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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陆皇后被人下毒

作者:宋棠宁萧厌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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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皇子蓦地回头,上首冯内侍也是面露诧异,谁都没有想到陆崇远居然会辞官。

    安帝微眯着眼:“你要辞官?”

    “是,老臣无颜留于京城,还望陛下看在多年君臣情谊,让老臣归乡。”

    安帝定定看了他半晌,似是想要看清楚他想干什么,就当冯内侍和四皇子都以为他会答应时。

    安帝却是沉声道:“漕粮一案还没审结,是否与陆家其他人有关尚还待定,铖王的事虽然查清,可关氏到底是外姓之人,若因此就让陆卿辞官,恐怕外间之人都会议论,说朕苛待朝中老臣,刻薄寡恩。”

    陆崇远抬头:“老臣主动请辞,陛下无须担心外间谣言。”

    安帝沉声道:“朕说了,不允。”

    四皇子脸上忍不住露出愕然,父皇跟世家之间早就水火不容,若非世家势大,轻易不敢动他们,父皇怕是早就除之而后快。

    陆崇远这次主动请辞,父皇不是该一口应下吗,除了陆家在朝堂的势力,再慢慢削弱其他几家。

    可是父皇为什么不准?

    陆崇远虽然跪在地上,抬眼时面色却是冷静:“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老臣?让老臣一直禁足府中,还是等着一次次有人找上陆家,亦或是让老臣跟着陆家一起身败名裂,陛下才觉得满意?”

    “陆崇远,你放肆!”安帝陡然厉色。

    陆崇远平静抬头:“老臣自不敢放肆,可老臣不明白,陛下为何这般对待陆家,老臣从未亏欠过陛下,陆家也没负过皇室。”

    “漕粮一案,陆肇那逆子入狱已久,既有账本人证,又曾动刑严审,论理早该审结,可是陛下却一直命我禁足,让人深挖此事,陛下是想证实老臣也涉案其中,还是觉得陆家上下皆不干净?”

    “还有先前宋家一事,旁人不知缘何,陛下难道也不知道?若非因为四皇子糊涂贪心,哄骗老臣妻子动了宜阳县主之物,陆家何曾需要赔出半数藏书,遭人耻笑谩骂,来保全四皇子和皇室颜面。”

    “外祖父……”

    安帝还没开口,四皇子脸色已经变了,他急声说道:“父皇,那些东西是老夫人赠给儿臣的,儿臣并不知来路……”

    “是不知道,还是知道佯作不知?”

    陆崇远满脸冷讽,看向四皇子时没半点留情:“陆家是有底蕴,于金银之物从来不缺,可那些东西许多都是孤品,有一些上面更是有荣家落款。”

    “你外祖母频频相赠,次次都选无人之时,你却从未询问过半句来历,更不曾让陆家任何人知晓你从府中拿走了东西,你是心虚不敢被人知道,还是早就猜到那些东西来路不正?”

    “我……”

    四皇子被问的语塞,想要辩解,陆崇远却已经转头看向安帝。

    “铖王与关氏苟且,换了陆家嫡子,老臣悉心教导多年的嫡孙竟非陆家血脉,还因他连累陆家上下遭人耻笑,这也便罢了,可就连四皇子,老臣疼爱多年的外孙,也得陛下授意亲手推着陆家身败名裂。”

    “陛下既然容不下陆家,老臣主动退去,带着族人偏安一隅,陛下还想要如何,当真要对陆家赶尽杀绝吗?”

    陆崇远的声音并不疾厉,可话中逼人之意却是让得冯内侍和四皇子都冷汗直流。

    四皇子几次都想要打断陆崇远的话,可往日处处周全行事谨慎的人,今日却像是因关氏之事受了刺激,全然不顾安帝已然铁青的脸,一句比一句犯上。

    “老臣于先帝在时就已入朝堂,二十年前南地水患,十六年前颍州之乱,十三年前戾太子谋逆,陛下几次凶险陆家都从未退过半步,如今换来不过陛下猜忌,既然如此,老臣还留在朝中做什么?”

    “还请陛下赐罪,或恩准老臣辞官告老,给老臣一个痛快!”

