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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青犁早早就去了祈福殿,而殷离也按照约定等在那里。
两人碰了面,便有消息送回来。
冰凌喜滋滋的进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娘娘,您猜这喜茶咱们喝不喝得着呢?”
“那就要看青犁怎么想了。”岑慕凝绣的是菊花,淡紫色的花瓣掺了些银丝,看着闪闪发光。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冰凌说话分了神,针尖忽然扎进了指头。“唔……”
“小姐没事吧?”冰凌赶紧过来捏住了她的手指:“让奴婢看看,呀,流血了。”
“没事的。”岑慕凝不以为意:“绣花有几个不扎破手指的。何况我一向不精于此,在所难免。等下就好了。”
“奴婢去拿些止痛药给你敷上。”冰凌还是担心。
“不碍的,不用麻烦了。”岑慕凝看了一眼那秀帕:“还好没污损,不然就可惜了。”
说不出来是什么原因,冰凌的心隐隐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谁知道她才出内室的门,就看见明清急三火四的奔过来:“快去禀告娘娘,姿阳长公主来了。”
“长公主这时候进宫,莫非有什么事情?”冰凌心头一紧,怕姿阳是来生事的,于是赶紧道:“你去禀告皇后娘娘,娘娘有事吩咐我去做,这时候抽不开身。”
“也好。”明清不敢耽搁,直接去内室禀告。
冰凌则避开了人,从后院一个偏门找到了自己人。“上回让你们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尽早确定,别耽误了正是。”
“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警惕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实没有别人,冰凌才稍微松了口气。
小姐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不肯让她对太后动手,虽然为揭穿当年的真相,是说得过去。但只有仇人死了,才能平安。这个道理,她比谁都明白。更不能让小姐犯险。
而这个时候,岑慕凝正在应酬姿阳,也是颇为费心。
“好了好了,长公主,话还没说两句呢,你就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本宫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帮你?”岑慕凝给她递了绢子,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你先平静一下再说可好?来人,给公主倒茶。”
“让奴婢来吧。”冰凌正好进来,从小婢子手里接过了热壶。滚热的开水慢慢的注入茶盏,茶香味就这么飘起来,闻着就让人舒心。
姿阳擦了擦眼泪,哽咽的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若不是真的没有办法,我也不愿意来麻烦皇后。”
“到底是怎么?”岑慕凝蹙眉问:“原本我误会了娘娘,以为我夫君的心上人是您。后来知道弄错了,便仔细的查过……那个女人,就是他藏在外室的妾。分开了这些年,那个女人竟然又回来了。还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这怎么可能。”岑慕凝不禁一笑:“兴许是表哥为了糊弄你,故意这么说的。当年那个女人,这时候尸骨都黄了吧,好些年头了。”
“不是的。”姿阳斩钉截铁的说:“就是她,她根本没有死。”
“这怎么会!”岑慕凝当然不信:“当初那个女人是自己跳下山崖。本宫和表哥还有褚府的家丁都亲眼所见。那山崖又高又陡峭,下去寻找她的尸首,就足足用了两日。很可惜的是山崖下有豺狼野犬之类的猛兽,尸首已经面目全非。但是表哥坚持给她厚葬,这也是本宫参与的事情。”
“面目全非,也就是说那个死了的人,您根本就没看见她的真实模样。她可以已经死了,也可以找到另一句尸首,换上她的衣裳,冒充是她。”姿阳说着说着,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皇后娘娘,他就像是被勾了魂儿去,除了入宫上朝,便是去那外室,我如今想要见他一面都难。眼看着就是年节,我特意去外宅请他回府,他居然还给我摆脸子,说我若要再去,他便搬到我找不到的地方。皇后娘娘,你说哪有这么气人的?”
岑慕凝脑子里嗡嗡作响,姿阳公主后面又说了什么,她都没有听进去。
明明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怎么可能时隔多年,又活了?还回到了当初她离开的那个人,这简直不可思议。
“娘娘……”姿阳看她一脸的茫然,哭的更伤心了:“连你也觉得我是无理取闹吗?好歹我也是长公主啊,为什么要被他这样羞辱?”
