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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武林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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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粉衫少女偏过了脑袋,却被拥入一个温暖怀抱。她睁开眼,瞳孔中映出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让她忍不住哽咽。

    可巨石并没有如约而至,粉衫少女这才发现巨石前竟还挡住一枚红色的身影,双手紧握鲜红流苏的长枪撑在地上,枪尖几乎整个入地,从远至近,硬是在玉石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后背顶在巨石上,不是展靖谙又是谁?

    展靖谙咬唇,汗水打湿了她额前的刘海,她艰难道:“快走,我好像……”快撑不住了……

    俩人连连答应,急忙起身,可粉衫姑娘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她的脚正巧被卡在几块碎石之中,虽不算大,不至于伤到人,但要想挪开脱身,却也是不能。俩人尝试几次,皆以失败告终。她们也想找人帮忙,但周围实在慌乱,大家都已自顾不暇,分身乏力,一时半会儿又能如何呢?

    “鹅黄长裙”还想再试,却被粉衫少女一把拉住,“粉衫”望着她的眼睛摇了摇头。“鹅黄长裙”显然读出了粉衫少女的意思,是知道自己会是拖累,希望她能带着展靖谙离开,不要一起废在这里。她回握住粉衫少女的手,转头望向展靖谙,眉眼温柔却坚定。

    “双亲教导,生死有命,不可牵连他人。姑娘侠义,我与妹妹谢过。未免我……俩无颜面对双亲,还请姑娘立即离开!”

    展靖谙虽然很是吃力,不敢分心,但这句话却无比清晰,一个字连一个字都敲击在她心上,她心头一热,险些流下泪来,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转瞬之前的画面。

    玉石雕塑接连坠落的时候,她身侧的酒鬼姑娘长鞭一甩,抽开附近击来的石块,施展轻功飞向绿林五雄摔落的地方。

    “这边有我!你去别处!”

    展靖谙在追着这块巨石的时候,始终没有时间回头望上一眼,也不知那酒鬼姑娘此刻怎么样了。在她转身追巨石之前,那奔向绿林五雄的酒鬼姑娘,也是从未回头,至少,她没看见酒鬼姑娘回头。

    巨石的力越来越重,展靖谙吃力异常,仅是用耳朵,也能知晓身侧皆是玉石撞击,激荡起的更多危险。她微微挑眉,道:“我不会离开的,有时间说谢不谢的这种傻话,你们……倒是再给我继续试一下,难道……你们对世间都没有什么留念的吗?”

    粉衫少女和“鹅黄”怔住。

    展靖谙握着长枪的双手毫无松退之意,在光下,甚至能在白皙的皮肤下看到浅色血管。巨石顶在她身后,仿若千万重量碾过,令她死死咬唇,道:“说什么‘生死有命’,这种自我安慰的话,现在说,真的还太早了。既然现在都活着,为什么还要先放弃?甘愿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也不想为了重要的事情把命握在自己手里吗?”

    如果真的在生死之间徘徊过,得到最多的会是珍惜,而非敬畏。

    这也是展靖谙始终不愿离开的原因。世上有太多人,未历生死,或来不及,拥有机会懂得“珍惜”有多可贵。

    粉衫少女抽出兵刃,一言不发,只顾击砍着困住她的石块。

    “鹅黄”一手运气拍到粉衫少女的肩头,源源不断输送内力。

    粉衫少女挥刀一下又一下,眼眸中却有一片坚定柔光,细腻得化不开,“再撑会儿……她会来。”

    这句“她会来”,声音虽轻,几乎要忽略不计,但意外的,却底气十足,咬到“她”这个字的时候,反倒生出了如释重负感。

    展靖谙自然心觉奇怪,刚想问是谁,就见一座精致不俗、相当考究的别苑模型,不偏不倚,正朝她们的方向袭来。原来玉石破碎,牵一发而动全身,燕西回廊与各处展览宅院相连,机关变化之间,摆放陈列着的别苑模型也都跟着移位,更有甚者如其直接飞出。

    撞向他们的别苑模型足有人半个身子那么大,目测便知重量可观,虽瞧不出具体材质,精细异常,必是出自名手,这样的珍品见之一面自然欣喜,可她只想闪避,但又根本避无可避。

    她天生心脏有疾,病魔缠身多年,无数神医断言她活不过一十六岁……她与阎王爷的召唤也算得上擦肩多次,心上早已有了许多准备,倒也并不怕死,倒也不算无用牺牲。只是,身体里总是腾腾烧起了不甘心,她还未上过战场,最最重要的,她接到的第一个任务,还没有达成……

    想到此,展靖谙微微抬起头,咬着嘴唇,还是一脸倔强。瞳孔中的别苑模型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等砸过来,也就隔了几次呼吸而已。