    “砰!!”

    “陆崇远,你放肆!!”

    安帝气的猛地起身,抓着案上之物就朝着陆崇远砸了过去,那凌乱之物散落一地,镇纸落在陆崇远脸上,划破一条口子后咕噜滚在地上,而安帝怒视着陆崇远喉间喘息。

    他脸上乍青乍白,像是急怒,可细看那浑浊眼中却又带着一丝忌惮。

    安帝和陆家暗中较量已久,不提往事几乎成了他和陆家之间的默契,他从未想过陆崇远会这般豁出去了跟他撕破脸。

    二十年前……

    十三年前……

    他脑海里浮出那场倾天大火,仿佛看到那被映红了半边天的东宫,安帝死死抓着桌角,气的有些发抖时,脑袋里面也突然剧烈疼了起来。

    踉跄朝后时,冯内侍吓了一跳:“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父皇!”

    四皇子也是吓到了,连忙上前搀着他朝外急喝:“来人,传太医,快传太医!!”

    外间乱了起来,安帝突然发病的模样也让得众人慌乱,萧厌冷眼旁观,看着安帝大口大口喘气的模样,才冷声道:“陆崇远圣前狂言,实在放肆,来人,将陆崇远拿下……”

    “别!”

    安帝死死抓着冯内侍的手,忍着头疼嘶声道。

    “陛下?”萧厌皱眉。

    安帝呼哧喘息,剧烈的头痛让他难以忍耐,体内那不断叫嚣的空虚也让他手上止不住地发抖。

    他摸不到金丹,只能竭力维持着清醒,看着跪在那里却神色冷漠的陆崇远,朝着萧厌说道:“陆中书乃朝中肱骨,今日之事是朕思虑不周,铖王一案就此落定,不得再牵连陆家其他人。”

    “父皇?”四皇子满脸震惊:“可谢寅的身世还不明,关氏她也是……”

    “够了,朕意已决,无须多说。”

    安帝没等四皇子说话,就不耐打断。

    “父皇……”

    四皇子还想要说话,安帝就满是烦躁的甩开四皇子扶着他的手,忍着头疼看向萧厌:“送陆中书回府,解他禁足,尽快查清陆肇贪污一案,陆中书辞官之事不必再提。”

    萧厌看了眼安帝,低头时眼底划过抹讥讽:“微臣遵旨。”

    太医匆匆赶来时,安帝被冯内侍扶着去了后面的内室,听着里面脚步声,四皇子满脸苍白无措的站在原地。

    他不懂事情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明明父皇憎恶陆家,今日之事也能定陆家的罪,哪怕关氏不是陆家人,可她早年就嫁进陆家,所做那些陆家根本撇不清干系,最差一个混淆皇室血脉的罪名是逃不掉的。

    他跟陆家决裂,就是因为笃定了陆家逃不过今日,可是父皇,父皇他居然半点都没惩处,反而还去了陆崇远的禁足……

    四皇子脸色白的厉害,看着陆崇远从地上起身,错步上前:“外祖父……”

    “殿下忘了,你是皇家的人,与陆家无关。”

    陆崇远一句话就让得四皇子摇摇欲坠,面无人色。

    “外祖父,我……”

    他想说他不是有意,他也是奉父皇之命逼不得已,可对上陆崇远满是寒霜的黑眸时,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崇远伸手拍了拍衣袖上的尘土,转身看着身旁站着的萧厌:“多谢萧督主厚赐,只是陛下待陆家的情谊,以萧督主这般阉人恐难理解,今日的事老夫记着了,定当回报。”

    他说完挥袖就朝外走去,萧厌也不急,慢悠悠跟在他身后。

    等陆崇远快要跨出御书房时,萧厌突然低笑了声:“陆家对陛下的情谊,是二十年的事,还是十三年前?”

