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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茉临走时还渡了些法力给她,实在看不下去她那还没小拇指指甲盖高的法术,还嘱咐她道:“切不可与凡人起过多冲突。”
“切不可太依赖蔽日术一直在日光下停留。”
“切不可鲁莽行事那老汉所托最后还需得凡人自己处理。”
“最重要一点,切记,平安归来。”
怕是洪连第一次要去和活着的凡人打交道,邢茉委时不大放心,毕竟活人比死人狡猾多了,临了还抱了抱洪连。
洪连一脸无奈,反宽慰她道:“不愧是我的邢妈,太过担心我了。放心,只要不那李腿子不搞事一切都没问题,妖怪打不过,区区凡人我还搞定不了么。”
邢茉撇了撇嘴,斜昵了眼,仍嘱咐道:“不可骄傲放纵,不可逞强。记得,真遇到危险先跑再说。”
洪连漫不经心的应着,邢茉瞧着也多说无益,心道到时真经历就懂了。
之后洪连去找李飒羽时,发现他早已在堂内等候,一身白衣,翩然而立,感觉和以往看到的有点不太一样,但又说不上那里不一样。
洪连跑过去,立马就下好君子协议,认真道:“腿子,此行我们都放下个人恩怨,待我圆满完成这件事,回来我定不欺负你了。”
“……”
飒羽没有接话,轻轻抬眼望了她一眼,便独自转身出发了。
“你等等我啊……”
见飒羽不理她直接就走人了,她一边叫喊着也一边跟了出去。
两人穿的都是无区的统一服饰,一袭白衣,材质简单,腰间缚了一个似两个拳头大的红色的乾坤袋,此乾坤袋能将物品缩小后放出,一般桥人放的都是对付魂者用的。诸如锁魂链,安息丸,魂者的小木牌等等。
洪连身形苗条,瞧上去十八九岁的模样,一双秀气凤眼,修眉端鼻,头上发髻斜插着一柄木簪,虽皮肤苍白少了些血色,倒也不失清雅秀丽之姿。
而一旁的李飒羽,长身玉立,衣着如雪,发黑如墨,生的风流韵致,清冷的轮廓透着一股出尘气质。
啊,气质不一样了。洪连一下子顿悟,心里想到早上的腿子,不禁思索,今日的腿子和往日的腿子气质很不一样了,以前是爱欺负人的地痞流氓样,今日瞧着像是不染尘世的仙人。难不成一个月不出门气质能蹭蹭蹭的长?
原本她与飒羽也不熟识,只是有打过架的交情,一路上两人也是默默无语。
洪连想着反正这也是她一人的事情,李腿子随她来也是来看她笑话的,和他讲清事情的缘由好像也没必要。而她觉得李腿子不讲话是因为不敢和她讲话,怕被打。
眼看着前方就到了清河镇,洪连头顶一下子出现一顶白纱斗笠,将她整个肩部以上遮的掩掩实实,面对此景她一脸茫然。
继而听到旁边之人缓缓道:“等下镇子里凡人阳气重,挡一挡比较好。”
“……下次腿子你要是能变之前知会我一声,我会更感激的。”洪连皮笑肉不笑的答道。
良久,她看着飒羽并未施术将自己也罩起来,疑惑问道:“为何腿子你不变个斗笠?莫不是……担心我们俩都带了斗笠识路不清?害,腿子也太为我着想了点。”
“不。我的法力,足矣帮我挡。”
“……”
她嘴角抽了抽,手上的拳头紧了又松。呵呵,什么狗屁仙人气质!还敢蔑视我的法力,那你在无区怎么还打不过我!
