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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肆、封朱雀晚笙奏于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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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叮咛的话语尚在耳畔,眼前的景象却早已面目全非。

    自小生活的清溪山庄不在了,自小在身侧的家人也不在了。千年来一直守护钟家的朱雀神兽也抛弃了钟家。

    鼎盛了数百年的文修钟氏如今只剩她这一朵孤花,傲雪凌霜。

    也不知何时,灵澈山还能再度开满鲜花,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围坐在一起,说着那些不痛不痒的闲话。

    陆晚悬在半空中,轻抚于归,奏出一段悲戚的小调。

    阴之朱雀似乎是感受到了陆晚心中的悲戚,发出凄切的哀鸣。

    “陆瞳哥,我来替你吧。”一曲演罢,陆晚从空中降了下来,对着已经精疲力竭的陆瞳道,“这新婚燕尔的,总不能让莫二小姐守寡吧?”

    只一曲的时间,原本那个嬉皮笑脸的小阿晚就又回来了。

    陆瞳想着陆晚的话在理,自己死了,家里的娘子怎么办?

    “要是撑不下去的话,随时叫我,我替你。”陆瞳拍了拍陆晚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陆晚点了点头,站到了陆瞳原本的位置,开始参与阴之朱雀的封印。

    到底是陆晚血统纯正,封印的速度明显比原本快了许多。

    转瞬间夕阳西下,皓月凌空。

    封印接近尾声,火势已经收了不少,陆君旸也撤了对阴之朱雀的结界,开始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就在封印完成了九成九的时候,原本近圆的满月忽而开始残缺——月食开始了!

    对于修士和神兽来说,月食之时是修为最低的时刻,而相反的,对于阴之朱雀这样属阴的妖兽,月食之时,正是灵力最盛之时。

    正是这一盈一亏,使得封印再次松动,战斗几乎在一瞬间反转,阴之朱雀微一振翅,本已收住的火势立时蔓延开来。

    封印大阵整体后退,此刻,陆晚猛然想起了一首曲子,一首她刚拿到于归时,她的生身父亲钟巽教给她的曲子。

    那首曲子乍一听之下不大通乐理,却有镇静、驱魔之能。

    但由于曲风诡异,钟巽也叮嘱过,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要吹响。

    可是事已至此,陆晚早已没得选择,再这么烧下去别说灵澈山了,整片大地全部化为灰烬也是有可能的。

    下定决心之后,陆晚用力的吹响了第一个音,继而音阶陡然上升,阴之朱雀发出一声怒吼,瞪大了双眼,睥睨着正在忘情演奏的陆晚。

    继而,阴之朱雀的眼神蓦然变得凌厉非常,急急的舞了舞翅膀,赤黑色的天火扑啦啦的降下,擦过陆晚的长袍,不御火的长袍裂开了几条半尺来长的口子,如玉般的肌肤被火气灼伤,氤氲成妖冶的红莲。

    陆晚压抑住喉底的痛呼,皱了皱眉头接着演奏。

    箫鸣和着阴之朱雀的怒吼,仿若雄壮的变徵之声。

    随着阴之朱雀的暴走,灵澈山早已是一片火海,炼狱般的温度炙烤着满山的修士,牺牲者不断出现。

    陆晚的灵力也消耗的七七八八,喉间滑过一丝血腥之气。

    然而,惨烈的战况并没有给予陆晚半途而废或是重新来过的时间,陆晚也只得应着头皮继续吹奏。

    炽热的血液自陆晚的口中溢出,顺着于归洁白的箫身蜿蜒而下,一滴一滴的落在灵澈山的焦土之上,有若降在地狱的甘霖。

    陆晚忍着胸腔中撕心裂肺的疼,勉强的演奏着,又过了半刻,阴之朱雀终于是流下一滴血泪,安然的落入焦土之中,消失不见。

    “阿晚,你没事吧?”封印完成的瞬间,陆君旸立刻凑到陆晚跟前嘘寒问暖。

    陆晚摇了摇头,但笑不语。

    仿佛为了庆祝大战胜利一般,被天狗吞下的月亮也终于是露了脸。

    众人脚步拖沓的聚了过来,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说话。

    “你还好吗?”林怀竹挤开人群过来查看陆晚的情况。

    “我…没事……”打了一仗,陆晚也是懒得说话。

    见陆晚无事,周围的人也就活泛了起来——

    “这次真多亏了陆晚小公子了。”

    “也算是将功抵过了?”

    “那钟家放出妖兽这件事怎么算啊?”

    “那就算抵了?反正钟家放出的妖兽里外里也没害什么人?”

    “抵了吧,也算给陆宗主一个面子。”

    “那这次的事儿怎么算?这只妖兽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不会是某人为了洗白而设计出来的吧?”

    “有可能、有可能,怪不得来得这么及时,又刚好知道克制这妖兽的方法。”

    “但是要洗白用怎么拼吗?这看着都去了大半条命了。”

    ……

    毕竟陆晚现在身份比较尴尬,周围的人好听的难听的,能说的不能说的,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陆君旸拍了拍陆晚的肩膀,想让陆晚不必担心,伸手却摸了一手湿。

    陆君旸一怔,抬手一看,竟是摸了满手血……

    “阿晚,你……”陆君旸话音未落,就见陆晚的身体开始发光,自下而上,渐渐的碎成光砂。

    钟氏术法多变,为让术法不落入他人之手,死后皆是不留尸身的,所以当初钟氏灭门案,也不是查死了谁,而是找活了谁。

    正因如此,没有人知道,钟家最小的孩子活了下来。

    而如今,钟家唯一的幸存者,却要在百家人的面前一点一点的消失。

    “爹爹莫要伤心,我生在这里,自然…是要回到…这里的,比我天分好的孩子还有很多…爹爹…再收养一个便是了……”陆晚强笑着道。

    “你说的那叫什么浑话?你是我儿子又不是什么物件,哪里有替代的道理?”陆君旸急吼吼的说了几句,默默的红了眼眶。

    “其实…爹爹是知道的吧……”陆晚终于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爹爹,我再叫您一声爹爹…您…可曾真的信过我呀……”

    陆君旸听了陆晚的话,心中一震,想要抱住陆晚,陆晚却早已虚化了大半,纵是想抱也抱不住了。

    “怀竹哥,谢谢你……”陆晚转过头对林怀竹道了声谢,继而完全化作光砂,消失在众人的面前。

    之后,一场微雨滋润了灵澈山的焦土,为这场大战拉下了帷幕。

    只是这细密的雨幕,不知是祭奠了谁的哀伤,竟一连下了三天三夜,淅淅沥沥,绵延不止。

    此战以后,无人再重建钟氏祠堂,灵澈山也成了禁地,再无人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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