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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茉往堂主身旁缩了缩,低声问:“堂主,咱们好像惹大麻烦了。”
秦艽沉默不语,半响道:“我知道。”
“那怎么办?”
秦艽没有说话,只同邢茉使了一个眼色——往门外跑,邢茉接收后信誓旦旦的点了点头。
搞笑,打不过还不能跑路么?
就在两人做足了冲出去的气势准备动身之时,秦艽就感觉到脖子上突然落下重重一击,顿时整个房间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这他娘的......
意识丧失前的最后一瞬,秦艽忍不住啐了一声。
收回手刀的骷髅怪看着瘫在地上的秦艽和邢茉,冷哼了一声,“当我们又聋又瞎么,还想跑?”
此刻立在人群之外的店家幽幽的走上了前,看着眼前躺在地上的秦艽,她的沉静面容倒映在他乌黑的双眸之中,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刚刚她唤我洪连,洪连是谁?难道洪连与我的前世有关?
店家顿时陷入一阵沉思。
他不记得自己在这里有多久了,只是觉得好像已经很久很久了,回忆起昨日的事情都像是很久之前发生的。况且,在他的记忆里昨日好像与前日,前前日发生的没有什么异常,都是一样的枯燥无味,无聊之极。
还是今日早上听他人告知这个地方是鬼市,是鬼待的地方。他这才知晓,自己竟一直是待在鬼待的地方,可明明大家伙看起来与人无异,瞧着一点都不像鬼。在他的意识里,他应该是人才对,怎么会......在这个鬼待的地方?
还是接下来自己熟练万分从他人脸上完整的揭下一张脸皮,然后再万分镇静的将揭下来的脸皮放置到货架上,他才开始有点接受了这个稀奇古怪的地方是鬼市。
毕竟,凡人哪里会将脸皮揭下后还能语气平稳的和他讨价还价的想要一张如何绝世美貌的脸皮。
也不知为何,见到有客人进入铺面他便会不受控制的上前招呼,上前伺候,丝毫都停不下来。
他根本就来不及思考,就系统的受了指示般重复着做这些事情。
连在他这会沉思的片刻,那些婆娘又开始扰乱了他的思绪。
“神医神医,这脸皮能不能重新给奴家换一张啊?这实在......太不忍直视了,奴家出了鬼市可如何见人啊......”
说话之人正是脸皮被搓到一块正层层堆叠在耳鬓前的那位婆娘,话毕一手挡脸伤心的哭了起来。
此时店家还在思考如何应对,就听见自己已经机械般的冰冷地开了口,“自然可以,不过报酬依旧得付。”
店家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声,这具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还没想好怎么就开口说话了!
“肯定肯定,不过报酬肯定得从这两人身上取了,奴家好好的脸皮被她们弄成这样,理应如此!”
伤势最重的婆娘忿忿的瞪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两人,见状,其他脸皮被擦破的骷髅怪也纷纷出声,见风使舵地掺上了一脚。
“店家,我的脸也被滑了一道口子,我不用换,只要店家帮我修补一下即可,报酬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始作俑者应当要付。”
“店家店家,我也是,刚刚人家被这两个蛮横无礼之人撞得现在肩膀都疼呢,脸上也皱了一块,你也给人家补补吧?”
除了这些真的因秦艽受了些皮外伤的女子,还有些硬生生挨上来妄想占些便宜的女子。
“实不相瞒,店家,人家这张脸也正是被她们挤压了一下才变得这般不上台面,麻烦店家给人家换张脸,报酬什么的就记在她们身上好了,应当要给的。”
一时间,众人前仆后继,不等店家回话,已然抢着躺在那些矮小床榻之上,满心期待着店家的摆弄和焕然一新的绝美脸皮。
店家一动不动,内心无奈至极。
话说岩陀那处在寻晓镜瓶无果时,意外的走到了传闻中的骨桥附近,桥体由成千上万块或大或小的白骨组成,幽幽地悬挂在半空之中,像是一个倒挂的弯钩。此时在夜明珠的映衬下,周身都散发着凄寒的冷光。
骨桥的来由不似鬼市里其他的店铺那般骇人,倒有些感人。
先前这里还不是鬼市,只是阴间的一处偏僻的地界。有一个无法投胎的姑娘因思念情郎在这处每日哀怨与思念,后来她实在受不了上万年的思念之情毅然跳进了忘川,断了相思之苦,但也身魂俱灭。
