我鼻子上多涂了一些。
我又对言域福了身,“多谢凤亲王!”
言域将他手上剩余的煤灰尽数擦在我的后背上,一边擦还一边说:“往日只想着怎么能让你既威风又漂亮,今天倒好,还要亲手将你弄成这个落魄模样。”
“哎呀,疫病这种事毕竟是紧要事,是大事,我们就免了平日里那些摆谱和矫情吧,治病救人才是第一位的。”
待言域又在我面前站好,我见他目光中透着心疼。
拉起言域的手,我注视着他劝慰道:“言大哥放心,若我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我立刻喊你!”
言域再次苦笑说:“我还担心你不顾着自己的身子,将一身的血放干了全拿去救人使。思来想去,我只有给你备下这样东西,一人一次五滴血,不能再多,答应我。”
他说着抬起手,我瞧见他两指捏着一根绣花针。
我高兴的接了绣花针握在手里,言域出门,我垂下头跟着一路走出去。
半晌被言域关着,这次再看天蝎宫其他各处,皆是一片忙碌景象。
虽然往来搬运病患和药材的人很多,但清衣卫都是训练有素的,竟未显出什么慌乱来。
等进了那放置病患的院子,与外面一片嘈杂不同,这院子里异常安静。
昏迷的病患被排列整齐躺在铺了稻草软垫的砖地上,有数名大夫和侍卫正端着药汤,一人一人挨个灌药过去。
言域去负责煎药的侍卫那处领了两碗汤药问:“这药给哪些病患的?”
侍卫指着西面一角说:“此为腹中出血之症的对应汤药,要给那边靠墙两排的病患灌下去。每个人半碗,请王爷注意药量适当。”
见煎药的侍卫都如此有序细致,我心中又多了几分心安。
言域沉声对我说:“你便去那处给病患灌药吧。”
“是,王爷!”
我忙曲腿应了,一溜烟跑过去,扫了一遍,先捡了个脸上生出严重青紫病变的人,暗暗将手指戳破,滴了血到药碗里去,而后便掰开那人的嘴将药灌下去半碗。
言域也假意灌药,实际上不过是帮我不断取药送来,再仔细盯着我放血的量,哪怕多一滴,他都要请咳一声来提醒我。
问题是这绣花针一针浅了血就少,深了血就多,我哪里控制的好这个力道?
情况就是我一直会滴错,言域在一边就一直咳嗽,搞的忠心的清衣卫侍卫跑过来问言域要不要也喝碗汤药预防疫病。
“对啊王爷,你也喝一碗预防一下嘛!”我高声附和侍卫的话。
言域一双美目瞥我一眼,从侍卫手上端下汤药,豪爽的一饮而尽。
带血的汤药每灌下去半碗,过一到两个时辰,喝过药的人便会慢慢退烧,逐渐转醒。
大夫还以为他们在方子里多放的几味药材起效了,一个个干劲更加十足。
我忙的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只管从言域手中接了药碗去灌药,再把空的药碗还给言域。
不知不觉,一夜过去,天亮起来时,一院子的人总算都被我灌完了药,累得我捡了个生病农妇的身旁躺下,眨了几次眼睛后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