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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素日里看着温婉端庄,没想到狠起来也不逊色于主子。
殷离低眉浅笑,语气清冷强撑着身子:“该不会是皇后娘娘怨恨下属,所以把青犁藏了起来,栽赃嫁祸吧?”
“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污蔑皇后娘娘,只怕你吃罪不起。”冰凌的忍耐也到了极限,她很想手起刀落,要了他的脑袋。
“好吧。”岑慕凝喟叹了一声:“已经给了你机会,既然你不领情,那就别怪本宫做事不留余地。”
岑慕凝的话音落,便有戍卫走进殿,迅速的将殷离捆了起来。
他们捆绑的手法很特别。并不是五花大绑。而是将殷离的双腿捆住,再将双臂牢牢的固定在绑好的腿上,让他整个人呈现一种特别生硬的姿态,整个胸腹都贴在地上动弹不得。
殷离还从来没试过这样狼狈。
“说道恩怨,本宫似乎从未见过你,更谈不上得罪。为什么就成了你的眼中钉,本宫也很好奇。不过现在,你不必说任何话,一切只等着皇上来了再做主不迟。”
几乎就在冰凌用抹布塞住殷离嘴巴的时候,梁宝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庄凘宸快步进了内殿,一脸的迷茫:“这是怎么回事?”
岑慕凝就着冰凌的手走下来,端正的朝他行礼。姿态一如既往的端庄柔美,却比平日花费了更多的力气才能维持。她双腿打飘,整个人像是踩在棉花上,那种感觉,仿佛随时都会栽倒一样。
“皇上,昨晚青犁失踪了,臣妾疑心她是去见了殷离才不见踪影。以至于早起上朝之前,臣妾先去了一趟皇上的擎宣殿。但当时,臣妾并没有任何理由,又不想因为身边的婢子失踪而搅扰了皇上的政事,故而没有直言。现在劳烦皇上过来,是想禀明一件事。”
庄凘宸看着她的眼睛,疑惑道:“皇后是疑心殷离吗?”
“黄桑说对了一半,却并不全对。”岑慕凝绷着脸,语气格外严肃:“臣妾并非疑心殷离,而是确定此人并非殷离。”
“什么……”冰凌饶是一愣,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被捆在地上的人。
“冰凌,去打一盆温水来。”岑慕凝笃定的说:“只有将其面部沁入水中,片刻之后就会得到答案。”
冰凌哪里敢耽搁,一阵风似得从耳房端了一盆温水进来。麻利的将殷离的脸泡进了水盆。
因为殷离的双手被反捆在双腿上,那个姿势也无法抵抗。他不想要跑了脸,脖子拼命梗着,酸疼的厉害。
“皇上,请您看仔细。”岑慕凝从摘下了自己鬓边的玉簪子,让冰凌揪着殷离的发髻。她用玉簪的尾部,并不是很锋利却足够成事的尖,顺着殷离鼻翼处轻轻的挑开。挑开了一个口子之后,冰凌便直接将一层皮从殷离的脸上撕下来。
当他的真面目露出来的时候,岑慕凝也惊的差点咬了舌头。
“岑慕峰?怎么会是你?”
冰凌也是惊得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大少爷不是被发落边地了吗?怎么会乔装改扮的出现在皇帝身边?即便是出现了,又为何死死的咬住小姐不放,终究是一家人,怎么会闹成这种局面?
“哼。”庄凘宸饶有兴致的哼了一声:“这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皇后,你连自己的亲兄长都没认出来吗?”
“皇上,他是臣妾的兄长,却不是亲的。”岑慕凝语气微凉:“父亲这一辈子最遗憾的事,莫过于没有嫡子。他只是二姨夫人所出的庶子罢了。”
“唔呜呜……”嘴巴被塞住的岑慕峰拼命的挣扎,双眼瞪的又圆又大,恨不得要弄死岑慕凝。
“皇上,臣妾很想知道,他是怎么混进宫的,又如何取代了殷离在您身边侍奉。而这些日子,他竟然掩饰的这么好,丝毫没能让皇上发现端倪,这个人一定不简单。保不齐,他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甚至不惜借皇上您的威势,来谋害臣妾。”岑慕凝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相当沉冷,没有丝毫温度。“臣妾甚至怀疑,臣妾遇到的意外也是他所为,就连宫中如今的讹传也是他所为。这样一个人,断然是不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了,臣妾恳求皇上,将他送入天牢,言行拷问,必得要问出实话来。”
这两个人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足见从前关系就不怎么好。
庄凘宸略微凝神,却很轻的点了下头:“就按皇后所言去做吧。”
“遵旨。”梁宝急忙召唤了人来,用一根杆子穿过绑着岑慕峰的绳子,两名戍卫分别抬着一端,迅速的将他从内殿里抬走。
这个时候,岑慕凝后脊梁的冷汗才慢慢的流下来。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自己的兄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后的脸色不大好。”庄凘宸走过来,握住了她的手。“手竟然这样冰凉,掌心都是冷汗,你没事吧?”