    陆崇远身形一僵。

    萧厌抄手走到陆崇远身旁:“说起来,关氏死的实在可怜,混淆皇室血脉,论罪当诛,陆中书凭着三言两语就能保住陆家,若关氏活着进宫,陛下说不定会看在陆家的情谊上饶她一命,可惜……谁都不想让她活。”

    他声音不大,里头的四皇子听不太清楚,可落在身旁的陆崇远耳朵里却如轰雷。

    “不过说来也奇怪,陆家一个不管事的长媳,居然能驱使兵部的人,本督倒觉得,她说不定真冤枉呢……”

    陆崇远霍然转身,死死看着萧厌:“萧督主,万事留一线!”

    萧厌神色散漫:“本督不想留,怎么办?”

    见陆崇远紧抿着嘴唇,神色阴沉,萧厌扬唇突然看向外间远处:“那不是皇后娘娘吗,陆中书,快去父慈女孝。”

    陆崇远:“……”

    这阉贼真的知道!

    他原以为今日尽在掌握之中,也是他拿了安帝软肋,平了铖王之事,可是萧厌居然知情,他明知道是皇后,明知道是四皇子,却任由关氏“顶罪”。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陆崇远对着萧厌,头一次生出惧意。

    ……

    “父亲。”

    陆皇后本是来见四皇子的,却没想到先看到陆崇远和萧厌。

    见陆崇远径直过来,陆皇后脸上闪过抹心虚之色,随即却还是稳住心神:“本宫听说府里出事了,父亲没事吧,陛下可有为难……”

    啪——

    陆崇远狠狠一巴掌扇在陆皇后脸上。

    陆皇后整个人都被打的蒙了,跟在她身旁的金枝几人也都是目瞪口呆。

    这里是宫里,是御书房外。

    陆崇远居然敢打皇后?!

    四皇子远远瞧见这边不对,匆忙跑了过来:“母后!”看着陆皇后肿起来的脸,他急声道:“外祖父,今日之事是我做的,跟母后无关,她什么都不……”

    啪!!

    陆崇远又是一巴掌,打断了四皇子的话。

    四皇子难以置信地捂着脸:“外祖父……”

    “别叫我,我陆家没有你们这种吃里扒外的蠢货。”

    陆崇远越过四皇子,看着陆皇后:“陆青凤,我原以为你是聪明人,却没想到你的聪明都用到了自家人身上。”

    陆皇后动怒:“父亲,这里是宫里……”

    “宫里又如何,你大可去找陛下替你们母子做主!”陆崇远冷讽。

    陆皇后这才想起,陆崇远居然是自己出来的,而且除了脸上那道小伤,身上没有半点落罪的痕迹。

    她眼神一缩,语气软了下来:“父亲,我也是逼不得已……”

    “你用不着跟我说,放心,从今往后,你们母子的事情跟陆家无关,老夫看着皇后娘娘和殿千秋万岁!!”

    陆崇远说完冷冷看了他们母子一眼,转身就朝着宫外走去,他从头到尾都仿佛不怕被人看到他朝皇后母子动手。

    陆皇后心中急跳,看着陆崇远走远后,萧厌施施然地过来,她急声道:“萧督主,陆家为何……”

    明明陛下该落罪陆家,为什么陆崇远没事?

    萧厌轻叹了声:“虽已查明跟铖王苟且之人,可谁知陆中书提及了些往事,陛下就变了态度。”

    他有些怜悯地看着皇后母子:“陆崇远行事狠辣,那关氏被他们活活逼死,本督就算想要追查也难。”

    “皇后娘娘,四皇子这次让陆家恨极,早知陛下对陆家留有情谊,本督就该劝说四皇子不要插手其中,哪怕得罪陛下也好过得罪陆家,毕竟这些年死在他们手里的人……”

    萧厌摇摇头,言语未尽,可皇后和四皇子都是脸色惨白。

    “皇后娘娘和殿下多保重。”

    萧厌跟在陆崇远身后离开,陆皇后脸上乍青乍白,她捂着被打过的地方,扭头看着四皇子:“陆崇远跟陛下说了什么,让陛下饶了陆家?”

    四皇子茫然:“儿臣也不知道,他一见父皇就先辞官,后来还言语顶撞父皇……”

    皇后沉声到:“都说了什么,你跟本宫再说一次,一句都不要漏!”

