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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点着各种灯,交织在一起流光溢彩,亮了半边天,同时照亮陈严暗沉一半的脸色。
越秀国公主并不知道使者安排的这一出,说白了公主没有实权,这几日她在宫中陪伴太后,未将赏花宴上发生的一幕泄露出去。风头被别人抢去,本身就不是多光彩的事情。在听到使者说要比拼力气时,顿觉不好。
她私下向使者使了个眼色,后者无动于衷。比之公主的着急,他明显要淡定很多。第一局比拼力气输赢不是关键,最重要的是想要逼出陈严一部分的实力。
作为视线的焦点,陈严第一时间望向方杉,浑身杀气腾腾,用口型道:“你干了什么?”
方杉一脸娇羞地低下头,像是全然不知情。
陈严扫了一圈,正儿八经道:“禀圣上,周围没有石头。”
承元帝对身边的太监道:“找人搬来一块。”
陈严并未反驳,站在原地,衣衫被风吹得飒飒作响。在大多数人眼里,他冷静而又自持,似乎区区一块石头不在话下。
侍卫的动作迅速,很快几个人抬着一块巨石,落地时地面仿佛微微陷下去了一些。
“爱卿,”承元帝目露期待:“该你露一手了。”
陈严面上不显,内心已经将方杉处刑了无数遍。
“这么小一块石头,如何证明兄长的实力?”一道娇柔的声音插入,这语气听在旁边越秀国公主的耳中却是分外刺耳。一偏头便看到白皙精致的脸颊,哪怕是再看不惯,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小贱人有着一张可谓是绝美的面容。
而最吸引人的莫过于那种无意识间做出的小动作。
方杉站起身,微风吹荡着他身上淡淡的脂粉味在周围萦绕,好闻不刺鼻。行了一礼后,微笑着开口:“陛下,石头太小,兄长眼里都看不到,更何谈碎掉?”
承元帝笑容更深:“哦?”
扔出一个单音节字符后,再不说话。
使臣望着突然出现打乱布局的女子,面容不善,语气显得有些阴冷:“这种场合,姑娘公然站出来,是不是有些不太庄重?”
方杉面色依旧:“请称呼我为陈姑娘。”
着重强调了一下姓氏,一副你再敢怼我我就叫我哥去打你的德行。
使者脸色一黑,陈严神情看上去倒温和不少。越秀国向来不择手段,从前折损在他们手里的士兵不少,对陈严来说,越秀国的高兴就是他的不高兴,越秀国的失意就是他要庆祝的节日。
方杉走到巨石前,找准一个点,抬掌用力一劈,巨石一分为二,同样的手段座上的承元帝已经不止看见过一次,然而丝毫没有减少其中的惊心动魄。
陈严离的最近,亲眼看到这一幕后眼皮一跳:“你给它扎针了?”
方杉面无表情道:“你真幽默。”
交流的声音很小,其实就算再大一些,也*屏蔽的关键字*,所有人的关注点都集中在已经裂开的石头上。
这算什么……大力出奇迹么?
方杉拿出手帕捂住口鼻,不住的咳嗽,似乎是被溅起的尘土呛着了。他的身子本就单薄,咳嗽的十分剧烈,微微朝陈严那里靠了一些:“哥,太呛了,我有点难受。”
陈严扶着‘身娇体弱’的妹妹,把他送回座位上,望着越秀国的公主道:“受惊了,一会儿可能还要麻烦公主多照顾一二。”
越秀国公主笑容僵硬:“陈将军怕是对自己的妹妹有什么误解。”
陈严不理会她的怀疑,自顾自道:“她自小身体不好,教养在外边,公主是柳柳的第一个朋友,她面对你的时候可能会有些放松。”
语毕走回原位,碎石已经被宫人整理抬了下去,陈严望向越秀国的使臣:“连一个小姑娘都能打碎的石头,我再做,未免有羞辱人的嫌疑。”
之前一力拔出大树的青年欲要再比,却被使者拦下:“第一局,我们认输。”
承元帝摆摆手,继续老好人的作派:“顶多是个交流,谈不上输赢。”话锋一转,目光变得犀利:“第二局比什么?”
使者一怔,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发难。
承元帝唇边已经没有笑意,面色上瞧不出喜怒:“既然要比,至少也要弄个三局才有意思。”
使者还在想怎么接话的时候,魏苏慎忽然开口:“公平起见,第二次是不是该我们出题目?”