奇的是,原先姑娘在这处留下的那些眼泪和诉说成了挥之不去没有形的一些意识,每每有鬼经过这处,就能切身感受到那姑娘的肝肠寸断的思念,简直让人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后来又来了一位姑娘得此缘由用自己的骨头拼了一座小小的骨桥,把那些终日流荡的意识寄放在这之上,取名卿相思。后来其他鬼怪听闻,纷纷效仿,无非也是同那姑娘一样心里始终有一个爱而不得的人,借此来舒缓自己的相思之情。后来越来越多,那些碎骨在意识的作用下成了精。
在一天夜里幽幽浮起拼凑了一座长桥的模样,随着鬼怪搁置的碎骨越来越多,骨桥就越来越长。
他们说,如果有一日卿相思落了地,走上桥去就能与自己心里思念之人相聚。
但是,很久很久过去了,从来都没有鬼怪见过卿相思落地。
岩陀望着高挂的卿相思,不觉脸上一凉,竟是两行清泪流了下来,心里不知为何顿时满腔伤感。身形呆怔的站在原地,想起了早先一直苦等卿卿回来的自己,日日夜夜饱受着相思的煎熬。
那时恰逢天戟镇病疫暴发,父亲因试药过多加之身心俱疲,仙逝而去。
而当晚,卿卿也不见了踪影。
在料理好父亲的后事之后,他一边撑起家族门业蒋辛医馆,一边让人去寻卿卿的下落,可是一直无果。
他害怕,在这个病情不稳的当口,卿卿一人独自在外头该有多危险,药材紧缺,粮食紧缺,每日都是病逝尸骸横卧街头,在医馆好歹药物暂时还富余,起码,在这里,他还能护着她。
经历了一个月余,这场病疫才渐渐熄去,病疫褪去万民贺喜之时,他的母亲因忧思过度也随父亲而去。众人欢呼大喝的那一夜,他将自己关在房里大声痛哭。
卿卿一直没有下落,现如今,唯一的母亲也随父亲一同去了,只留下他一人。
疫病散去的一月后,天戟镇恢复了先前的热闹和祥和。那日,日光好极了,正逢街上游街,人头攒动,欢声笑语。
思念成疾满心劳累的岩陀在那美好的一日,永远的阖上了眼。
可惜的是,他至死都不知道卿卿的下落。
岩陀身形一动,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被附骨桥上的东西侵了身,堪堪的忆起了自己不想回忆的往事。
没想到,这东西竟有操纵心神的作用。
岩陀警惕的望了几眼,往后挪了几步,不打算再次被它勾起伤心的回忆,转身欲走之时,见自己腕间的发丝出现了,另一头正直直的朝着骨桥射去。
岩陀立马随之望去,这一望,就隐隐发现骨桥之上似是有一人的身影。
洪连?!
想到这,岩陀立马朝骨桥飞去,可无论飞了多久,那骨桥的大小还是如先前一般,悬在半空中,没有丝毫的变化,而桥上的身影也一直定在那里,只有个模糊不清的身形,看不清脸面。
但岩陀笃定,那一定是洪连,因为他腕间的发丝确是飞向那个身影的,虽然他不知道为何先前线牵术突然失灵不现身,但线牵术一旦施了,除了他没有人能够解开,所以不存在换了人的说法。
想到这里,岩陀心里安稳了一些,起码他现在知道了洪连的下落,不用再漫无目的的到处去找人。
只要,只要飞上了桥就能带她离开了。
但让人感到奇怪的是,这骨桥看起来虽说不算很近,但他也飞了有一会儿了,怎么会一点靠近的意思都没有呢?
实在古怪,太古怪了。
心思缜密的岩陀想到这点,缓缓止住了脚步,细细思索了一番。
骨桥根本几没有上去的通路,洪连她是怎么上去的?凭他的法力,飞了好一会儿他都无法接近骨桥,洪连的法力就更加不可能了。说明......上去的方法不是正常的那么简单,一定暗藏玄机。
就在这时,从远处幽幽的走出一骷髅怪的身影,身量高挑,腰间绑着一块大腰牌,应当是鬼市里哪间铺面的店家。岩陀疑惑的看着他的步子,原以为是哪位壮汉,这会见他的步履轻慢,倒像是个姑娘家。
那骷髅怪在岩陀面前止住了步子,轻声道:“公子......想去桥上?”
听他的出声,果然是个姑娘家,不过这声音好生熟悉......岩陀一时想不起了。
他轻轻的应了一声。
就听姑娘为他贴心解释道:“公子恐怕不知卿相思的缘由,只有它落了地才能上去,否则妄凭公子追上了十天十夜都上不去的。”
“感谢姑娘相告。”岩陀礼貌的做了一下揖,后望了一眼骨桥上仍在的身影,疑惑问道:“劳烦再请问一下姑娘,在下不知......桥上的那位是如何上去的?”
姑娘抬眼望去,看见了骨桥上的身影,见怪不怪。
“公子,假是真时真亦假,不过是念想成形罢了。”
“公子,你瞧。”
说完那姑娘扬手一指,岩陀顺势望去,就见远在天边的骨桥突然在他眼前清明,上头一块又一块堆叠的碎骨,格外分明。连同桥上的人,岩陀这下都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