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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在流明眼中,始终都是当年那个小粽子?”
要出手救人,却要等流明和延歌来护。你们去办事儿了,我却除了能在怀里揣着渐渐变凉的元宵,便什么也不能做。
方纵枪尖一挑,在寒冰鳞的砖面上划出道道冷硬缝隙。
季流明沉默半晌。
“那你呢?你自己怎么想?”
长枪枪尖凝出寒光,直指季流明的眉心。
“打过,就知道。”
话音刚落,方纵便提枪冲上,他步伐既稳又快,虽说内力底子甚为薄弱,但下盘功夫却是极好,逼迫得季流明一再后退。
如果落下战台,这场便是输了。
想到此,季流明飞身跃起,踏上方纵的枪尖,借力落到了方纵后方,摇开折扇,无可奈何看着转过身的方纵。
“流明,你在等什么?”
“等到你够了资格。”
坐在中心看台的龙璧寒扑哧一声笑了,唤人再添新茶,意犹未尽望着台上俩人:季流明这激将法也过于直白了吧?方纵能听懂吗?
“小兔崽子听到了没!”方猛直接站起挥拳,“季流明都知道你还不够资格!给老子打!打到够了资格!”
将甚眨眨眼:“方总镖头永远这么有精气神。”
“季流明为什么不肯与方纵正面而战?”展靖谙疑惑。
“这个状态下的小粽子,并不能发挥实力。”沈延歌垂眸饮茶,好似并不在意,察觉所有人都微微朝他看过来,便又顿了顿,“老季就是这个脾气,在某些事情上,要不就做到最好,要不就直接不做。”
“大家都是武林中人,早就该知晓了吧?”沈延歌放下茶杯,满脸冷淡,刻意写满了“并非我对他们在意,只是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就没必要大惊小怪了吧?”总之,他绝不愿直接承认,他格外在乎俩人。
“好,那方纵今日,一定逼你出手。”
“我等着。”
方纵挥开长枪,与季流明厮打在一起。
不过片刻,方纵额间便有了汗,然而季流明还是好暇以整,应对自如。
这不免让方纵想起了过往,方猛总要测试他的枪法,若是接不下三招,便要丢掉他心爱的书册。他心里极为犯难,可惜吴霁月当时已经很忙,无法经常陪他,沈延歌又是独自一人撑着决魂门,已经艰难,他不忍心再费沈延歌的时间。故而,他就缠着季流明,一有空,就给他的长枪喂招,不求自己武功有所长进,只求长枪能耍得利落,反应能更加灵敏,也不至于在方猛面前太过不堪一击。
其实,方纵与季流明的对战,在很早之前,就是如此了。
季流明以折扇喂招,游刃有余。
方纵以长枪相抵,熟练昆仑一百零八枪的各种变化。
只不过,向来如此,还从未出现新的对战局势。
正如季流明所讲,现在的自己,还不配有资格令他正面应敌。
当年的方纵与季流明关系极好,在满是花香的春风里对过招,在萦绕酒香的古树下聊过心情,更是躲过家里长辈,与沈延歌凑在一起,打打闹闹,疯疯癫癫,度过了许多光阴与美好。
问忧山谷的风,毕竟是带着冰雪一般的凉,可眼前执了折扇的人,依旧是记忆里的温和又爱捉弄人的模样。
但也有所不同。
方纵握紧长枪,汗水顺着掌心,从枪杆上慢慢滑落,滴在砖面上,把枪尖划开的裂纹都镀上了水的光泽。
眼前的人是多年好友,在过往的相处、对战中,已然包容很多,要说不期待自己有所长进,那才是痴人说梦。
现下,倘若他再度包容,那自己,何时能对得起这些年陪伴于身旁的亲人、好友……甚至,将心愿、壮志寄托于自己的吴霁月?
方纵陡然心头一震,他在做什么?既然决定了一往无前,既然答允了吴霁月那字字句句的嘱托,既然愿意将那话刻于心头——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那他,在今日,就绝不能再与往常一般,随随便便练个枪法的熟练。
“流明,接好。”
他双目明亮,神采非凡,挥动长枪向前,气势已然大不一样。
展靖谙知晓枪法,不由为其叫好。
而观战众人皆是惊讶,方猛大笑出声,不停拍着手边的凳子:“小兔崽子,等你这么多年,可算是硬气了一次啊!”
这还差不多。沈延歌挑挑眉,情不自禁露出笑意。
自然,台下所见的,台上自然都能知晓。
季流明终于收起那份躲让的随意,手持折扇,正面迎了上去。
只听得“铮”鸣不止,长枪与折扇已对战无数,无人舍得挪开视线。
“流明,我到底是谁,我会让所有人知道。”
季流明的折扇贴近了方纵的喉咙,而方纵丝毫不避,只抬手挺出长枪,带光的枪尖击上折扇,涩响不绝。
二人心知此时便是决胜负的最终,都竭力而进。
“叮”一声响,长枪与折扇攻在一起,遁入上空,交叠着错身,双双下坠,分别落于对手的后方。
“我就知道。”沈延歌抱臂站起,虽是一脸平静,却伸手鼓了几下掌。
跟着,众人也都鼓起掌来,不知是因为这场平局,还是为了方纵,或者是为了其余。
龙璧寒托着腮,看着季、方俩人分别将对方的武器递还给对方,勾肩搭背地下了场,便悠悠道:“若是季流明方才用了内力,怕又是另外结局。罢了,方纵心智已全,不失为一场好的战局。”
“啧,这就轮到小爷了。”将甚随意活动了下手腕,望着准备持剑上前的楚夜阑,又附身到展靖谙的耳边,笑嘻嘻地撒娇道,“楚小公子是天之骄子,比我惹人爱。靖靖,你待会儿,可记得多看看我,莫要生生去支持了别人。”
这一副模样真是可怜兮兮,我见犹怜。
展靖谙险些招架不了,把将甚略微遮掩的刘海顺了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好。”
听到答复,将甚却是顿住了,静静望着展靖谙发呆。
楚夜阑此刻已站在台上,面上露出不解神色。
将甚还在愣神,直到展靖谙又推了她一把,才终于恢复。
她不经意揉了揉展靖谙的腮,用一种很软很无奈,略微沙哑的嗓音说了句莫名的话。
“你这个梨涡,可真显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