承元帝在魏苏慎开口的一刻眼神要柔和许多。女人的观察力相当敏锐,细微的变化没有瞒过不远处丽妃的眼睛,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看了看坐姿不算是很规矩的魏苏慎,垂下眼帘不知在思量什么。
三局,这样轮下来两次出题的权利都在越秀国手上,占便宜的情况下越秀国的使臣为了做面子上的功夫没有道理拒绝:“合情合理。”
承元帝余光留意着魏苏慎的动静,语气温和道:“既然是你争取来的,这一局便由你来出题。”
魏苏慎深思熟虑后对身旁的小太监道:“去把我的鸣月拿来。”
声音并不大,然而作为时刻被关注的上位者,魏苏慎这句话清楚地传入众人耳中。脸上首先挂不住笑意的是承元帝,再其次便是方杉。
其余人只依稀听说过太子擅长乐律,却没有真正见识过。倒是当日参加过赏花宴的贵女面色不约而同都有些难看。
使臣一口应下了比试音律。
承元帝眼神阴沉不定:“不再考虑一下?”
使臣笑着道:“我刚好有所涉猎。”
承元帝没有再多说,目光偏移向另一边,眼中尽是冷嘲……朕给过你们活命的机会,可惜你没有珍惜。
对身边的宫人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会意的找来棉花团,私底下悄悄地给承元帝。
魏苏慎亲自下场的时候使者有些惊讶:“太子殿下要亲自来?”
“有何不可?”
使者反反复复咀嚼这两个字,总觉得从中听出了胜券在握的自信,这令他的心情产生一种不虞。
宫人此刻已经将古琴取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台面上。
魏苏慎:“使者请。”
“太子先请。”使者谦让道。
先入为主并不适用在乐律比拼当中,后一个展示的要拥有更多的主动权,他可以从观众的表情中推测这些人是更倾向于柔情舒缓的曲调,还是激动人心的澎湃。
魏苏慎没有再推让,冷不丁看向已经准备捂着耳朵的方杉。嘴角一弯道:“可否劳烦陈姑娘配合一下?”
难得的,这次轮到方杉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怎么配合?”
“若能有陈姑娘的天籁之音,想必会让这首曲子更加完美。”
不知情的觉得是少年心性,这是来自太子对陈将军妹妹的示好,多种不同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但单从外貌上来讲,称得上是才子佳人。
方杉走到他身边,咬着牙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古有舍命陪君子,今天我就舍命陪美人。”
魏苏慎挑了挑眉,丝毫不在意对方在这句话里给自己的定位是美人。
鸣月已经被修好,换了两根琴弦,少了几分原本古朴的质感。
露出一抹罕见的发自内心的笑容,魏苏慎轻轻拨动一下琴弦,满意地看见方杉抿紧嘴唇的动作。
在座的人表情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只觉得晚宴间饮入的酒水在胃里翻滚沸腾。若不是顾及到魏苏慎太子的身份,从琴声响起的那一刹那,早就借着如厕的理由匆匆离去。
仅仅是一段前奏,已经令人痛苦不堪。魏苏慎保持着一种平静的神情,不经意间触碰到方杉算是镇定的目光,心底里忽然升起一种荒谬的念头——
已有的认知当中,系统在各方面都很擅长,说不准还真有用人鱼般的嗓音拯救这一塌糊涂琴声的能力。
方杉唇瓣微动,在这样乱七八糟的乐点中仍然找准了自己的节奏:“山雀在枝头——”
一嗓子出来,魏苏慎的手抖了一下,尖锐刺耳的程度让原本死守在枝头不愿意离去的黄色枯叶都坠了下来。
他的心思全然不在弹琴上,抬头看去的方向正好是承元帝满是勉强的笑容,就像是僵硬的劣质画作。
魏苏慎内心叹息一声,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同系统的歌声比起来,他的弹琴技巧真的算是……弱、爆、了!
方杉以前也无意识地轻轻哼唱过小曲儿,听着还好,谁能料到声音放大了后,竟然是这种效果。
“山雀飞走了,旧愁送新愁。”最后一个字唱完,方杉脸色带有几分羞红:“献丑了。”
场上一片寂静。沉默中,承元帝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很有特色的歌声。”
一件事做不好会引人嘲笑,但倘若真的差到了极致,旁人反倒不好说些什么。特别是方杉一贯的没有羞耻心:“多谢陛下夸赞,臣女愧不敢当。”
承元帝根本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活像是精神受到了极大的摧残,转而注视着越秀国的使臣:“你需要什么乐器?”
使臣觉得耳畔如飞舞着一千只蚊子,他现在只需要一个锤头,把噪音的源头给锤死。
好在本质上他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很快判断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理智阻止了一场血祸。
随手摘下一片树叶放在唇间,从唇畔溢出的旋律算不上好听也算不上难听,不过和之前方杉同魏苏慎合奏的那一曲相比,算是仙乐。
承元帝命人去取了一只玉笛,一看便不是俗物。把玉笛赐给越秀国的使者,侧面代表了他承认这局的失败。
“越秀国如今也是人才济济。”承元帝笑呵呵说了一句。
使者双手捧着刚刚接过的玉笛:“陛下谬赞,我们哪有你们秀啊。”
“……”161小说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