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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
东日悬挂,迎来朝阳。霜气淡去,暖意上身。
秦艽这几日都睡得颇为踏实,想着这几日在这幻境之中没有公务缠身,饭有人做,菜有人夹,除了要弯腰驼背这一点,这小日子过得还是美滋滋的。
她正打算拄着拐杖前去廖仕伟的家中,在这享受的同时顺便做点正事——监视着廖仕伟的所作所为。才刚跨出一步,就募地见眼前一暗,原是有人在她身前挡住了去路。
她躬着的背着实不太好在近处瞧人,那眼睛翻上了天也只看见他的下巴与脖颈之间的流畅的弧线。
而这白瞳之内瞧着他这身衣服像是......绿衣之上蒙上了一层白。
她皱了皱眉,试探道:“岩陀?”
此话刚出她又觉得自己脑子生锈了,岩陀正在铜镜之外供着幻境的灵力,怎么可能会在环境里出现。
她又丝毫不客气地问道:“你是谁?”
岩陀:“……”
他弯腰与秦艽平视,手掌张开兀自的在她双眼之前晃了晃,语气清淡,“原来是真瞎。”
随之也不管身后之人神情有多惊诧,自顾自地迈着步子跨了进去,寻了把木椅就坐下了。
洪连昨夜已经回到桂花的身体中,为了怕那廖仕伟再有什么举动,他在那廖仕伟的床边站了一宿,着实有些站累了。
他这次来,是来兴师问罪的。秦艽完全把他委托之事给抛到脑后去了,纯属来这里吃吃喝喝,享受来的。
昨夜若不是他及时制止,估计一切都已生米煮成熟饭了。
“你,你怎么进来了?”秦艽神色茫然中带着些讶异,见到是熟人就也不伪装了,立马直起腰杆子转身大步跟了上去。
毕竟弯腰后瞬间她的气势被压了一大头,虽然依廖老伯的身量直起腰杆子依然没有多大的作用。
“小艽艽,昨夜睡得可好?”岩陀不答反问,轻轻朝秦艽投来一瞥,嘴角带着笑,但目光却是无一点温意。
秦艽闻言脚步一顿,心里有些不安。
岩陀这人,只有找她算账的时候才会唤她小艽艽,平时说起话来都是一个秦艽长一个秦艽短的,才不会这么和气的唤她的小名。
“怎么?”秦艽微微皱眉,“......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别他娘的在那里吓老子。
“......”
仿佛刺到岩陀的软肋般,岩陀眉头微蹙,他一受不了脏,二受不了脏话。
这倒好,秦艽全占了。他不禁有一丝担心,洪连日日跟在她身旁到时被她影响了可怎么办......
“哼,谁叫你他娘的在哪里唬我?你想找我算账,你把我扔进这老头的身体里我都还没有找你算账呢!”
看着情形能让岩陀不顾后果进幻境的,也只有那一件事了,秦艽差不多也猜到十之八九了。
“幸好没有波及到洪连,要不然我就把你扔在这幻境里了。”岩陀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淡淡笑容,说得却是让秦艽胆战心惊的话。
“岩陀,你不会的。好歹咱们也是上万年的交情了。”秦艽眨眨眼,假笑着,下一秒又佯装痛苦的捂着心口说道:“我这刚刚还受了伤的人,这神元都不稳了......等出了这幻境我还得回小仙山去养伤呢。”
秦艽一边装着满脸痛苦一边眯着眼睛偷看岩陀的反应。
岩陀依旧是淡淡的神情,但听到秦艽打算这么早回小仙山,神情终于露出一丝异样,“出幻境就回去?想好了?”
他知道这幻境没消失说明叶沉还一直拿着那面铜镜,话说这铜镜也是怪得很,只要手持者法力磅礴,它就会自主的源源不断的吸入法力以供着这幻境形成,根本不用你一直朝里面输入法力。
那叶沉既然一直拿着铜镜,必然这会儿秦艽说得什么话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岩陀想了想,怕是叶沉还不知她是神仙的身份。
原本是想要拦着她的,但是转眼一想,洪连差点遭遇不测,心想不能让秦艽这么舒服,于是就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
到底是福还是祸就看秦艽接下来的这句话是怎么答了。
“可不是么?我和你说......叶沉那崽子还在无区造我的谣,竟然编出这种我喜欢他丧心病狂的话......那我还不得赶紧跑,等着送死么?”秦艽柳眉顿时竖起,边讲边在那里用拐杖戳地,神情沉怒,仿佛那坑坑洼洼的地好似叶沉的脸,戳一下叶沉就会痛一下似的。
见岩陀一直不答话,秦艽抬眼望去,便看见他正一副十分同情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微微皱眉,“你这是什么表情,感觉我好像要倒大霉似的,难不成你听到叶沉那崽子放出的什么狠话?”
