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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南侯作战失利也好,通敌叛国也好,与容珩何干?”顾澜烦躁的说,她的目光冷漠无比。
她只知道,七年前的男主只有九岁,那些战死之人身上的血债,为什么要背负在一个孩子身上?
就因为他是唯一还活着的,体内流着一半萧家血液的人?简直可笑至极。
她可没有接受大燕的教育,也没有与国休戚与共的感情,她只在乎,只保护自己看重的人。
何况......作为一本通过虐男主来激励他成长的小说,平南侯谋逆一事,还不一定是真是假呢。
容珩却并不在乎顾澜的话,他没有停下,微微低垂着眉眼,继续道:
“魏国大军入南境半月,直至先帝驾崩,睿王领旨出征,收整旧部,血战七天七夜才夺回鄞州,但经此一战,大燕七座城池被魏国占领,死伤百万。”
这,便是鄞州之败。”
吕良的笑容阴险:“容五公子记得可真清楚,那七座城池直到前些日子睿王南境大捷,才夺过来,七年啊,这是多么惨重的一场失败,魏国固然可恨,更可恨的是罪候萧敬。”
“说得好!”容祁俊拍了拍手,得意的道,“容珩,你就应该熟悉此事,日日不能忘记,永远活在愧疚之中。”
容珩点头,黑眸无神而漠然:“从未有一刻忘记。”
顾澜猛地一拍书案,站了起来,深深的看着容珩,眼中满是桀骜,一字一顿:
“你为何不反驳?”
容珩抬起头,看向顾澜,双眸死寂般的漠然:“二皇子说的很对,萧敬罪不容恕,我本来也是罪孽深重之人,为什么要反驳。”
顾澜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
容珩何时这么软弱过,又怎么会顺和容祁俊?
容祁俊惊讶的张了张嘴,视线在顾澜和容珩面前转了一圈,不知今日这两人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容珩忽然这么听从自己的话,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容珩,有我在,你不必如此——”
容珩打断了顾澜的话,眼中泄露出几分不耐,冷冷地说:“顾小侯爷,我如何认为与你何干?我的任何事情,都和你无关。”
他眼中的厌恶和冷漠仿佛锐利的箭矢刺向顾澜,比初见时更甚。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几句话已经快要耗尽他所有的力气。
顾澜看了一眼容珩桌上的早饭,他没吃。
“珩兄,你是不是没吃饭饿傻了?”
容珩冷笑一声,拂袖将饭食摔到地上,字字泣血:
“顾小侯爷在惺惺作态什么?若不是你,我当初也不会被押到昭狱严刑拷打,若不是你,我不会出宫,小酒也不会死。
我认命了,我的确是个罪人,只希望顾小侯爷,别再在我面前演戏,别再来招惹我!”
别再对他好了。
他不是神,
再也承受不住任何人死在他的面前。
玉碗破碎,已经凉透的红豆粥洒在地上,剧烈的声响让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容珩的眼中没有一丝一毫感情,冷的让人心悸。
顾澜盯着地上破碎的碗,瞳孔微缩,缓缓的问:“你说什么?”
她最喜欢的是男主的百折不挠,是他战无不胜的指挥若定,是他从不折下去的傲骨,可是现在,容珩告诉自己,他认命了?
“啪——”
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她循声望去,就见容宝怡站在宗学门口,手中的包袱掉落散开,里面,是一身崭新的棉衣。
“你刚刚说,小酒......怎么了?”
容宝怡轻声问道,脸上的笑凝固在唇角,眼神不敢相信。
直到这时候,其他人才反应过来容珩刚刚说了什么。
小酒......死了?
容珩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候,声音平淡而冷漠:“小酒因为私自出宫,被杖责三十大板,伤势过重,昨夜死了。”
“容珩,你在开什么玩笑,”容宝怡的脸上恢复了笑容,“昨天皇上还说了,此事已经掀开一页,他怎么可能会被杖责。”
说着,她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包袱,轻轻地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灰尘,声音轻快:
“等下我跟你一起回去潇湘宫,顾澜不是送你一身衣裳,让小酒很羡慕吗,我也送了他一身,当做他之前救我的谢礼。”
容珩静默的说:“长乐县主,不必了。”
“要的,这衣裳虽然不是我亲手缝制,但是,是我求王府给我做衣裳的李绣娘一针一线做的,很暖和,小酒一定很喜欢。”
容宝怡看着他,一行眼泪从眼眶滚落,她却还在努力笑着。
容珩:“掀开一页的是主子,受责罚的,是奴才。”
“你......你别说笑了,我叫你小五叔叔还不行吗。”容宝怡的声音染上浓浓的哭腔,哽咽的说。
“原来如此,呵呵,本皇子今早还听小桌子说了,有个太监违反宫规,张奉才奉父皇旨意,亲自行的刑,没想到,把人打死了呀。”
容祁俊的目光看向顾澜,终于明白,怪不得容珩今天这么和顾澜说话,这两个人,居然因为一个奴才闹翻了,而且看这样子,容珩对顾澜的所作所为根本不领情。
他的话仿佛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容宝怡浑身一震。
“宝怡妹妹,你何必为一个奴才难过。”容祁俊笑着安慰。
容宝怡捂着心口,将那件棉衣死死地搂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舒缓心中的寒意。
怎么会这么冷。
她任由眼泪落下,抬起头,死死地看向容祁俊:“他不是奴才,容祁俊,你给我闭嘴!”
