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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方蒋氏这一病,烧了足足五天,除开第一天高烧外,剩余四天都是低热,哪怕陶大夫过来给施了针,每天喝药,但是这烧仍旧断断续续的。
当日方大郎清醒后,得知方蒋氏病的厉害,直接跪在方蒋氏的门口,无论谁劝都不起来。
至于分家的事,方二郎跟他说了,方大郎愣愣的,情绪不如之前那般激烈,倒是周小花瘫倒在地,嘴里不停地念叨‘完了,完了。’
方蒋氏自己没出去,她让方铮给方大郎带话,既然已经分了家,就各过各的,让方大郎别再跪了,该上工上工去。
方大郎足足跪了一夜,方蒋氏始终没出来。
倒不是她不想出门,实在是太累,全身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加之冯轻阻止,等翌日一早,方铮站在方大郎身后,只说了一句,“若是你真的心疼娘,就别再让她担心了,按娘说的,去上工吧。”
方大郎想了想,磕了个头,朝屋里喊道:“娘,儿子不孝,儿子这就去上工了。”
至于周小花,莫说其他人了,就是方大郎都没有要理会的意思。
既然分家已经成了定居,她也没必要再讨好方蒋氏了,莫说进屋伺候了,就是在门口问一声都没有,一天吃做了一顿饭,分三回,自己跟两个孩子吃了。
这样一直等到第五天,方蒋氏身上仍旧是低热,一大早,她准备起身,冯轻正端着碗进门,“娘,你起来做什么?身体还没好,要多休息。”
“已经躺了四天了,这把老骨头都要躺散了,今天身上有些力气了,没事,我就做些轻活就成。”
家里地已经全给了方大郎,按理说不需要她在日日往地里跑,可方蒋氏却没轻松多少,起身后,她先去看了猪跟鸡,比刚回来时胖了些,家里也拾掇的整洁。
“多亏了你涂青嫂子。”方蒋氏环顾了一圈家里,对冯轻说。
后来这几天,每天从镇子上回来后,涂青都过来方家,帮着冯轻跟秦淑芬一起收拾。
冯轻不擅长这些家事,秦淑芬又是个懒的,有涂青帮着,两人做事也有头绪。
“嗯,嫂子真的很勤快。”冯轻附和,“这几天的小青菜都是嫂子带过来的,嫂子做的饭也好吃,我得跟嫂子好好学学。”
涂青性子跟方蒋氏不同,可两人干活那劲却是差不多,方敬一家虽是租的房子,院子却是拾掇的干干净净,也种上了菜。
“你两不同,各有各的长处,你也不需要跟她一样。”方蒋氏却拉着冯轻的胳膊,“各人都有各人的——”
一句话没说完,方家外头突然传出一阵喧闹。
“咋了?”前几日方家成了整个村里茶余饭后的笑料,方家几个人出门都被村民拉着明里暗里的打探。
村民只知道方家在两个老的还在的时候就分家了,至于为啥分家,村民挠心挠肺的好奇。
方蒋氏没出远门,却也猜得出来。
外头突然这么热闹,方蒋氏心一沉,想着是不是方大郎在外头又出啥事了。
这么想着,身子也跟着晃悠一下。
亏得冯轻一直注意方蒋氏的表情,她急忙将人扶着,“娘,咱先回去休息休息。”
“我咋还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方蒋氏阻止冯轻的动作,她竖着耳朵听了,而后跟冯轻相视一眼,眼底均是喜悦,“三郎媳妇,你说是不是三郎他?”
“肯定是相公考中秀才了。”冯轻心跟着飞扬起来。
“快,扶我出去看看。”一惊一喜之下,方蒋氏身子更没力了。
两人刚到门口,门外已经聚集了一群人,“他婶,大喜啊!”
“你家三郎中了,中了!”
“县令公子亲自来了,还有很多官差。”
村民七嘴八舌地告诉方蒋氏。
他们脸上已经没有前几天对方家的各种八卦跟好奇了,都是满满的羡慕跟喜悦。
方铮是他们村里几十年来头一个秀才。
如今连县令公子都亲自上门了,肯定是方家三郎考的好,这不光是方家,也是全村的大喜事,有县令公子亲自来这一趟,他们东留村可就出名了。
别的不说,以后村里年轻后生跟闺女嫁娶可就容易多了。
毕竟是秀才老爷的村子,都是喝一条河里的水长大的,说不得村里还能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呢。
“三郎媳妇,快去叫三郎。”确定三郎是中了,方蒋氏顿时精神了,觉得身上力气都回来了,她一改这几天的气闷难受,整个人仿佛活过来一般。
“好的。”冯轻重重点头,转身往屋里跑。
冯轻知道秀才是中国科举制度中最低的一级,却是踏上仕途之路颇为关键的一步。
而且考取了秀才就是有功名在身了,在外会受到一定尊重,也有不少特权,她恍惚听方铮提过,以后可免徭役,可免赋税,见到县令都可以不用下跪,县令不可随意对其用刑,遇公事可禀见县令。
方铮也听到了外头的说话声。
不等冯轻到门前,他已经出来。
“娘子?”
来不及解释,冯轻拉着方铮就往外跑,“快,来人了。”
跑了两步后,她猛地停下,催促方铮,“相公你先去,我去去就来。”
“娘子。”方铮却站在原地,看着冯轻回了屋,他心又软又暖,娘子本不喜这些交际,为了他,却总能想的更周到。
冯轻很快出来,见方铮还在原地,她奇怪地问:“相公你怎么没去?”
“等娘子一起。”
两人这才往门口去。
报喜的官差已经在到了方家门口。
“这位可是方铮?”带头那位官差一眼就看到了方铮,实在是他太过惹人注目,他问。
“正是。”
那官差面上堆满了笑,他朝方铮拱手,“秀才公大喜啊,清丰县东留村方铮院试中摘的案首,学政大人特让小的带来一句话,只愿秀才公将来蟾宫折桂,魁星点斗。”
方铮似乎早有所料,表情并没有变化。
倒是方蒋氏又有些站不稳了,她扶着冯轻,问:“啥,啥事案首?”
她其实是听说过的,也知晓自家儿子学问好,她也曾有一瞬想过以自家儿子的本事,说不得就能考头一名,可那仅仅是一瞬间,没想到儿子这么争气。
“娘,相公是头一名。”冯轻肯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