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珹玭闭上眼,手抬起轻轻覆盖在眼睛上,她发觉,明明才过去三个多月,她却有些想不起父皇的面容。
“父皇。”珹玭喃喃自语,“琈儿这几日认识了一个人,那个人让琈儿很怕,他的心思琈儿怎么猜都猜不透,他今日告诉琈儿,说他不会害琈儿的,父皇您说,琈儿该信他吗?”
说着说着,珹玭就像累及了一般,手脚缩成一团怀抱着倚靠在椅背上,长发垂落遮挡了她的面容,看不清她的神色,突然一滴晶莹映着烛火滴落在地上有瞬间消失不见。
“父皇,这些时日……琈儿好累……”细碎到微不可闻的声音随着黄昏最后一道霞光消失,一切脆弱与孤独也被夜色细心遮掩,不让瞧见一点。
翌日,早朝依旧。大殿中众官员林立,但定公侯、国舅和太仆寺卿的位置却是空荡荡。
珹玭高坐龙椅,殿下一片死寂,迟迟无人出声。
“众爱卿无事可议?”珹玭的声音透过珠帘传达到殿中每一个角落,不怒自威!
她停了一会儿,殿下依旧无大臣言语,见此状况她不由冷笑一声,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的味道,“那如此,朕便有事与众爱卿相议!传右相与骠骑大将军进殿!”
一语落地,众人哗然,贺柏桉与李寻芳互视一眼,接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郑重深意,两人微微颔首,随着众人看向殿门。
只见一位气宇轩昂,面容刚毅,气势凌人隐含血腥煞气的玄衣男子与一位清瘦文雅,俊逸斐然的青衣男子并肩走来,在满殿朝服之中,他们这一身常服格外引人瞩目!
“微臣莘子班(伭潇霍)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二人走到百官身前,撩袍跪地,动作干脆利落,别有一派风味。
“右相与将军无需多礼。”珹玭道,“众爱卿,右相与将军奉朕令私访鄌洲,今日,朕要与各位爱卿相议之事,便是鄌洲之事!”
死寂的气氛立刻变的紧张起来,但珹玭恍若未觉,依旧不急不缓的说:“二位大人且说说此番造访鄌洲,有何所闻,有何所见,又有何所感吧!”
莘子班长作一揖,涕泪道:“陛下,微臣与将军鄌洲一行之见闻,实属不敢于各位大人之面而说。”
“右相大人,陛下再此有何不敢言?莫不是怕了谁?”贺柏桉调侃道。
莘子班笑着回一礼,“自然不是。”
李寻芳立马接上:“既然不是,那右相大人说来就是,而且下官对右相大人鄌洲一行的见闻颇有奇心,右相还是不要藏拙的好,还不说来让各位同僚增广见闻!”
他们两位话一出,一时站在他们这边的寒门子弟出身的官员立刻附和道:“是啊,右相大人快些说吧,有陛下在此主持公道呢。”
“还望右相大人让我等开开眼界。”
“右相大人万不要藏拙啊,我等洗耳恭听!”
唯独定公侯一派的人没有好脸色,都青着脸一句话不说。
莘子班与伭潇霍目光交接,互相点了点头后,只见伭潇霍上前递交了一本折子,刘佑连忙下来接着,呈给珹玭。
而后只听到上头有些细碎的说话声,是刘佑在给珹玭念折子上的内容。
一时间下面的人都好奇的很,伸长了脖子想要听到一点上面交谈的声音,又不时看看莘子班与伭潇霍,但他们两人都是站的笔直,脸上全是沉重之色。
“好极了!”蓦然,珹玭冷然的声音打破了一片窃窃私语,将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紧接着,刘佑拿着刚刚的折子走下来递给贺柏桉,贺柏桉深深看了一眼,郑重接过折子翻开细细阅读,看完之后满脸诧异的传给下一个,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的翻阅,传完一圈后又重新回到刘佑手中。
没有人再说话,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片沉默。
“众位大人可都看清楚了。”莘子班清朗的声音想起,“倒卖官职,私贩盐铁,贪污朝廷拨款,草芥人命数条罪责众位大人可瞧清楚了?”
“陛下!”莘子班跪地高声喊到,言辞激烈,声音铿锵有力,“妘宏益倒卖鄌洲知县等官职,勾结鄌洲知县吴光耀偷取官家盐铁,私抬高价!就连去年鄌洲洪灾朝廷给鄌洲拨款也未有一厘一毫用在赈灾之上,据吴光耀所言,朝廷拨款是妘宏益指使他私藏的,更甚者,鄌洲官员将因灾祸流离失所的孤儿训养,让他们学犬之习性,让他们看门守家!”
殿中哗然,议论声四起,莘子班并不顾及,依旧直言不讳:“朝廷拨款数额庞大,非妘宏益与一个小小县令可无声无息的私吞,而且据吴光耀所言,他们每年所训养的犬儿都会进贡给京中的大人们赏玩逗趣,故臣揣测朝中必还有帮凶!”
“右相大人,此话可不是胡说的!”一个年纪颇长,下巴留着灰白短须的官员站了出来。此人是左副都御史,名叫高仲勋,隶属定公侯一派。
伭潇霍偏头侧看他一眼,眼神凌厉仿佛有兵戈之声四起,而后他也跪地,铿锵道:“陛下,臣以为右相所言有理!”
高仲勋被伭潇霍这一眼看得一怔,随后眼睛微眯,跪地高呼,却是顾左言右:“陛下,朝中都是肱股之臣,右相大人如此揣测未免太寒人心,且定公侯次子勾结鄌洲县令一事右相与将军都是只听鄌洲县令片面之词而断定,太过于武断,臣冒昧,敢问右相如此针对侯爷有何居心?”
莘子班不慌不忙回到:“高大人此言未免太不妥了吧?什么叫在下针对侯爷?侯爷忠心为国,在下万不敢对侯爷有丝毫不敬,怎会针对侯爷?”
高仲勋立马接上:“如右相所言,侯爷乃不出世之忠臣,忠臣之子怎会做出如此不忠之事?陛下,臣以为鄌洲一事因是鄌洲县令一众贪心不足所做,因畏惧我朝刑法故言他人指使而推脱罪责!”
“臣附议!”
“臣附议!”
大臣一个接一个站出来,声音一声高过一声,莘子班与伭潇霍眼神微凝,面色深沉的看着珠帘,等待珹玭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