岩陀嘴角微微噙着笑,缓缓的摇了摇头。
呵呵,秦艽,还望你能在自己嘴下留得一条命。
原先听到洪连说此话是越非堂的人传出来的,岩陀神情有些惊愕,感觉有些意外,没想到洪连会因他故意欺瞒了秦艽。
其实,洪连的担心是多余的,就算秦艽知道是他说的,秦艽也只是口头上骂他几句,并不会把他怎么着。
最主要的,以秦艽现在的法力,也并不能把他怎么着。
想到这,岩陀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看着秦艽,唇边的笑意越来越大了。
另一旁的秦艽看着这幕却是头皮发麻得很,虽说平时岩陀也是一副笑脸相迎的模样,但今天这笑明显就像是有阴谋得逞了。
秦艽微微后仰身体,扬着头微眯着眼,“你这笑......有些过份了,此时正是你兄弟我遭人诽谤的时候。”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秦艽与岩陀一时都是称兄道弟的,这也不足为奇。
只不过谁是兄谁是弟这是他们打了上百次架都没有争出来的事。
就在秦艽欲想再度开口询问之时,岩陀眉间一蹙,“有人来了,脚步很急促。”
说完这句,岩陀整个人就在木椅上就消失了。
接着,秦艽立马弯下腰作佝偻状,既然岩陀都躲起来了,说明来着肯定是外人。
以此同时,听见空气中又传来岩陀的温声,“没走,只是隐身了。”
此话刚落,秦艽就听到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她正准备回头看看来人是谁。
就先听到那人的唤道,“阿爹,阿爹。”
是一个声音洪亮略有担心的男音。
秦艽一听就知道了,是孝子廖仕伟。
他一把走上了赶紧扶着廖老伯,将他引到一旁的木椅之上,转而跑去房内细细的看了几眼,这才又回到廖老伯的身旁,神情担忧,低声念叨着,“阿爹,你这近几日在家里点油灯可得小心放置,昨夜我们邻村的一户人家染着星火的油灯倒了,今早整个屋子都烧得没有了。”
“唉,那家人的带病的妻儿都活活烧死了。我今早一得知这消息就赶忙来告诉你一声。阿爹,你一个人住,可得当心点。”
廖仕伟接过老父亲手中的拐杖,靠墙放置后,抬手欲打算整理下廖老伯衣裳上身上哪处没整理好的皱褶,却发现自己的老爹穿得可是整整齐齐,丝毫没有一处是有褶皱的,不禁有些纳闷。
不得不说,廖仕伟对他爹真是实打实的好,别人是当爹又当娘,他是又当儿子又当娘。天冷怕他爹冻着,米粒不够又怕他爹饿着,这几日因秦艽老是天天往廖仕伟家里跑,所以廖仕伟这是最近这几日第一次来这,以往都是三天两头便跑来这看看,事无巨细,都照顾的十分妥当。
秦艽自然也察觉到廖仕伟的疑惑的神情,欲分散他的注意力,语气怨艾道:“哎呦,命苦哟......昨天夜里?邻村的哪户可怜人家啊?”
果然,廖仕伟也没有硬磕在那个问题上,只当今日是凑巧而已。便也寻了把椅子坐到廖老伯身旁,慢慢为他解答,“就是那个天天赌博的江大头,就因为他好赌他家娘子一直得了病都没钱医,他们家两个孩子也是饿得瘦巴巴的......”
顿了顿,廖仕伟的神情有些同情,又接着道:“唉,听说昨夜灭了火,那两孩子的尸首都没找到,村上的人说是个头太小给烧成碳了......真是世事无常。”
秦艽听后心里倒不似廖仕伟那般郁结,身为鬼差她自然知道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点,它还会一直延续,只是各个灵魂重新又换了个身份而已。或许下一世你成为了她,她成为了你。
但是这些已入凡尘的世人自然不知,在他们看来,只当是一世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没了。
他们是当自己唯一的一世去过的,无论好坏无论贫富,既然活着就要好好活下去。无论有没有轮回一说,消失了,这一世就是永远都消失了。
再一世,你虽然是你,但你也不是你了。
廖仕伟还在一旁絮絮叨叨的念着,不知是不是这几日被人仔细照顾发了懒,秦艽觉得这样的日子还挺好的。
这样的日子,她指的是有个十足孝顺的儿子如廖仕伟这般的,事无巨细的照顾着她。其中要是能把天天吃素喝汤换成吃肉吃葡萄就更妙了。
好半天,秦艽都是想着自己到时在小仙山养个儿子打算给自己养老的生活,自然没有认真的去听廖仕伟接下来一直絮絮说的话。但她只深知的一点是,自从这廖仕伟进了屋之后,她身后的这股凉意就没有歇下去过。
用脚想也知道,还能是谁,肯定是那一贯温柔似水但触及到洪连分分钟和你翻脸的护妻狂魔——蒋岩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