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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一下,“这得感谢你自己,戴着那枚钻戒。”
我摸了摸胸口的位置,我怎么会戴着它的,明明不属于我,想着就把它从脖子上取了下来,“还给你。”
他没接,只道,“那是给你的,你收好了。那里头有芯片,可以追踪到你的位置,这样不管你在哪里,我……他们总能找到你。”
我有很多话想同他说,可他站在面前,我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问了个最不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宋薇娜怎么样了,生了吗?”
他怔了一秒,“没怎么样,孩子没了。”
我猛一下盯住他,见他脸上并无悲喜,似乎这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怎么回事?
从愕然中回过神来,“怎么会没了呢?”
他看着我,口气漠然,“没了就是没了。”
这是不想说。
也难怪,又不是什么好事,提起来不是拿刀往人心窝子上戳嘛。
沉默片刻,他说,“你去酒店休息一下。南星和陈望一会儿就过来。晚上一起吃饭。”
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飘渺的雾里,说他绝望吧,可又那样平静,说平静吧,可又隐隐的有什么在平静下汹涌着。
我实在太累了,也没有精力去想什么,酒店也没去,就在医院找了间休息室,想着能第一时间知道钟庭的消息。
这一觉睡得格外长,也许是体力透支得太厉害,用了十几个小时才恢复过来。
醒过来的时候,听见南星的笑声,那样清灵,那样无邪,他许久没这么笑了。
接着又听见他委屈的说,“爸爸,你不走了好不好?我要你在我身边,跟我和妈妈在一起。”
只听谭粤铭柔声道,“爸爸也想待在你身边,可爸爸真的很忙很忙,没有太多时间。你要好好陪着妈妈,不惹她生气,多逗她开心。你是男子汉,要学会保护她知道吗?”
“知道。”南星又问,“那你陪我去看海鹦鹉吧,你说过的,不能骗小孩子。”
谭粤铭笑了笑,“等钟叔叔好一些,我带你和妈妈一起去好不好。”
“好!”
“嫂子,”许久不见的陈望走了过来,“怎么站在门口,脚好些了吗?”
“好些了。”我盯着他,还是那么英俊,可不知怎么的,总觉得他和之前有了许多的不同,那是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像是心里装了许多高密度的东西,很重很重,压得他整个人气质忧郁,压抑得紧,偏偏还要隐而不发。
未及深想,谭粤铭走了过来,同我说了钟庭的情况。
情况不妙,需要做心脏移植,现在用最先进的人工心脏代替,最好情况能撑个一年半年。
我心里一紧,心脏移植简单来说就是把患者损坏的心脏移出,再把捐赠人心脏重新缝合到患者胸腔,看似简单的取出和放入,但对技术要求极高,对病人的身体素质也有极高要求,风险也不小。
最关键的是,很难找到匹配的供体。据统计数据,仅在美国每年有12.1万人等待移植,但由于缺少供体来源,每天平均有22个人离世。
似乎看出我的忧虑,谭粤铭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他找到合适的供体。”
奇怪,他竟然关心起钟庭来了。
我望着他,“你不是被监禁了吗,怎么还能到处跑?”
他没说话,隔了一会儿,笑着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我注意到,陈望在听到这话后下意识的别过脸去,表情沉痛。
接着我发现一个更奇怪的点,这两兄弟之间气场十分微妙,谭粤铭似乎处处不待见他,不像从前满是兄长关怀。
两人之间几乎零交流。
正纳闷儿,南星跑了过来,一手拉着我,一手抓着他爸,“妈妈,爸爸说带我们一起去看海鹦鹉。”
我摸着他的头,“你和爸爸一块儿去吧,钟叔叔病了,妈妈得留在这里看着他来。”
南星噘着嘴巴,“你为什么要在这里看着他,你又不是他老婆。”
我滞了一秒,“要不是钟叔叔,妈妈就冻死在雪地里了。”
南星抬头看了看谭粤铭,“爸爸……”
他笑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那就爸爸陪你去吧。”
南星欢呼了两下,赶紧跑去问陈望,“小叔也去吗?”
