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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慕凝能感觉到肌肤被冷静冰凉的剑扎破,那微乎其微的疼。
隔着若隐若现的帷帐,她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怨念。此时此刻,想要她命的人,就跟她隔着如此纸薄的一层纱,就是生死之间。
可是对方却迟迟没有动手,这个姿势保持了好一会。
“怎么犹豫了?”岑慕凝不免奇怪:“不是该直接取我的命?再不动手,一会儿来人,你就没有机会了。”
岑慕凝发觉她根本就纹丝不动,甚至剑锋离她的咽喉还微远了一些。
这可真是奇怪了。她皱眉往后躲了一些,顺手扯掉了帷帐。
“怪不得呢。”岑慕凝看见一个身量纤纤的女子,穿着戍卫的服装,举着剑的同时,正被赫连用利刃同样抵在咽喉。
怨不得她没动手呢。
“我也好生奇怪,一个只会诊脉开方的御医,竟然有这样的身手,皇后身边当真是卧虎藏龙啊。”苍怜的声音带着一股深深的鄙夷:“皇后还真是有办法。”
这样的话格外难听,岑慕凝却饶是一笑。“我再有办法,也没有你的能耐。”
她往前一步,抓住了苍怜的腕子。
偏是她手腕上带着的手钏上面,有些锋利的东西戳了苍怜的手。
“你干什么?”苍怜想要转腕把剑锋指向她,可是刚要动,咽喉处就是一痛。硬是逼得她不得不停下了动作。
已经避开了她的剑锋,岑慕凝顺势一把扯下了她脸上的黑纱。
眼前的容貌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姿瓈……”吃惊之余,岑慕凝一下子想到了这个名字。原本以为,她只是太后派去迷惑褚培源的细作,却原来,她竟然是庄凘宸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皇后果然聪明。”苍怜微微卷唇,眼睛里荡漾着缕缕春风。“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痴心妄想能除掉我会比较好。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我管你是谁,一旦咽气,都是一具冰冷的尸首。”赫连没好气的说:“在宫中辣手行凶,行刺皇后,还被抓个正着,你又是这身打扮,先斩后奏未尝不可。”
说话的同时,他的剑在苍怜咽喉划了一下。
这一下虽然不重,却足以割破肌肤,嫣红的血水就这么冒出来。
“你信不信等下你会死的很惨。”苍怜拧着眉头瞪着赫连。“如果我告诉皇上,进来的时候,你与皇后娘娘正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呢……”
“呵呵。”岑慕凝冷笑了一声,觉得特别有意思:“我原以为,能让皇上朝思暮想,多年不忘的女人,应该是这个世上最聪慧也最能为他分忧的人。可惜见面不如闻名,说来说去,你也就只有这点能耐了?”
“你说什么!”苍怜愤怒的瞪着岑慕凝,语气生硬的厉害:“你以为你比我更了解凘宸吗?他需要什么,我会不知道,还用你来告诉我!”
“你认识熟识他的时候,他是瑞明王,可现在,他贵为一国之君。”岑慕凝看着她,眼生冰冷:“你不出现则已,一出现,就先杀了对朝廷有功的褚家少将军,随即又各种设计陷害本宫,让皇上前朝与后宫都不得安宁。这也就算了,现在还要冤枉本宫不忠,令整个皇室蒙羞,你觉得他会因为顾念旧情,就接受你胡作非为?”
被她质问的有些心虚,苍怜拧着眉头反唇道:“你以为这些真的那么重要吗?不错,如果是你在他身边,顾及前朝治理后宫,的确是你唯一能帮他做的。因为他心里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你,你从不曾走近他的心,你又怎么会明白他的真的在乎什么!”
两张精致的脸,两双眸光清冷的眼睛,赫连看着面前的两个女人,默默的抽回了手中的剑。
看着看着,苍怜便觉得头晕目眩,身子不受控制的摇晃,仿佛站不稳。
“你……你下毒……”苍怜想起被她的手钏扎痛手腕,顿时明白了什么。
“是。”岑慕凝凝眸看着她:“所以赫连知道你不会再威胁到我,才收了剑。”
“你和你……娘一样恶毒。为什么就偏要摧毁的我幸福!”苍怜咬牙切齿的说:“其实,你根本一早就识破我的计策,才过意露出破绽引我来?”
“是。”岑慕凝看着她摇摇晃晃的站不稳,轻声叹气:“你不该回来的。”
这一句话,是出于私心不假,但也确实是她最直接的感受。
“我偏要回来。”苍怜咬着牙,身子一歪就跌坐在地。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吼了一句:“殷离,你还在等什么?”
正是这一句话,让一直站在门外的青犁忍不住闯进来:“殷离?殷离根本一早就知道你回来了是不是?”