“行,本皇子闭嘴,”容祁俊看向容珩,不屑一顾的说,“这一切还不是容珩害的,主子犯错,奴.......手下受罚,他这等罪人,就该七年前和萧家那些人一起死......”
“小酒,在哪?”
容宝怡问完这句话,就大口大口的急促呼吸着,原本灵动的双眸只剩下荒凉,眼泪涌出,仿佛失去心魄的木偶。
这明明是秋天,她却觉得这里那么冷,冷到浸入骨子里。
容珩说:“他没有家人,如今,尸体大概已经被拉去了京外的乱葬岗。”
容宝怡踉跄的后退了两步,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寒风袭来,她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终停了下来,半跪到坚硬的地面上,背脊深深的弯了下去。
她想要笑一下,因为她记得小酒是最喜欢笑的,无论什么时候,他的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容。
容宝怡努力扯动嘴角,擦了一下眼泪,却越擦越多。
秋风瑟瑟,漫天黄叶纷飞,朱红的宫墙仿佛染了血,阳光都泛着让人战栗的冷意,那长长的甬道,一眼望不到头。
最终,她跌坐在地上,抱着怀里的棉衣,泣不成声。
......
顾澜失神的看着桌上的一根毛笔,抬起手的瞬间,忽然想起自己在潇湘宫学习写字那几日,小酒和子衿挨个给她倒热水和沏茶喝。
那张娃娃脸总是带着狡黠的笑容,身上却有着让她觉得同类的气息,还会偷尝容珩的小点心,让容珩十分郁闷。
两日前还活着,跟她一起出宫,一起骑马的人......
明明剧情还未开始,小酒是原书中期战死的,他怎么会轻易的死在现在?
如果她不劝说容宝怡出宫,小酒和容珩也就不会明目张胆的出去,他们从前私自出宫绝不止一次,都没有被发现过,可是现在,是她,给了皇帝一个惩罚的机会。
她改变了容宝怡的命运,让她提前从军,却害死了小酒。
难道,这就是改变原书剧情,需要付出的代价?
她不信!
顾澜闭上眼,容珩冷漠的面容还历历在目。
这么久过去了,她做了那么多,本以为容珩已经和自己成为患难与共的好兄弟,没想到他至今仍没有忘记自己在昭狱被拷打的事情,现在,又多了小酒一条人命。
她似乎无论如何,也会得罪男主,被男主记恨。
是不是以后,定远侯府也注定摆脱不了原书的命运?
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午膳之时,今日的宗学格外沉闷。
小世子不知做什么请了假,宝怡离开,容祁俊志得意满,怕满身火气的顾澜迁怒他,现在很是安静。
空气里,只有几人吃饭的声音,伴随着晏清时不时几声咳嗽。
被容珩打翻的饭菜已经被处理,可是,顾澜觉得自己以后不会再喜欢喝红豆粥了。
她恹恹的接过送来的午膳,打开之后,发现子衿准备了一盘容珩爱吃的藕粉桂花糕。
然而,身后的男人在放完一串狠话之后,已经彻底沉默下去。
容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死了小酒的孤寂与冷酷,他说他认命了,顾澜也不信。
可是,容珩到底还是推开了自己。
顾小侯爷拧着眉头,恼怒的将一碟桂花糕一口气全倒进嘴里。
她大口咀嚼着,虽然差点被噎到,但是那表情看得晏清打了个哆嗦,顾小侯爷仿佛是要将可怜的桂花糕五马分尸,拆之入腹。
晏清摇了摇头,弱弱的递了一杯水给顾澜,道:“顾小侯爷,你慢点吃。”
他没说完,自己先虚弱的咳嗽起来。
顾澜抬起头,看着晏清苍白羸弱的面容,蓦地,阴沉的眸中泛起光亮。
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