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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刑房走回未央宫的。
所乘的辇车是贵妃仪制,皇后的人一句话,辇车就被奴才驶走了。等妃主的辇车来接,还要先去内务局申领。这种气,她还是第一次受。
“你们干什么?”苍怜才走进未央宫的内殿,就看见宫人们鱼贯而出,将宫里精致的摆设都给搬出来。“这些都是皇上赏赐本宫的东西,谁敢动?”
“回怜妃娘娘的话,这些东西并非皇上所赐。而是内务局根据您的位分添置的。既然您如今已经是怜妃娘娘了,贵妃能享用的奢华器皿,您恐怕……就不能用了,奴才们也只是安吩咐办事,还请娘娘见谅。至于皇上赏赐给您的东西,有记录在册的,奴才们可不敢碰,都原封不动的留在您的宫室。还请娘娘自行清点,若有什么不妥,奴才再重新更换。”
“滚。”苍怜恶狠狠的吼道:“马上抱着这些东西给本宫滚!”
她攥紧的拳头,骨骼咯嘣作响:“皇后啊皇后,你真是好厉害的手腕,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了你吗?”
“不要,求求你们了,不要带梓州走。”
苍怜这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缨妃在殿后撕心裂肺的哭。
“把梓州带走?”苍怜急了,大步流星的往里走,果然看见几个精壮的婆子,从乳母手里抢抱梓州。而缨妃则被拖在地上,哭着哀求。“求求你们,不要带走梓州。不要带走我的孩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干什么?”苍怜怒气冲冲的嚷道:“还懂不懂点规矩了?没有本宫的允准,谁敢带梓州离开未央宫半步。”
“贵妃娘娘救命,贵妃娘娘救救臣妾母子吧。”软珥哭的生气不接下气:“她们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来了不由分说就要带梓州走。臣妾不肯,可是她们力气极大,硬是把臣妾从梓州的房里拖拽到此处都不肯停下。若不是您及时回来,还不知道她们要把梓州带去哪里。”
“贵妃娘娘?”怀抱着梓州的婆子冷笑了一声:“缨妃娘娘有所不知,面前的这位如今已经是怜妃了。当不起您一个贵子。皇上下旨怜妃禁足未央宫,可就连禁足的期限都没有明言。若是再降皇子殿下留在未央宫,才是害了你们母子呢。”
“你说什么……”软珥一脸茫然的抬起头,看着那婆子的脸:“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缨妃娘娘是听不明白吗?”那婆子冷笑了一声:“皇上已经吩咐了,将梓州殿下送去皇后娘娘身边抚育。您大可以安心。”
“送去皇后身边……”苍怜恨的眼睛都能喷出火来:“凭什么送去皇后身边。梓州从出生到现在,都是本宫尽心尽力的照顾。他不足月就出生,身子孱弱,月子里天天闹觉不能安睡,是本宫悉心照顾才让他如今能这般健壮,就算本宫有错,与这件事情何干?皇后凭什么夺走梓州,本宫不服!”
“怜妃有所不知,其实皇子殿下能茁壮成长,全都仰赖皇后娘娘的精心照顾才是。从皇子殿下出生以来,皇后娘娘便暗中将皇子殿下托付给副院判赫连大人。殿下素日里所用,比如沐浴香汤,再比如安眠枕被,都是副院判亲手制成,里面都有能为殿下调养身子的良药。而这些,怜妃娘娘从来都不得而知,您又怎么能说您又精心照顾殿下呢!”
“好哇。”苍怜怨愤的瞪着软珥:“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故意串通皇后和我作对是不是?”
“娘娘,臣妾真的没有……”软珥哭的喘不上气:“臣妾仰赖您的照顾,怎么敢做对不起您的事。倘若臣妾真的知道梓州是送去皇后娘娘身边,就不会如此惊慌失措了。”
“你的意思是,梓州送去皇后身边,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苍怜一脚踹在她肩上:“贱东西,你也给本宫滚。”
“娘娘息怒啊,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真的没有……”软珥疼的直哭,心里却无比畅快,没想到怜贵妃的报应这么快就来了。当真是令人措手不及。“娘娘,臣妾真的没有!”
“滚,通通滚!”苍怜声嘶力竭的吼道:“一个都不许出现在本宫眼前,滚!”
所有的人,很快从未央宫撤走,宫内只留下四五个伺候的宫人。
苍怜气不过,即便她不是贵妃了,遵照妃主的仪制也不该只有这么几个伺候的人。摆明了就是皇后故意给她难堪。
“娘娘,您没事吧?”旌侨看她气得不轻,一向整齐的发丝也显得凌乱不堪。“奴婢给您沏了盏茶,您喝了消消气。奴婢已经去打探过了,听说是敏妃与茂贵嫔的母家在朝堂上闹得极凶,皇上才不得已亲自追查此事。其实也是敏妃伤势过重,皇上怕不能向她母家交代所致……”
苍怜伸手接过了她的茶盏,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这么说你一早就觉得本宫这样处置此事不妥当喽?那为何你当时不说,却在这里放马后炮?”