苍怜已经没有力气抬起头,唇角的笑容却依旧得意:“不是他,我怎么可能如此顺利的潜伏在宫中呢?”
“岂有此理!”青犁气的浑身发抖:“他竟然瞒着我……”
“哼。”苍怜冷笑一声:“我若有事,你们一个个都得陪葬。皇后,我劝你还是交出解药会比较好。”
“没有。”岑慕凝语气冰冷,面无表情的说出这两个字。
“你那么想我死,是出于你内心的恐惧对吗?”苍怜忽然仰起头,一双眸子闪烁着泪光:“我告诉你,就算我再一次,你也不可能得到皇上的心。就算我不能取代你成为皇后,凘宸这一辈子珍爱的人,也只可能是我。”
岑慕凝看着她笑容里温暖又明媚的得意,忽然感受到姿瓈和庄凘宸那种可以超越生死的情感,是她这一辈子都无法跨越的鸿沟。难道真的就像姿瓈说的一样,她永远不可能取代她吗?
庄凘宸颀长的身影,迅速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快到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打横将奄奄一息的苍怜抱在怀里。“姿瓈,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
“凘宸,我终于可以回到你身边,哪怕……哪怕只有短暂的片刻……”她吃力的咬着唇,伸手去摸他轮廓分明的脸庞:“是我陷害皇后,是我……是我算计了太后,凘宸,我真的好恨……我不想再离开你。”
她伏在庄凘宸的肩头,看着岑慕凝,笑的妩媚动人。
那笑容,就像一根根锋利的针,猝不及防的扎了岑慕凝一身。
“中毒,是中毒……”庄凘宸猛的抱着姿瓈转过身,愤怒的瞪着岑慕凝:“解药呢?交出来!”
这样的表情,让岑慕凝的心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
这可好,姿瓈承认算计了太后,算计她,可庄凘宸完全不放在心上。
“解药呢!”庄凘宸又冲着岑慕凝大吼一声。
青犁吓得连忙挤上去,挡在皇后面前:“主子,是她算计了皇后娘娘,就连太后也是被她……”
“滚开!”庄凘宸没好气的冲青犁嚷了一句,抱着姿瓈往前逼近一步。“皇后,把解药给朕!”
完全是命令的语气,岑慕凝哑然而笑:“没有。”
“你说什么!”庄凘宸双眼充血,额头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皇上,皇后娘娘并没有下毒,不过是寻常的麻药混了蒙汗药罢了。等药性过了,自然不会有事。”赫连忙不迭的解释了这一句。
庄凘宸眼神冰冷的划过赫连的脸,抱着怀里的人,迅速消失在众人面前。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这是岑慕凝听见的最后一句,他动情对怀里女人说的话。
话音落,耳边就只有苍劲的春风略过。
这个冬天真的好漫长,以至于入春,还没有半点温暖和煦可言。
“娘娘……”冰凌红着眼睛走进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岑慕凝凝神扫了赫连一眼。
“就因为你傻你笨你不长脑子。”赫连毫不留情的说:“你以为你是在为他着想,你以为你受些委屈不打紧,只要平息了后宫里的风波就可以助他掌控皇权。可是他根本就不稀罕这些你看不出来吗?一个被太后随意送去他身边的贱人,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越过你。他刚才那副要吃人的样子,你看不见吗?你还要继续傻傻的留在这里被他们羞辱吗?岑慕凝,你这个样子,对得起你母亲吗?当年,她是有机会逃走的,可是她为了能让你活着,才甘愿去死。可你如今活的要死不活,对得起她吗?”
“啪!”岑慕凝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我如何活着,不关你的事。你想帮就帮,不想帮就走,我从未求你非帮不可。”
“嗬。”赫连捂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过河拆桥的本事你的确厉害。但是我告诉你,我绝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则去的狗,我是走是留,轮不到你管。”
“福院判大人,拜托你就不要再添乱了。”冰凌走过去拽着他往外走:“娘娘虽然深陷困境,但只是一时的,你不必在这里煽风点火怂恿娘娘离开,你忙你自己的事去。”
“撒开。”赫连搡开冰凌,愤怒的瞪着岑慕凝:“你喜欢作践自己,我的确管不着,只要你不后悔便是。我就不该入宫,苦心巴巴为你筹谋,你的生死,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话说完,他愤怒而去。
“娘娘……”青犁看着岑慕凝冰冷的脸庞,哽咽的说:“您难受就哭出来吧,别这样憋着,当心憋坏身子。”
“才刚开始呢!”岑慕凝深吸了一口气:“叫人把这里收拾一下。”
她攥着拳头,转身往后花园去,指甲掐着掌心,痛楚支撑着她保持冷静。
“小姐……”冰凌跟了上来,满脸是泪:“奴婢会设法除掉她……”
“不。”岑慕凝轻轻摇头:“除掉她,是我的事,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