    其实那玉石碎裂,波及范围本来不大,可这燕西回廊机关百变,霎时间便调转千万方向,牵一发而动全身,玉石又击向四方,桃花坞、聆酒亭、一烨知星,甚至归来渡,无一幸免。

    危机在侧,碎石凝空,场面混乱一发不可收拾,没人能料想浩然山谷竟能有如此意外,无人能同时稳住局势施以援手。眼前是慌乱不堪的境况,脚下是凌乱无章的步伐,心里是铺天盖地、呜呜泱泱、不可停息的恐惧,以及惊恐之中,一点一点沉入深渊的求生心。

    展靖谙自身涉险,酒鬼姑娘无回击之力,甚至豪华马车中的贵公子,亦是难以立时回旋。

    还有谁?还有谁能来?

    所有人无不渴求着此刻能有英雄现身,拯救众人于危难,力挽狂澜。

    可……若想从此等困境脱险,除非……天神天降。

    刹时,一条雪色白缎从浩然山谷上方横空而出,越过巍峨山脉,击破滔天碎石。并没有谁能看出这是何时出现,又是如何出现的,它就这么突如其来,势如破竹,趁风而至。那白缎薄如蝉翼,却凌空斩风,绵延数十丈,未有停歇之意,难知其浩浩总长。

    白缎乘风,一枚白蓝身影紧随而来,足尖轻点白缎,只觉气质凛然,身姿潇洒若风,身影转瞬掠过,仿风之柔软轻盈,如风之自在悠然,似风之凌厉果断,不过瞬息之间,竟如踏雪而来,近至眼前。

    这一边,别苑模型已在咫尺之间,就要撞进展靖谙的双目,却见一把并未出鞘的宝剑“咻”的飞出,贴着展靖谙的面颊蹭过,与别苑模型撞了个正着,直接将其撞退。

    那是把有着雪色打底,暗纹纠缠剑鞘的宝剑,乍一看是蓝色,可在光下,竟能看到纹路里由深至浅渐变的颜色,并不生硬,好看得紧,让展靖谙都有些不舍得移开眼。

    “铮姐姐!”

    一声来自粉衫少女的、甜蜜的、带着无限爱慕与崇拜的声音宛若明星破空,展靖谙猛地回了神。

    霎时之间,巨石之上接连闪现出数条裂纹,如闪电般匍匐蔓延,统共七七四十九条,竟无一人看到是何时、何人,甚至是何种剑法招式,巨石便在顷刻间轰然破碎。玉石内部纹理清透洁白,横切面平滑无犬牙状,仅从外部若刃便可达如此程度,足见持剑者剑法之妙,内力之高。

    突如其来,毫无准备的展靖谙背后千钧重力消失无踪,她突然失去反向的力,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身体未能适应,径直往后仰去。

    白玉巨石四下坠落,暮霭流云游走奔袭,拥堵的人群在混乱之中,燕西回廊的机关尚在演绎。可展靖谙却什么都瞧不见,什么都听不清,她双目中只闪现出一个身影,身着白色绣蓝边长裙,外罩一层浅蓝色的长款纱衣的少女就从她身侧擦肩,一手握住被震出剑鞘的宝剑,向她的长枪挥动,将她在仰面倒地之前又缓缓带起。

    其招式之妙,用力之巧,展靖谙闻所未闻,心中惊叹不已。

    那蓝衣少女挥剑一带,展靖谙便随手中长枪腾空而起,少女旋身反向,一手搂住展靖谙的腰,一手挥剑,不过瞬间,压在粉衫少女脚腕处的石头尽数碎裂,而那要砸向粉衫少女和“鹅黄”的别苑模型从中间断开,分成两半,正好落在俩人身侧一左一右,毫无偏差。

    一切都太快,直到蓝衣少女带着展靖谙落地时,她才终于看清少女的脸。

    巴掌小脸,微圆凤眼,深色双眸乍看平静无波澜,却极为明亮,清绝中自带一副化不开的桀骜,意外的有种冷峻的美艳感。

    展靖谙稍微一想,惊觉刚才粉衫少女喊的是“铮姐姐”,这样利落绝顶的武功……莫非,她便是赵帆悬前辈的女儿、浩然谷谷主赵寻渊的妹妹、武林盟现任盟主——赵遇铮?她还没来得及询问,就听到粉衫少女一阵欢喜脚步声传来,冲到蓝衣少女怀中,双手搂着蓝衣女子的脖子,双眸若水,嗓音又娇又俏。

    “我就知道,无论遇到什么,有多危险,铮姐姐都会来,一定会来。”

    蓝衣少女面露无奈,轻拍了粉衫少女一下,以作安慰,“去空地呆着。”随即飞身离开,悠扬的声音缓慢传来。

    “不要相互推搡,就近退往空地!”

