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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曼让人去找了整整一夜,都没找到冰凌的下落。
起初以为是褚培源气昏了头,直接将冰凌碎尸万段喂了野狗。要不就是拿着尸体向皇后讨说法。但两种似乎都不是。
“还没消息吗?”舒曼问了进来人的一句。
那人摇了摇头,眉心凝重的说:“外宅所有的尸首都是统一处理的。毕竟褚家的人也不希望事情闹大。这时候,皇上的羽林卫也在暗中监视,再想要做点什么,怕是不行。”
“你说,如果一个人该死却没有死,会如何?”舒曼皱眉问了一句。
那人没做声,慢慢的退了出去。
如果冰凌没死,她是见过自己的。舒曼这么想,忐忑难安。
岑慕凝让青犁在房里点了一盏灯,就这么一盏灯亮着,她坐在灯边,看着那明亮的光,满心窒闷。
母亲离开的那晚,她也是点了一盏灯,枯坐到天明。
好像是在等一个永远也回不来的人。
“娘娘,您别担心了,也许事情会有转机。”青犁看着她被火光照亮,却仍然苍白的脸,心里很不是滋味。“都怪奴婢不好,如果是奴婢陪冰凌一起去,可能就不会这样了。”
“不怪你。”岑慕凝与她对视一眼:“冰凌是母亲的人,甚至可以说也是像母亲一样,为先帝效力的凤卫,太后容不下她。”
“娘娘,要不要去求求主子?”青犁能想到的办法,也就是这样而已。
岑慕凝眼底似是燃起了一线生机,很快就被灌进来的冬风吹熄了。
“如果冰凌已经出事,皇上也不能起死回生。”岑慕凝皱眉道:“不过也是该去求求皇上的。”
她起身,就着青犁的手,慢慢的往外走。
今晚特别的冷,风夹杂着冰凉的雪花,直往脖颈里钻。
岑慕凝还记得,从前她最喜欢的就是下雪。每次下雪,她都会穿着厚厚的衣裳,站在院子里看雪花飞舞,等着盼着满地雪厚,就可以堆雪人,打雪仗,享受这一份天地之间独特的白茫与清洁。
可是,现在她真的很讨厌下雪。
这样的冬天越来越冷了,冷的像是随时都会把人冻成冰块。
“皇后娘娘,您怎么来了?”梁宝看见皇后这么过来,不免意外。“风雪这样大,您该先让人来知会一声……”
“怎么?”岑慕凝听得出他话里有话。
“皇上这时候……去了敏妃娘娘宫中。”梁宝有些尴尬的说。“敏妃娘娘的母家让人送了些梅花酒入宫,所以特意邀皇上品尝。”
“哦。”岑慕凝心里有些不好受,他明知道自己为褚培源的事情焦头烂额,又惦记冰凌,却还有心思和别人喝酒。有这样的念头,岑慕凝又觉得是自己太傻。
他本来就是皇帝,这是他的后宫,他想看谁,想陪谁,都不该被她左右。
实际上,她也确实没有这个能力去左右。
这么想着,心里微微窒闷。
“皇后娘娘,天冷路滑,奴才让人用软轿送你回去吧。”梁宝急忙召唤了内侍监过来,领着软轿。
青犁也十分自责,没弄清楚情况,就把皇后带来。“娘娘,还是上轿吧。”
岑慕凝脑子有些乱,顾不得多想,皱眉上了轿子。
风越来越大了,那胡啸而过的声音,带着压倒一切的霸气,叫人心神不宁。
走过来的这一路,脚都冻僵了,这时候,双手也是冰凉的发硬。岑慕凝闭上眼睛,尽量不让自己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可整个人都是混混沌沌的,无法形容这样的心情。
咔嚓!
一声奇怪的声音,让她有些疑惑,还没来得及问青犁是怎回事,忽然脚下一空,她整个人猝不及防的从轿子里跌了下去。
“皇后娘娘……”青犁一声惊呼,赶紧跪在地上去扶皇后。但不幸的是,抬轿子的奴才冰梅注意,竟然从皇后的身上踩过。“你们瞎了是不是?皇后娘娘,娘娘……”
背上的疼,让岑慕凝从混沌之中陷入了更深一层的苦痛。她能感觉到自己很清醒,青犁的声音那么近。可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力气,连答应一声的不能。
“皇后娘娘,您没事吧?您别吓奴婢啊……”青犁带着哭腔扶着她,让她躺在自己的膝盖上。“您伤着哪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请御医。”
奴才们也吓坏了,轿子底儿掉了,皇后摔下来已经是失职。竟然还从皇后的身上踩过,这不是作死吗?听了青犁的声音,他们才醒过神,没命似的往太医院的方向跑。
“娘娘……”青犁哽咽的不行:“冰凌,你在哪啊?你快回来帮帮我……”
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现在身旁。
青犁抬起头,仿佛看见了救醒一样。“大人,救救皇后娘娘,救救娘娘。”
赫连拧着眉头蹲了下去,打横将岑慕凝抱起来,一言不发的朝凤翎殿去。
青犁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咬着牙跟上。可能是跪在地上的时候别着劲了,这时候膝盖有些疼。可她却拼命拼命的追着赫连,一个不留神摔趴在地。
“我顾的了皇后娘娘,就顾不上你。你自己当心点。”赫连回头看了她一眼。
“不碍的。”青犁咬着牙坐起来:“你先送娘娘回去,我马上就来。”
赫连这时,才顾得上低头去看皇后。她的眼睛似乎还睁着一条缝。“你哪里疼?”