“并不是,我只是奇怪死人怎么可能又回来。”岑慕凝皱眉,疑惑的看着姿阳。
“这我也不知道,我想问褚培源来着,可他的态度……就好像我要吃了他那个心上人一样,但凡是和她有关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我问。提了就翻脸。他从前不是这样子的,他的彬彬有礼,他的谦卑合度,他的风度胸怀,仿佛一夕之间都没那个女人给毁了。他就像个疯子一样,提防着每个有可能伤害她的人。”
话说到这里,岑慕凝已经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褚培源曾经也这样发疯过,那年他十五岁,偏要娶那个只有十三的姑娘为妻。那时候,她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得小丫头,就只会跟着大人凑热闹。没想到时隔七年,那个女人真的回来了,他又被她套上了一个魔咒。
“冰凌,你去看看,今日表哥入朝了没。”岑慕凝语气凝重的说:“等下散朝,让他过来。”
“是。”冰凌脸色凝重的点头。
“是啊,皇后娘娘,这回无论如何,你都要为我做主。”姿阳含着泪,连连啜泣。
“你放心。”岑慕凝也是叹气:“当初褚家的长辈都反对他娶那样一个女人,那女人为了证明自己对他是真心的,不惜以死相逼,最后还是从悬崖跳下。这件事,让表哥耿耿于怀,这些年来,他对褚家的长辈一直心存不满,即便不说,每个人心里都有数。如今,怕是又要生出祸事了。”
才太平了几天,又变成这个样子。
岑慕凝心里很不安。“公主,你先回府吧。”
“为何?”姿阳当然不愿意:“皇后娘娘是有什么话不想让我听吗?”
“你是不是傻。”岑慕凝瞪她一眼:“表哥若知道你来我这里告状,还揭穿了他小妾的身份,他必然会恨你。你以后还想不想继续和他当夫妻了?”
“这……”姿阳微微愕然,又连连点头:“皇后娘娘说的对。可是我入宫这件事也瞒不住啊。他若是想知道,必然会知道。”
“只说你是来请安的,是我从你的神色之中察觉到不妥便是。只要你没有当面和他起争执,他最多怀疑,却没有证据,终究不能拿这事来责问你。”岑慕凝皱眉道:“总之不要当面撕破脸,否则很难挽回。”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姿阳咬着唇,凝重的点了下头。“那我这就回去。”
“回去吧。”岑慕凝与她对视一眼:“凡事不要冲动。容我问清楚整件事,再想对策。”
“是。”姿阳离开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皇后两回。她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皇后身上了。
冰凌进来的时候,岑慕凝绷着脸,语气有些凉:“冰凌,找可靠的人,把表哥的外宅给找出来。记住,别惊动咱们身边褚家的人。”
“娘娘放心,奴婢有数。”冰凌前脚去安排这件事,后脚明清就领着褚培源进来。
“皇后娘娘这么着急找微臣过来,不知道有什么吩咐?”褚培源按宫里的规矩给她行了礼:“是否安排入宫的人不合心意?若有什么不妥,微臣可以再为皇后娘娘安排。”
岑慕凝看着他英俊的脸庞,微微一笑:“并没有,舅父疼我,安排的人个个身手不凡。自从他们来宫里当差,凤翎殿住着安心多了。”
“那是……”褚培源有些不明。
“就是好久没见你了,想和你说说话。”岑慕凝饶是一笑:“表哥是有什么事情吗?”
“哦,没有。”褚培源有些不安的望了一样窗外。
岑慕凝看得出他想走,足见和她分开一刻,都不情愿。
“我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什么?”褚培源好奇的看着她。
“当初那个差一点就成了你妻子的姑娘,叫什么来着?”岑慕凝忽然开口,提到她,褚培源的表情果然变得不一样了。
“看来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姿阳长公主今天入宫了吧?”褚培源的语气比先前稍微不好。“皇后娘娘,微臣知道你是关心微臣,关心褚家,但如今,我也是褚家能独当一面的将军,我的私事,就不劳娘娘您费心了。”
“你还没回到我,她叫什么来着?”岑慕凝看着褚培源的眼睛。
“来惜。”褚培源含笑说出这两个字。
“可是……”岑慕凝依稀记得,她从前似乎不是这个名字。
“从前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如今才重要。”褚培源挑了挑眉:“如果不是姿阳多嘴,我也不打算将她的身份告诉你。如今也不会让褚家的人知道她是谁。我只知道,她是我的女人,余生都会留在我身边。”
“我不记得舅母当年为何一定要将你们分开。褚家的叔父们又为何执意要将她送去别处。”岑慕凝凝重的说:“但当时,她绝望的从悬崖上飞身跳下去的样子,我至今难忘。表哥,那么高的山崖,还有那具支离破碎的尸首,多年后,忽然一个活生生的人又出现在你面前,你自己就不觉得奇怪吗?”
“别的有什么要紧?”褚培源语气坚决的说:“她是我的女人,我不允许之前的悲剧重演。皇后娘娘,褚家与岑家,与您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我想你和我一样,都不希望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对吗?”
“未必。”岑慕凝平静的说:“若她的出现,就是打破这种平静的巨石。你还会这样坚决的将她留在身边?”
“会。”褚培源攥紧了拳头,额头上的青筋都冒出来:“我已经失去了她一次,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那份沉甸甸的狠心,让他看上去从满杀气。
“很庆幸,你找到了一个让你奋不顾身的人。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福气。”岑慕凝依旧从容平静:“但是表哥,这件事如今恐怕不是我一个人盯着。纸如何能保得住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