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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时,苏菀的身子才慢慢有了温度。
她被折磨得早就没了力气,窝在容郁怀里就沉沉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懒懒地躺着仍不想动。
今日天气大好,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她的脸上,衬得她的脸色愈发苍白,脖间的血管隐约可见,杏眼微垂,神情怏怏。
容郁端了早膳进来,苏菀盯着他卷起的衣袖和脸颊上的一点灰色,目光开始变得幽深起来。
他又去做饭了。
贵为王爷,竟是一点都不嫌弃的吗?
不过她为了他受了这么多罪,吃他几顿饭怎么了?
“身体好些了吗?”容郁走过来,一边问着一边伸手想要试她额头的温度。
苏菀后仰一下躲开,慢吞吞掀开被子下床:“已经好了,王爷不必担心。”
他沉默了几秒,待她坐下才道:“午时我们便走,我已经联系了卫庭和卫衡,他们会来接应。”
苏菀脑袋上缓缓打出来一排问号:“为什么这么急?先生说你今日还要用药浴。”
就这么走了的话,那她昨日的苦岂不是白受了。
不说这个,就说他们千里迢迢赶来扬州,不就是寻程铮先生解毒的吗?
容郁在她身旁坐下,广袖下的玉手霸道地握了握她的,察觉到她身体恢复温度,面色稍好,解释道:“待会用了药浴,南渊蛊毒就解开了,届时我们不必停留,早点离开。”
原来如此,苏菀暗暗收回那只手,不再言语。
饭后,趁着容郁泡药浴,她依着约定又去了程铮房里。
因着昨晚的事,程铮几乎是一夜未眠。
埋首药炉大半夜,他终于琢磨出来问题,重新炼制了一枚药,既能治疗昨晚那样的冰寒之症,又能温补身子,因此此时格外雀跃。
“这一颗吃下去,我会不会变成冰美人?”苏菀捏着那药丸细细观察。
程铮悻悻一笑,摸着胡子保证:“绝对不会,老夫怎么会叫丫头你受苦?”
她幽幽地看着他,心说那她昨晚那般痛苦难道是与他无关吗?
不过她也只是说着玩玩,手指刚把药丸送到嘴边,迎着身边程铮那兴奋的眼神,她又停下。
“先生,他今日泡完药浴,那蛊毒便解了吗?”
程铮正等着她服药,闻言急忙点点头,又催着她继续。
苏菀却不买账,玉手一伸便道:“那药方可否一并给了我?要不然我服下这药丸,你却赖账了怎么办?”
事实是,容郁急着要走,她只能趁此得到药方,今日这粒药恐是最后一粒了。
程铮眉心跳了跳,暗道她的精明,却并不介意,随手便将药方交给她。
她拿起药方细细看了看,暗暗赞叹程铮的医术高超,小心翼翼折起来塞进怀里,这才重新拿起那枚药丸。
“你身为医者,治病的条件却是拿我一介弱女子试药,说出去也不怕被旁人笑话?”
说着,她便将那药丸丢进嘴里。
程铮笑了笑:“试药也是——”
话未说完,房门便被大力踹开,容郁黑沉着脸大步走了进来。
他身上的衣袍穿的整整齐齐,一看便知方才屏风后传来的水声是假的,他许是生了疑,故意蒙蔽他们而已。
也不知方才的话他听到了多少。
容郁的目标很明确,几步就冲到了苏菀面前,而后便看到她脖颈一动,将那药吞了下去。
苏菀发誓,自己是被他吓的,才不经意就将那药丸咽了下去。
“苏绾!”容郁咬牙,连忙在她穴位上一点,想要阻止那药进入五脏六腑。
旁边程铮看着这一幕,弱弱补充一句:“此药入口即化,你这样也是无济于事。”
容郁身子一僵,掰过苏菀,正对着自己,清冷的目光在她浑身上下看来看去,看的她心里发毛。
果然,下一秒他就淡声问道:“昨晚也是因为试了药?”
苏菀不敢回答,只睁着眼睛看她,心里谋算着怎么糊弄过去。
容郁被气笑,收回双手,冷冷看着她:“我需要你这么做吗?苏绾,是谁叫你自作主张,因为我去当药人的?”
程铮知道自己此举不妥,如今被他发现虽出人意料,却并不慌张。
“年轻人,老夫解毒也不是白解,这是应有的报酬。”他坐在一边目光平静。
他年轻时也是菩萨心肠的一名医者,只是看透了世态炎凉,如今也只想置身事外,明哲保身,专心研究药理知识。
“程先生,看来程夫人与程煜的相继离去并没有给你造成多大的伤害,我身上这毒从何而来,你不是最清楚的吗?”容郁冷冷道。
程铮被他这番话一激,面上先是冷了下来,继而又是一阵沉默。
他确实有错,早年前有人找上他,名义上是探讨医术,背地里却将他抓去南渊,研制蛊毒。
他拒绝未果,南渊又以家中妻儿性命要挟,只好顺从他们。
一年之后,南渊蛊毒问世,中毒之人会丧失心智,沦为杀人机器。
而他身为大夏之人,且参与了蛊毒的制作,最后应当是被暗中处理了的,逃跑途中却被一个身着戎装的年轻人救下。
他这条性命才得以留下。
然而归来后,日思夜想的家人得知他为南渊研制了蛊毒,一一离他而去。
自那以后,他便一直是孤家寡人。
“你怎么知道他们?你到底是谁?”他回过神来,抬眸看向容郁。
眼前这个年轻男子身上的气度与举止,全然不是普通人,一开始他也只当是贵族公子,如今却才觉出不对。
能中那离魂散的人,恐怕都和朝廷脱不了干系。
容郁不回答他,俯身抱起苏菀,眼中杀意尽现:“这药有什么副作用?”
程铮摇了摇头,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追问:“你有我妻儿的消息?”
两人一来二去,话里锋芒毕露,谁也不肯先让步。
苏菀弱弱插了一句:“先生只是觉得我那病新奇,想制药治疗我而已。”
这半晌她好没有存在感,如今才逮到机会做一番解释。
容郁低眸看她,目光寒凉,吓得她一缩,干脆闭眸缩进他怀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与我无瓜,她颓废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