陈望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谭粤铭,点了点头。
钟庭在ICU呆了一周,终于转到VIP病房,不过也和ICU差不多,四周全是仪器设备。
他这次病得很重,大部分时间都在休息,也可以说是沉睡,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
按医生的话讲,这完全是科技与死神的赛跑,唯一的办法就是心脏移植,医院会随时关注供体信息。
为了尽快找到供体,我甚至托人问了不少地下交易市场,但得到的结果都一样,肝源和肾源还好说,心脏是真难。
一年的时间等不到,他只有死路一条。
谭粤铭倒是信守承诺,带南星去了冰岛,看他盼望已久的海鹦鹉。
走之前,我单独找陈望聊了一下,问他和谭粤铭怎么回事,几天来没见他俩说过一句话,谭粤铭对他的态度也冷淡至极,而他就那么战战兢兢受着,这可不是陈望的风格。
陈望什么也没说,只说他犯了点错误,惹他大哥不高兴了,我也不再多管。
那边,医生通知我说钟庭的情况有了好转,已经可以下地活动。
我赶紧过去照顾着,等他情况稍好,和他一块儿回了南都。
钟庭当下的情况不能工作,只能在家静养,好在芳芳就擅长这个,有她照料着我还算放心,便回到工作岗位。
关于心脏移植的问题,钟庭自己也很清楚,他表现得很乐观,让我也别着急,说生死有命,随遇而安就好。
四月中旬,我接到了谭粤铭从冰岛打来的电话,声音好像在发抖,让我立马去冰岛,却没告诉我什么事。
钟庭搁下手里的书,问我,“怎么了?”
我道,“我要去一趟冰岛,不知出了什么事。”
他道,“谭粤铭打来的?”
我点点头。
他怔了一下,“其实……你若真愿意做些牺牲,你们可以远走高飞的。”
我看着他,“说什么傻话,我和他不可能了。”
他笑了笑,“秋思,我收回我说过的话,我们才不可能。你们若是两情相悦…”
“李小姐!”
听到陈扬的声音,我跟芳芳交代了两声,便走了出去。
路上陈扬一言不发,我的心变得越加沉重起来。
到了冰岛,是毛幽幽过来接我的。
她刚生完孩子没多久,身材却恢复得很好,还是先前的样子,笑眯眯的,一脸的灵气和狡黠,让人替我把行李拿走,挽着我的胳膊,“累吗?”
我道,“不累,倒是你,身体恢复得不错啊。”
她道,“我是谁啊,国防身体开玩笑!哈哈,走,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春天的气息越发浓,草长樱飞,岛上开满不知名的白色小花,礁石上、草地上,停着大大小小的海鹦鹉。
圆圆的脑袋,尖尖的红色的嘴,十分可爱。
难怪人家是冰岛的国宝了,确实生的漂亮。
毛幽幽说,“秋思你知道吗,海鹦鹉是奉行一生一夫一妻的鸟,每年4月到8月就从大海上飞回到岛上,产卵孵化。”
我能感觉到,她在刻意的让我放松,说明接下来的会有令人不舒服的消息。
我问,“谭粤铭这么着急让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果然,她的表情不是太好,还有点伤感,“秋思,有件事你得知道一下,关于南星。”
关于南星?
她神情严肃,与平日里的随性大不同,“南星昨天看海雀的时候晕倒了,经过检查,是急性白血病,且恶性程度……比较高。”
什么,南星得了白血病?
仿佛听到一个天方夜谭,“他身体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白血病了?之前一点征兆也没有啊,不可能,一定是搞错了。”
她拉住我的手,“这是检查结果。所有能做的检查都做了,确定无疑,至于致病原因目前还不明确,病毒、化学、放射、遗传都有可能,现在医生也在找原因。”
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谭粤铭在哪儿?”
她道,“瑞士,你来之前,他们刚过去。那边有更好的医疗条件。”
我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让我儿子莫名其妙得什么白血病,还急性恶性!
天塌也不过如此。
别人不了解这病,我却是知道的。之前百年那款药临床阶段,我常跑医院,也了解得了白血病的孩子有多惨,短的不过几周便离开人世,长的有几年但也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且小儿白血病的治愈率与复发率成反比的……
我都不敢相信,这样的事竟然会发生在我儿子身上。
到医院时,看见姜凯尘正在狂揍陈望,谭粤铭靠在一边,神情漠然,眼底的灰暗,用万念俱灰来形容也不为过。
毛幽幽走上去,拉住姜凯尘,同他说了几句,他才放开陈望。
陈望鼻青脸肿的看着谭粤铭,谭粤铭没搭理他。
我慢慢的走了过去,没去管这些男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一心只有我儿子,“南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