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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锦慌忙服侍皇帝饮下一些温水。待到那震耳的咳嗽声减缓,白锦立刻扬声道:“来人!”
门外毫无异动。
白锦回头,看到皇帝掩着嘴角,眼眸中尽是血丝。
“别喊了,朕吩咐过,他们是不会进来的。许太医也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朕这些日子一直拖着病,不说就是怕你会有现在这个反应。”
白锦撇过头,不去看向皇帝。
“朕现在没有力气,寻暖莫要与朕置气。”
白锦咬着唇,努力将自己眼中的泪花逼回去。
“陛下不是说我长大了吗,我这么懂事怎么可能和陛下置气。”
皇帝微笑着叹息:还说没有,这舅舅都不叫,改唤陛下了。
“寻暖,你去身后的桌案上,有一封密信,打开看看。”
白锦虽有些疑惑,但仍旧是依言打开。
霎时间,她的双眸骤然睁大。
她知道皇帝为什么会突然气急攻心了。
原来,齐国公的叛变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平稳好自己的呼吸,边笑边说,“朕为帝多年,自以为励精图治,大周风调雨顺,百姓和泰康乐。如今,却是两边起火。昨夜收到西南那边拼死送来的战报,朕还暗自庆幸,得亏了已经有齐国公镇守漠北,否则两边一起打起来,朕岂非是腹背受敌。今日倒好,果真祸不单行。”
白锦凝视着皇帝疲惫的容颜,想要问出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你放心,朕已经收到白沐送来的奏折,他平安无事。”
白锦空悬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为什么,西南和漠北相隔了整个大周,相距如此之远,怎可能……”
白锦话音未落,丁全突然走进禀报越郡王求见。
皇帝的目光在白锦身上扫过,点头应是。
“臣周越见过陛下,见过长郡主。”
周越嬉皮笑脸的模样,像是一道突然而不合时宜的光刺进了元和宫。
白锦眉间微凝:他来做什么。
皇帝端坐着,脸色虽苍白,但整个人的精神气已经全然缓了过来。“越郡王求见朕,所谓何事?”
“为陛下,为长郡主排忧解难。”
……
白锦沉着脸,一言不发就伸手挥斥了碧霄宫的内侍宫女,将自己甩在了软榻上。而她的身后跟着的却是满脸笑意的周越。
“生气了?”
“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
白锦凝视周越良久,突然一拳锤到了他的胸前。怒喝道:“你是疯了吗?!”
周越一把拽住白锦的手,放在嘴角边亲吻了一下。“嗯,我是疯了,想你想疯了。”
白锦眼角猝不及防的闪现出水光来。语气哽咽,“你不知道你这样做会把自己搭进去的吗?你不知道自古以来有句话叫做飞鸟尽,良弓藏吗?!”
“陛下应该不会这样对我吧,再不济不还有你保护我?”周越懒散的语气,满是不在乎。
白锦被他堵得满脸涨红:“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舅舅!”
“那就更简单了,只要不是当今陛下,他的那些儿子,我还不放在眼里。”
白锦:“……”
周越抹干净白锦眼角微微的泪花,轻声道;“陛下派遣朝中将领前往漠北评判,即使加上三哥他们,胜算有多少,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不过。齐国公明显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才反叛的,更不要说他的背后,可还有那个人。大军长途跋涉对战经验丰富又占着地形优势的齐国公和漠北王,就算不速战速败,也最多只能做到战事胶着。”
“但是对方粮草充足,国库就算是全力支撑也是捉襟见肘,难以维持。长期拖下去,大周必败。所以我们只能认输,派人和谈,割地赔款,将损失降到最小,没有别的办法。但是西南就不一样了,西戎本就是邻邦,有着西南军和二哥的镇守,他们打不进大周国土,所以在边界线上作战才能速战速决,因此先行解决西戎才是当务之急。”
白锦盯着周越侃侃而谈的薄唇,又想起方才在元和宫时他献上谋略时皇帝落在他身上沉压压而意味不明的目光。可白锦却无比的明白,那目光中的含义。
震惊,赞赏,忌惮,防备,甚至是杀意!
一个该是闲散王爷的人,绝不应该懂得这样多,更不应该这样快就得知西南有乱的消息。更不要说,在如此快的时间内看透所有的局势,提出万般无奈中的最佳谋划。
但同时,他完全是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
漠北叛变,西南战乱,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大可以继续做他的闲散郡王,守着自己的王府产业,继续过他的逍遥日子。适当的时候,捐出一点钱财,聊表对朝廷的衷心,便已经足够了。
他的身份,韬光养晦才是上策啊!
白锦竭力抑制自己的担忧,劝告道:“即便如此,你也不必主动请缨,自己上战场啊。”
周越笑意顿无,松开拉着白锦的手,垂着头嗓音沉沉道:“你是觉得我不行,还是觉得我不配?”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越低低的发出几声笑,心里默默道了声舒服,这才转移视线将自己的目光放在白锦紧握这自己的手上。十足的无赖模样,“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若是不这样说,你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肯主动拉一拉我的手,我也是无奈之举啊。
白锦冷哼了一声,咬住了下唇,似乎是在生气,但她的手却伸进周越的十指中,和他十指相扣。
“阿越,我担心你。太过突然了,你的锋芒毕露会让所有的目光落在你身上,你会成为靶子的。”
周越微微一笑,惬意道:“暖儿,你放心。即使突然,他们也不会意外的。毕竟,长公主殿下的夫家,丞相家,陛下本人,甚至是那个远在漠北操纵着局势的七皇子,他们都是早就已经知道。至于其他的人,我会让他们闭嘴的。”
“至于主动请缨,说实话,我也不想。比起战场那种地方,我更喜欢待在你身边。只是,非我不可啊。就算我不主动,陛下也会用你作为诱惑,让我去的。倒不如,我自己说出来,还显得大义凌然一些。”
白锦的眸色沉沉,的确,齐国公的叛变所造成的最毁灭性的地方其实不在于大周失了多少的土地,少了多少的将士。
而在于,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