    四皇子不解看着皇后,可见她脸色难看,也不敢迟疑,连忙将刚才殿内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陆皇后脸色变化,最终定格在那句“十三年前”……

    四皇子说完就问:“母后,父皇到底为什么饶了陆家?”

    陆皇后掐着手心,她没回答四皇子的话,只是眼神不断变化,十三年前,戾太子谋逆,还有贺家,东宫大火……

    “母后?”四皇子推了推皇后。

    陆皇后回神时,沉着眼:“没什么,你父皇大概有别的思量。”

    四皇子皱眉,总觉得母后好像有事瞒着他,可皇后已经捂着脸说道:“走吧,先回凤禧宫。”

    ……

    哄走了四皇子,陆皇后就一直惴惴不安,她总觉得陆崇远离开宫里时那个眼神叫她心慌。

    入夜时,凤禧宫的管事太监端了一盅鸡汤过来。

    “娘娘,您今儿个一整日都没用膳,厨房炖了些鸡汤,您喝几口。”

    金枝也在旁劝道:“娘娘,外间事再多,您也得注意身子。”

    陆皇后有些烦闷的放下怀里的小猫,让管事太监将鸡汤送过来,然后心不在焉地说道:“陛下怎么样了?”

    那管事太监一边端着鸡汤放下,一边说道:“陛下先前就醒了,听孙太医说,陛下是受了风寒又动了怒气,才会诱发了头疾,只要好生养着就无事了……”

    他揭开盅盖,拿着汤匙放在其中,就想要递给陆皇后,却不想突然像是踩到了什么,手中一歪,那参汤就直接洒了出来。

    金枝吓了一跳,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取了帕子就替陆皇后擦着膝上:“娘娘,娘娘您没事吧?”

    那管事太监也是慌乱,连忙就跪在地上:“是奴才不好,奴才有罪。”

    陆皇后皱眉不喜:“粗手粗脚的,自己去领十板子……”

    那管事太监连忙谢恩:“谢皇后娘娘。”

    他连忙爬起来就退了出去,陆皇后看着那剩下的半盅鸡汤也没了胃口:“算了,本宫不吃了,收走。”

    金枝也不敢多说,忙将鸡汤端走放在一旁,扶着陆皇后就朝着里间走去,想要服侍她洗漱,可就在这时,却听一声惨叫。

    主仆二人回头,就见刚才陆皇后抱着的那猫儿,七窍流血地倒在地上那滩鸡汤里。

    金枝惊恐尖叫:“啊——”

    “闭嘴!”

    陆皇后猛地喝了声后,脸上也是惨白。

    只差一丝,那鸡汤就进了她嘴里。

    金枝吓的发抖:“娘娘,这汤……”

    “把德顺叫进来!”

    管事太监十板子还没来得及去领,就被皇后叫了回来,当看到倒在地上的猫时,他也是吓坏了。

    德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娘娘,不是奴才,奴才断不敢害娘娘。”

    陆皇后深吸口气:“本宫知道不是你。”

    如果真是德顺,刚才这汤已经进了她嘴里,她寒声道:“去把小厨房的人全部拿了,将凤禧宫上下全数禁足,别让消息传出去。”

    德顺连忙出去,过了一会儿回来时,脸色就极为不好。

    “娘娘,小厨房的桂娘,不见了。”

    金枝顿时道:“定是她谋害娘娘!”

    德顺也是开口:“娘娘,奴才这就去禀报陛下,让人封闭宫门锁拿桂娘那贱婢,定要将她捉回来!”

    谁知陆皇后闻言却是沉着眼:“不用了。”

    “娘娘?”德顺和金枝都是茫然。

    陆皇后用力抓着手里的琉璃珠,脸色难看至极,这事她知道是谁干的,也知道是谁想要她的命,那桂娘十之八九已经被人灭了口。

    她脑海里突然就浮现白日里萧厌说的话。

    “陆崇远行事狠辣,那关氏被他们活活逼死……皇后娘娘和殿下,要多保重。”

    陆皇后手指用力到青白,那琉璃珠串突然断了,挂在上面的珠子稀里哗啦地滚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