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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回到家,张德瑞仍然没有回来。
“要不,你再着刘松之去问问?”林淑媛对丈夫张隆昌道。“我们问过几遍了,一去那一帮衙役便跪,弄得人好没趣,却又不见县令谭太枣人影。是不是他嫌我们是女眷,不便频繁相见?”
“你也是做过皇后的人,知道公文运转需得时日。且衙门里已然说过了,我们家的人,不比寻常,手续便更繁琐些。你便耐心等待,过几日便回。”
“可是,都两天了……”顾霏喃喃道。“连件换洗衣裳都没带……”
“再等等吧。”
这一夜,张果儿总算睡了个好觉。一觉醒来,天色已然发白。她连忙换了衣衫,往书院奔去。
今日,得让那个秦相公再教些兵器什么的,不然,如何掩饰我飞速提升的身手……
果然不出张果儿所料,秦相不愿意教张果儿兵器,说是怕她基本功不够,玩兵器伤了她自己。
“你别小看这些个刀,你以为它们跟你剪个手指甲脚趾甲一样啊?玩得不好要伤到你自己的!”秦相用手抹了一下自己脖子,“这里,还有这里,要死人的!”
张果儿当然知道要死人。她曾经弄死过不少人,她不但知道伤到脖子和心脏要死人,她还知道伤口有多深,人死得有多快。
“那学这个呗。这个刃少!”张果儿去抽兵器架上的一把白缨戟。“奇怪,别人都做成红缨,你却做成白的……”
“别别别……别看它刃不大,”秦相抢过张果儿抽出来的戟,“这个倒钩,这个,伤人可利害了!”
“那学枪!”张果儿又去抽那把白缨长枪。
“这个也别,这个头……也是能戳死人的!”
张果儿悻悻道:“人不都是要死的么……像你这般贪生怕死,将来让你上个战场,你还不得做乌龟啊?”
“说的是你!胡扯什么!……等等,你刚才说什么,说我上了战场要做——乌龟?有你这样说老师的吗?”
“这样不教,那样不教,我来说什么呀!”
“学竹竿卧呀!”秦相身子一跃,跳到竹竿上躺下,手枕着头,闭上眼睛。“这可是我的独门绝技,强身健体特别管用。”
张果儿眼珠一转,道:“四条鲤鱼!”
“嗯?”秦相睁开一只眼,乜斜着张果儿。
“教我兵器,每五日四条,保证全是鲤鱼!”张果儿叉着精瘦的腰。
张果儿虽然长得高,但身体瘦,叉了腰,更显得又高又瘦。
这个小屁孩儿,从老板那里偷鱼,谁知道什么时候被老板发现?得,吃几日算几日。
“只教棍!”棍么,伤人指数好歹低些,需得有力气。瞧他这小身板……
“好,那就先教棍!”
看在四条鲤鱼以死相赠的面子上,秦相教了张果儿一套入门棍法。
棍有棍法,刀有刀法。各样武器,都有各自的使法。张果儿认真地跟着秦相一式一划地学。其实,秦相未必知道,真正的出神入化,是兵无定法。
看破,不说破……
日上两竿,书院要上课了。师徒俩各自心怀鬼胎,要求下课。
“那个谁?”秦相喊。
呃……
“下次带鲤鱼,能不能晚上送来呀?”
“那不就提前一天了么?你占我便宜啊!像个师父么?”
“不是啊,晚上送来,才好做了便吃啊……大清早的,吃得太饱……”
“你不能留到晚上吃啊?”
“不是不新鲜了么?”
“你上次一早上吃了三条?”张果儿瞪道。
秦相呵呵笑笑,不说话。
“那以后,每次四条,不得撑死你?”
“呵呵……有你这样骂师父的嘛……诶,你别急着走啊……到底应是不应啊……给个准信儿嘛,柴禾要提前备不是……”
张果儿已然跑远。
“诶……那个谁?你叫什么名字啊……”
裴氏兄妹今日破天荒迟到了。短钟都敲过了,还不见俩人的轿子。问谢兰香,谢兰香也不得而知。
“早间,那边传话来,说让我先走着,不等她。”
谢兰香虽是寄在裴家,但并没有住主院,而是住在裴家一个别院里,离裴桐心的流风馆很近,故平日,表姐妹总是相约一起上学。
长寿猛然想起一件事,道:“莫不是桐心今日行及笄之礼,不来上学了?”
谢兰香想了想,道:“桐心的及笄之礼,还有几天呢。再说了,她若行礼,怎会不请我?”言语里,满是发布权威消息和贵人近戚的傲骄。
“别是生病了吧?”长宁猜测。
“兄妹俩怎会一同生病?”
张果儿没说话。初夏的风很柔和,但张果儿分明感到,空气中有一种隐隐的躁动和不安。
正胡思乱想间,裴氏兄妹来了。长寿欢喜地迎上去假装责问裴桐心为何迟到,裴桐心并不回答长寿的责问,只浅笑道:“长寿公主如此记挂,我真是好荣幸啊!”
“只要没生病便好。”长寿摇着裴桐心的手道。
“桐仪公子呢?他也没生病吧?”汪若芸突然开口。
自从和张氏姐妹发生过争吵,她极少说话。
裴桐心向汪若芸投去温和一笑,道:“承蒙汪小姐挂牵,家兄康健无恙。”
长阳也没说话,只皱了皱眉头。没生病,怎会无原无故迟到。这不像兄妹俩的风格。别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吧?
肯定是有事了!既然人家不说,也便不好追着问,尽管现在彼此感情不错。想罢,张果儿道:“今天第一节课先生讲的诗文,桐心回头要不要给你补一补?”
裴桐心聪慧,又受母亲教诲,稍稍带一下,就赶上来了。
“看情况吧。”
看情况?
这兄妹俩是怎么了?如何突然双双对上学如此不上心来?
家里到底发生了何事?至于如此?
短钟响了,大家也不再多说,纷纷回到玉梧馆。看着裴桐心沉重的神情,张果儿替她捏一把汗。
傍晚回到家,连张隆昌都从地里回来了,却独独不见顾霏。
“我给你们父王送饭回来,便不见她人了。琪儿一个人被丢在床上。”
“嫂嫂也真是,月子都还没满,到处乱跑干嘛呀?身子骨本来就弱。”
长阳冷笑道:“身子骨弱么?上次不是去衙门受了跪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