    “铮师姐!”栗梓、雪芙如得大赦,双双喊道。

    那蓝衣少女声音虽轻,但却一字不差的传达到了在场所有人耳中。

    她话音刚落,刚才还处在慌乱之中只想四处逃命的人群仿若都变了一个人似的,拉起摔倒在脚边的人,扶起在逃跑中站立困难的人,合力去往安全的空地。

    这蓝衣少女是武林盟主赵遇铮,八九不离十了。展靖谙想道。

    白蓝颜色决计算不得显眼,但穿梭于浩然谷之中的白蓝身影,却称得上当世武林的独一无二了。

    向来训练有素的马匹,惊慌乱窜,险些撞翻人群,蓝衣少女施展轻功救之,即将倒塌的别苑架,酒鬼姑娘以长鞭相拉扯维持平衡,就要支撑不住,蓝衣少女轻手一拍,摇摇欲坠的架子瞬间扶正。还有跌落至酒泉的书生、困在悬崖之上的幼童、误陷机关的大汉……尽数化险为夷。

    而这所有一切,都只在眨眼一瞬,而做这所有一切的人,仿佛未费丝毫之力。

    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展靖谙一时词穷,也想不出其他形容,她突然觉得,这样的描述,看似是夸张了,实则就是白描而已。尤其,在这位江湖武林公认的武学奇才,十七岁便力挫群雄,夺得武林盟主之位的赵遇铮面前。

    当浩然谷内的动荡平息,众人纷纷聚集于归来渡。赵遇铮吩咐栗梓、雪芙带人照看谷内的客人,剩下的一部分去附近请医生,在这段时间中,浩然谷内异常安静,大家都约好了似的,谁也不敢打破这样的宁静。

    赵遇铮询问了起因,虽然心中有疑,此次别苑展览也是筹备多时,单是花费的人力、物力和财力,都是翻了不少倍的,各处细节、装点,还有那几个模型珍品,都是集结了染世人家一百一十八位弟子联手而作,燕西回廊的机关、重元剑宗的玉石几时如此不堪一击了?但毕竟还未查明,也不可多言,以免打草惊蛇,好在未有严重损伤,一切责任,便由浩然谷担了。

    “诸位,这位将甚女侠,是销愁居公子季流明的朋友,她带的,自然是销愁居的邀请函。”原来这位酒鬼姑娘,姓将名甚,是受朋友之托,前来参加月桂小筑的观赏会的。

    “哼,将甚?怎么没听过?”即便是赵遇铮亲自解释,依然有人没好气地窃窃私语。

    将甚正欲说话,赵遇铮却抢先一步,拱手问道:“敢问这位大侠姓谁名谁,赵某见识短浅,也未曾一见,想来实在遗憾。”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气,未免太过明显,一个个拼命憋笑。赵遇铮虽然十分风度,拱手为礼极为礼貌,但眉宇之间一股桀骜之气,儒雅斯文倒浅淡了些。

    有的人冷在面上,傲在表情,但有的人,她心里是暖的,骨子里是傲的。

    被问的人哑口无言,打着哈哈道:“赵盟主为江湖武林日夜操劳,我等无名小辈,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呀哈哈哈……”

    “这位大哥也不必妄自菲薄,江湖足够大,也足够广阔,倘若是真心,何愁没有姓名?”那人仅是想自我解嘲,普通人听了估计也不再多说什么。但眼下,赵遇铮却是极为认真的,并无丝毫嘲讽之意。

    极少有人觉得这是赵遇铮的肺腑之言,这极少数的人中,大概只有三人而已,展靖谙便是其中之一。

    这江湖有多大多广阔呢?百万种武功,争不来一个绝世第一,千万份初心,填不全一个至尊天下。这里的江湖,装得下比肩天地的豪情侠义,盛得住燃尽无边黑暗的一腔热血,吸引着一代又一代人的雄心壮志,也筛选着岁月时代的更替。谁也不知道第一波为江湖风雨贡献了一生的人此时身在何处,谁也不知道此刻正在书写江湖崭新传奇的侠客是何许人也。

    那都无妨,江湖,大到你以为它沸腾汹涌的血早已冷却。

    可有天,这江湖,又将因你的血而热,早晚而已。

    将甚双手一拍,摸起一缕发辫玩起来,嗔道:“不容易啊,水落石出,终于证明小爷的清白了。”她往四处一瞧,旁边是展靖谙,哪里还有刚刚救了的绿林五雄的影子,奇道:“嗳,冤枉我的绿林五雄怎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