现下正值正午,日头正足,来往行人不多,他们两人的装束倒也没引起过多关注,如此甚好。
两人双双行至衙府门前,左右瞧了一下,门前就只有两个衙司,那两人犯懒正打着瞌睡。
洪连瞧了一眼飒羽,传音告诉他:“腿子,既然先找到衙司,那我等下隐身去地牢里看看那廖仕伟是否关在里面。”
飒羽听后传音道:“我与你一同前去。”
洪连拍了拍他窄瘦的肩,想让他放心,接着轻轻地摇了摇头,传音道:“不必,你放心,我不会妄自把他带出来的,我就看看他是不是关在里面。”随后她看到身旁之人略阴沉的脸,眼珠子一转,又道:“不然你帮我去谭府看看,看那谭府是否真的拖欠他们长工工钱,再顺道打听打听衙司真的受了谭府的贿赂么。”
她看着飒羽脸色更加阴沉,心想难不成他知晓我有意在支开他,只听飒羽毅然决然道:“那是你的事你自己去办,我的事是跟在你身旁,监督你。”
洪连听后心里愤然,果然,学会拿堂主的话来堵我了,还妄想监督我!你可别忘了你是被我打到在床上躺了一个月的废物!算了……我的正事要紧。
飒羽看着她狰狞着扭到一起的表情,冷冷的说道:“你好像有意见?”
洪连脸色骤然一变,变成勉强的笑意,脸上拼命挤出的皱褶用来表示自己很高兴,“怎么会……我懂,堂主的意思嘛……”
随后她一个转身,脸就变回愤愤然的模样,被气到后也不管身后的人,自己捻了个隐身诀就进去了。
自然,飒羽轻飘飘的紧跟其后。
衙府内布置格局并不复杂,不一会儿两人就找到阴暗的地牢。
在阴暗之地他们桥人的优势就大很多,很快适应了突然转变的黑暗与湿冷。洪连一进去就掏出乾坤袋内邢茉转交于她廖仕伟的粗略的画像,一一与囚牢中破烂不堪的犯人对比起来。
而飒羽死腿子只当是参观牢狱,果真半点都不施于援手,双手叠在身后,漫不经心的跟在她身后。
洪连后头望了一眼,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心道,你当逛后花园呢……
后也无心记挂他,一心专注于手上的画像,认真查找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邢茉的丹青真真极好,这画画得就只能区分出是男是女——男的她就画成眯眯眼,女的就画成圆圆的眼睛。再细致一点的都没有。
真是绝了。
一圈已行走完毕,洪连依着邢侍者一手“好画”已经断定那廖仕伟等人不在牢中了。因为这牢中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者,佝偻的身躯正蜷缩在稻草垫上。
不寻求这画她也能分辨得出来。牢中一个年轻的囚犯都没有。
洪连记得,他们一批长工都被关押了,按理说牢狱应该会有一批的壮年之人,现下却一个都没有。
接着,她将那画收入乾坤袋中,凭借着自己炯炯有神的双眼,再次认真的查看了一边。
还是没有!
她疑惑着盯着前方,思忖着一会儿后脸上布满诡异的笑容,对身后的飒羽传音道:“我知道他们在哪了,走。”
飒羽也不知她心里打得什么算盘,这才刚来牢狱没一会就撤了,能指望她看出什么……再一想她那笑就更知道没什么好主意。无法,也只能跟着去了。
两人离开牢狱后,又直接往廖老的村子那赶去。没错,既然不在牢狱,说不定衙府已将他们一行人放回来了,现下肯定都在家中。唯一不幸的就是,那廖仕伟回去肯定一眼就发现了自己父亲的尸体,想想就是一副惨不忍睹悲痛万分的场面。
洪连将自己所想告诉飒羽,飒羽并无过多的表情,只觉得她心思简单,反而直言不违道:“你怎么如此确定是县衙放人了呢?倘若……是衙司杀人灭口呢?将那一行人,都杀了呢?”
杀人灭口???洪连从未想过,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飒羽,凛然道:“衙府是阳间百姓的父母官,不可能颠倒黑白滥杀无辜。如此卑鄙作为不怕上头朝廷降罪,不怕日夜寝食难安?”