岑慕凝没有任何反应,尽管她的确听见了这个声音。
“这回这一笔账,我可要收贵一些。”赫连皱眉,语气不逊:“这么晚,又这么冷,还要亲自将皇后娘娘您送回凤翎殿,出了这么多力气,总归是得多给我些吧?”
怀里的人其实并没有多重,但是赫连抱的特别吃力。
怕手太紧,碰到她的伤处。又怕风吹的手冻僵,万一力气松了些,再把皇后摔下去。
总之一路战战兢兢的他,一直不停的和岑慕凝说话,似是怕她睡着了失去知觉。
幸亏内室之中还比较暖和,赫连将岑慕凝放在床上,就解开了帷帐。
他走到地炉边,把自己的双手放在火上烤,互相搓着取暖,很快,手上就有了些温度。当然,这还不够。
解开了自己的衣裳,他把手伸进胸前,用体温捂热双手。再重新回到床边,去解岑慕凝的凤袍。
“你干什么!”青犁过来的时候吓了一跳。
“不检查,怎么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赫连不满的说。
“那我来。”青犁拽着他的衣裳把他推到一边,搓了搓冰凉的手,从自己的袖口伸进去取暖。“你是好心,但千万别好心做了坏事。你要知道,宫里有宫里的忌讳。”
“哼。”赫连饶是一笑:“那我倒是要问问你,命要紧,还是忌讳要紧?”
“忌讳有时候不在意,会送命。”青犁把搓热的手伸进皇后的领口,皱眉细细的摸起来。“还好,应该是没有伤到骨头的。”
赫连松了一口气,皱眉道:“我来给皇后娘娘请脉。”
“也好。”青犁退开了一些,心里还是不得劲:“我去熬一碗热热的姜茶来给皇后娘娘取暖,娘娘的身子冰凉冰凉的。可千万别沾染了风寒。”
“说的是。”赫连略点了下头,就上前请脉。
这个时候,房里就只有他和岑慕凝。
“皇后娘娘又欠我一个人情,怕是要好好偿还了。”赫连捏着她纤细的手腕,唇角微微上扬。“你放心,你所期望,一定会如愿以偿。”
这是岑慕凝昏睡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当时脑子里并没多想,还是第二天醒来之后,才刻意品味了这句话。
庄凘宸下了朝,才得知岑慕凝昨晚从轿子上跌落受伤的事。
还是青犁特意过去禀明此事。
这时候,敏妃就在外头候着,说是拿了些自己做的糕点,请皇上品尝。
“给皇上皇上。”杨芸碧见他快步出殿,还当是来迎她的,心头不免一喜。“臣妾……”
“朕有要紧事情,你先回宫吧。”庄凘宸没顾得上看她一眼,便急匆匆的离开。
青犁跟在身后,神情凝重的看了敏妃一眼。
这让杨芸碧很不安,连忙问一旁的梁宝:“皇上行色匆匆,是出什么事情了?”
梁宝也顾不得多说什么,只是看着一旁的几个内侍监皱眉:“还不去刑房领罚,等皇上回来摘你们脑袋吗?”
“是。”几人吓得赶紧退了。
梁宝这时候才朝敏妃行礼:“这几个奴才办事不当心,昨晚上摔了皇后娘娘。皇上大发雷霆,这时候应该是去凤翎殿探望了。”
“皇后娘娘摔了?”杨芸碧不由一惊,这么大的事情后宫里竟然没有听到一丝风声。到底是她的耳报神不灵通,还是皇后身边的人都太嘴严?她的不安更深了些,皇后出事,她居然还兴高采烈的给皇上送糕点。
难怪皇上没给她好脸色。且昨晚又是她侍寝,皇后娘娘心里也不知道怎么想……
“素朵,快,回宫把最好的跌打药找出来,咱们去凤翎殿探望皇后娘娘。”杨芸碧忧心忡忡的说:“也好给娘娘侍疾。”
梁宝目送敏妃离开,才幽幽叹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好的,那轿子底儿是怎么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