“娘娘恕罪,奴婢也不知道皇上会亲自过问这事。毕竟敏妃一向不是皇上喜爱的。素日里也只会讨皇后的好,奴婢也确实交代过底下的人不要闹出人命,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何下手这样没有轻重。”旌侨自责道:“奴婢没替您办好这事,还请娘娘责罚。”
“你去查查,那个叫赫连的副院判到底是什么来头。”苍怜眉心凝重,眼底迸射出冷厉的流光:“为何皇后的吩咐,他都那般尽心。救治敏妃,为梓州调养身子,哼,难道太医院就只有他一个御医吗?为什么所有要紧的是事情,皇后就只信他!这里面怎么会没有猫腻。”
“是,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查。”旌侨行了礼,飞快的退出厢房。
她走远了,苍怜才将那盏茶扔在地上摔的稀碎。“叫你们一个两个敢对本宫不忠,有你们好瞧的。”
这时候,凤翎殿中热闹极了。同样鱼贯出入的却不是宫人,而是后宫里那些擦脂抹粉,妖娆无方的宫嫔们。
她们个个带着礼品,生怕皇后没瞧见似的,争先恐后的往内殿里挤。
“皇后娘娘,听闻前一阵您中了暑期,臣妾特意让父亲寻来这样宝物。这是极好的寒玉枕头,正好一对。夏日里用来午睡小憩是最舒适不过的。且这枕头虽然是寒玉做的,却自己有谱,并不至寒,绝不会伤及娘娘凤体。”周美人笑眯眯的将东西呈上,一副温柔的样子:“臣妾听闻皇上让人将皇长子送到您宫里来抚育了,不知道臣妾等能否见一见皇长子呢。自从皇长子出生,就一直没与咱们姐妹见过呢。”
“青犁,梓州呢?”岑慕凝侧目问了一声。
“回娘娘的话,梓州殿下在未央宫时受了惊,回来就哭个不停。乳母好不容才哄睡了,怕这时候不便抱来呢。”青犁才不喜欢这些女人,个个烦人得紧。这也就是在宫里,有宫规束着。若是从前在瑞明王府,保不齐早就被喂老虎了。
“如此,也罢。那就等改日皇长子有精神了,臣妾等再来探望。”周美人虽然尴尬,却也忙着给自己打圆场。
“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就先回吧。”徐美人也是赔着笑脸。
妃嫔们这才齐齐请安,从内殿里退去。
“敏妃怎么样了?”岑慕凝皱眉问。
“胡神医医术不凡,这时候已经没有大碍了。”冰凌温和的说:“只是……奴婢有些担心,其实这事虽然是娘娘您救了敏妃,她却也因此而吃苦,等她好转会不会记恨您没有及时阻拦怜贵妃,反而将她送进了刑房。毕竟恩将仇报的人不少。”
“不错。”青犁也是点头:“敏妃遭遇此劫,死里逃生,未必会感激娘娘。奴婢也怕她会误会娘娘利用她,对付未央宫那位。到时候徒惹是非。”
“她为什么会被卷进这场风波,想必她自己心里有数。那葛子珊当晚为何要约她去畅音阁的三重楼上,不就是为了说服她效忠怜贵妃么!她们必定是不欢而散,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怪她自己疏忽被人钻空子。所以究竟是谁害了她,她心里一定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便她不领本宫的情也无妨。”
岑慕凝是想说,这后宫里多一个敌人不多,少一个不少。连庄凘宸也不是全然相信她,何必在意这些妃嫔的心思呢。“对了,赫连那边怎么样?”
“说是伤的不轻呢。”冰凌也去打听了:“但奴婢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嗯,仔细盯着些,如果有什么事情,也好帮这些。”岑慕凝简单的说了这么一句,便发现外头有人。“是谁?”
“娘娘,是奴才。”明清快步进来朝她行礼:“那缨妃一直在殿外跪着,非要求见娘娘。奴才已经打发她走,可她就是不听。想必不见到娘娘的面,她是不会死心的。”
“那就随她吧。”岑慕凝没有精神打点这些事,也不知道庄凘宸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把梓州交给她抚育。难道只是为了平息她的愤怒,想用一个孩子,来交换苍怜的命?“让人好好照顾梓州,本宫累了,去睡一会儿。对了,她们送的这些东西通通不用,送去库房里存着就是。”
“是。”青犁扶着皇后往内室走。
冰凌则安排了人收拾好这里的东西。
凤翎殿总算是安静下来,但人心却难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