那日廖伯所说是衙府收了谭府的银财,现在事情未查清楚,也不能全听信廖老伯的一面之辞。如果真的衙府腐败枉杀百姓栽赃陷害,那这凡间要比他们死人住的地方还可怕了。
飒羽倒也不想与她争辩,果然还是那单纯的心思……只淡淡说道:“希望如你所想。”
两人路途行中,不知怎的,洪连竟被飒羽刚刚所说心生担忧,不由得加快脚步,想尽快知道他们一行人是否安然无恙的在家中。
入村的道路狭小且两旁都是一些树木野草,草丛繁茂,要是里面藏了些什么东西估计都看不出来。
突然,洪连脚下不知踩到什么软泥粘稠之物,脚上一滑,失重后的落地疼痛感迟迟未到,反而是被跌进一个结实的怀抱之中,那怀中好像还隐隐飘着一股莲花的清香。
本以为自己会重重摔下去,却不想被身后眼疾手快的飒羽给捞住了。
“你慢一点。”飒羽却是比以往那般漫不经心多了一丝责备的语气。
洪连连忙从飒羽怀中挣脱出来,惊慌之中并未感受到飒羽语气与以往不同,吓得有些语无伦次,“啊……多谢李侍者,一不小心没看到脚下……”只这一眼顺着脚下望去,她整个人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那物外观极其恶心可怖,仿如是一团腹中粘腻的内脏,经过她刚刚踩踏,那堆肉物滚卷到一起,压出的片片殷红的血渍和透明似水的清液已慢慢渗入土壤中,轻风吹过还散出阵阵血腥味。
洪连刚来无区不久,接的魂者大部分都是尸首完好的,也没见过什么血腥可怕的场面,加之事发突然,这一下子,这外观恶心可怖的东西着实把她吓得不轻,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又退回到飒羽怀中。
飒羽身体一僵,刚抬手想轻拍她的背脊,安抚她一番。她便溜到自己身后去了。
……刚抬起的手又尴尬的放下,借势自己便上前仔细端详了一阵。
的确是腹中之物。
只不过,衍生出了轻微人形,透明的脏膜之下能瞧得到血管神经,长得十分畸形怪异。血色瞧着还是十分新鲜,应该是这几日刚遭人从肚中取出,一开始应该不是扔在这里的,好歹也有过路行人可能瞧见,只是看着情形那妇人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飒羽瞧了一遍,大致已了然于胸,遂起身望了望四周,这处草木茂盛,极好藏人,又看到身后被吓后兢兢战战的洪连,淡定的走过去,扯了个谎,“没事的,可能野兽们打架,划破了对方的腹部,流出来的脏器罢了。这草木之中,应该能寻到他的尸体,只不过这时可能已经被啃得差不多了。”
洪连嘴角抽了抽,心里不禁对飒羽燃起一股敬意。瞧完后还能如此淡定的给她分析,看来之前是小瞧了他,腿子此趟前来还是有些用的。
随后她又警惕的朝地上之物看了几眼,轻呼了一口气,放心道:“我刚一看那残破样像是个未成形的腹中胎儿,幸好不是。”
飒羽一怔,缓缓答道:“这东西瞧着确实有些吓人,洪侍者怕的话就不要朝地上看。”
“……我尽量尽量。”
洪连心里无奈,她刚刚还好死不死的踩了一脚,怎能不怕……
洪连是个性子直的人,夸赞的话憋不住,骂人的话更憋不住了。但此刻,腿子并没做啥讨骂的事儿。
相反,刚刚腿子那副镇定自若的样子着实让她对他有些另眼相看,她毫不掩饰的夸道:“不过腿子你胆识过人,这一点到让我挺佩服的。”
只看飒羽眼神落在前方,不咸不淡道:“嗯……走吧,别忘了正事。”
“……”
一转眼,飒羽又与她差了一大截距离,洪连小心翼翼地避让开地上那物后连忙赶上前方的身影。
“腿子,你等等我……”
“……”
小跑中,不知是不是她看晃了眼,似是看到腿子手中的拳头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