“多谢皇上关怀,臣妾因为担心青犁,彻夜未眠。又不知道为何所擒获有嫌疑之人,竟然是岑慕峰。”说话的同时,她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轻微的喘息。“都是臣妾不好,让皇上忧心了。”
“朕来时,已经吩咐人四处去找青犁了。皇后大可以放心。至于岑慕峰,朕会详加审问,必然不会冤了他,同样也不会纵容他。”庄凘宸说完这番话,索性打横将岑慕凝抱了起来。“你看看你这个样子,脸色显得比纸还要白,双颊却因为愤怒而涨的通红。朕瞧着非但没有红梅映雪的美妙,反而心疼你所受之罪。那个叫赫连的,医术不行吗?朕怎么瞧着治了这么些日子,头上的伤好了,身子却羸弱了。”
“一个贪财之徒,对自己的医术倒是狂妄。”岑慕凝是真的不喜欢赫连,于是便道:“换了他也好。臣妾挺不喜欢他这样的人在身边侍奉。”
“换是要换的,但目前不行。”庄凘宸抱着她进了内室,好好的把她安置在床上。“朕和他有约法三章,他如何为你诊治,朕不得干预。在他为你治好身子之前,朕不得随意更换、干扰。还有便是,他开的方子不必给太医院过目。”
“……”岑慕凝一脸的疑惑:“他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说动了皇上?皇上竟然给了他如此的恩典。”
“因为朕万般无助的时候,只有他能救醒你。”庄凘宸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尖,蹙眉道:“那些日子,朕每日都来,来了就在这里陪着你。看着你沉沉的睡着,和你说话你也听不到,这种滋味当真是不好受。”
他索性脱了靴子,抱着她钻进了松软的被子。“冷吗?”
岑慕凝被他这样拥着,已经不冷了。“是臣妾太疏忽了,才会被人陷害。”
“朕身边的人被替换,尚且未曾发觉。有些疏忽,也是无法避免的。”庄凘宸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睛,疑惑的问:“朕都没发觉他不是殷离,究竟你是如何发现的?就因为他显出了对你的不满与怨恨吗?还是另有别的隐情?”
“皇上有所不知,其实殷离一向不怎么待见臣妾。臣妾都习以为常了。近来宫中的事情又都是冲着臣妾,即便是殷离的态度更为严苛,也不足以引起怀疑。”岑慕凝倒吸了一口凉气:“臣妾之所以察觉,乃是因为今早去面圣。皇上忙于上朝,却仍然不放心臣妾,吩咐他送臣妾回宫。走下玉阶的时候,臣妾差一点跌倒,是他下意识的扶了臣妾一把,就是那一下离得略近,臣妾竟然嗅到他身上有一股桂花的香味。”
“桂花的香味?”庄凘宸有些不解:“如今是秋日,桂花遍地开的好时节。沾染了这种花香有什么不妥?何况宫里一向用这种花酿酒熬粥做糕点,说不定是吃食上带了些。”
“皇上,殷离侍奉您多年,何曾佩戴过香囊?”岑慕凝温眸一笑:“在府里的时候,青犁给殷离绣过一个香囊,别他原封不动的退回来。还说最讨厌身上沾染花香,说是不利于隐藏。一个如此谨慎的人,又怎么会在入宫之后变得这般粗心大意。”
庄凘宸心里仍然还有谜团:“原是如此。但即便如此,皇后又怎么知道那面具揭下来的法子?”
“那就归功于母亲的故事了。”岑慕凝微笑着说:“小时候母亲总喜欢给我讲故事,她说有一种极为贴合的人皮面具,可成日佩戴,却鲜少被识穿,但揭下来的方法,一定要用温水浸湿,从鼻翼挑开……也不知道怎么的,臣妾今日就正好想到了,没想到这世上真的有这种面具。”
“兴许是冥冥之中自有主宰。”庄凘宸将她揽在怀里:“你也累了,就这样睡吧。”
“臣妾病着,怕过了病气给皇上。”岑慕凝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他迟来的陪伴没有当时那么管用了。“皇上身子强健,沾染了病气未必会抱恙,可是缨妃身子弱……唔……”
他强势又霸道的吻猝不及防。岑慕凝皱着眉头,没力气挣扎。
“知道了,朕不去看缨妃就是。”庄凘宸把她有些凌乱的碎发拨开,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拂去她额头上的冷汗。“就在这里陪着你可好?”
“好。”岑慕凝闭上眼睛,脑子里却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不是他授意,岑慕峰怎么可能冒充得了殷离?
但是他为何要这么做?她确实看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