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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打眼,便是种大秧的时候了,家家户户都开始忙活起来了,在镇上干活的汉子也大多辞了活回村子里来了。
余锦瑟他们家秧苗撒得晚些,都还没长起来,卫渡远也就抓紧这个时间多揽了些活来做,这时候的工钱也要比往日高些。
当然,这样一来他就要更累些。虽说卫家村离文林镇不过半个多时辰的路程,但对于一个干了一日苦活的人来说也是够呛,也懒得耗这个时间,他大多便住在码头的货船上了。
村子里的人家大多都种得差不多了,卫渡远这才回了村子里开始插起了秧苗。这插秧苗可是不简单呢,一个人哪里好牵线啊?
余锦瑟也就光明正大地跟着卫渡远去了田里,他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了。
他们家的田还挺多的,可两个人哪里能忙活得过来啊,也没打算种完,就种个两亩就好了。
卫渡远无奈地看着余锦瑟,将一旁的草帽拿来给她戴上:“把草帽戴好,今个儿有太阳,晒着得多难受啊!况且这时候的太阳最易将人给晒黑了。我一个人虽然麻烦,也不是不行,要不你就在家里吧?”
余锦瑟白了面前的人一眼,道:“走啦,你什么时候也这般婆妈了?”其实,她心里现下跟抹了蜜似的,这草帽家里就一顶,这人是实实在在随时都是念着她的。
卫渡远笑得痞气:“也只对媳妇儿你婆妈了,别人想让我婆妈我还不肯呢!”
“你这是叫我知足吧?”余锦瑟挑了挑眉。
卫渡远讨好地笑了笑:“哪会啊?就想媳妇儿无休止跟我撒娇呢!”
两人一边贫着嘴,一边往田里行去,到了杜婶家门外,她突的一转身就去敲他们家门去了。
来开门的是何氏,两人现今处得还不错,就要邀两人进屋里做,余锦瑟推拒了两句这才说明了来意。
原是来借草帽,这事儿也不大,何氏爽快地便答应了。
卫渡远在一旁笑得灿烂,嘴巴咧开得老大,待余锦瑟道完谢回过身来,他才道:“我一个汉子,晒晒没事的,晒黑些看起来也更爷们儿点。”
说来,这卫渡远长得真算是白的了,似是晒不黑般,怎样都是那个肤色,也真是羡煞了一众女子啊!
余锦瑟现今是摸透了卫渡远的脾气,知晓这人又是在口不对心了,这不,早乖乖地低头来让她给他戴帽子了。
她随意地将帽子扣在他脑袋上,虎着脸道:“自己戴。”
话罢,就径直走了。
卫渡远颇为委屈地在后面嚷道:“媳妇儿,你变了。还我那个温柔似水,羞涩腼腆的媳妇儿来。”
余锦瑟是理也没理他,径直往前走了。要说她今个儿为什么这般,还不是昨个儿她说想下田帮着做活,这人偏不同意,为了打消她的念头,还压着她做了许久……
不然她哪里会跟他贫嘴啊?
想到昨个儿晚上的事她就羞得不行,步子迈的是更快了。
“小心……”卫渡远话没说完,结果余锦瑟就一个不小心撞到了前面的人。
她看也没看人,连忙道歉:“实在对不起,我不……”抬头便发现原是自己的爹,她后半句话也没说出来了,“爹……”
大家都是同一个村子的人,也算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了,可让余锦瑟纳闷是他们搬走这么久了愣是没再见到过他们一家子人。
她倒是没刻意躲着,那就只有他们一家子人躲着她了。
余锦瑟还在想自己这菜刀有那般好使?一顿恐吓就将人吓成这样。可宋氏哪里像是那种一点脑子都没有的人,不想法子整自己一顿才有鬼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本来一直等着那宋氏上门找自己麻烦,结果人没等来,又等着村子里传出些闲言碎语,还是没有。罢了,她也乐得自在,也没再在意这件事了。
今个儿突然见到自己父亲她才想起,好像是许久没见过他们一家子人了。
卫丰见撞自己的人是余锦瑟面色当即变得十分难看,下意识地便想训斥她一顿,一抬眼,却瞧见她后面的卫渡远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他立时想起了当日他到他们家威胁他们一家子的事,又想起那晚汩汩流血的土匪,到嘴的话忙给咽了回去。这会子是笑也不是,摆脸色也不是,只好面色僵硬地摇了摇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余锦瑟见自己父亲似乎又老了些,到底心中还是有些不忍,要知道她也曾体会过阖家欢乐,父亲慈爱。只是为什么后来一切都变了呢?
“爹,你这是要一个人下地干活?家里的田也不算少,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她不自觉就开口说了这句话,待回神,又不知该说什么呢!她哪里不知道为什么?
宋氏的一双儿女一向是靠不住的。卫芊芊跟个大小姐一样,成日里就跟着自己母亲在村子里寻人说话。而卫北在农忙时节还是要跟着去干活的,可也总是要寻个由头偷懒。
有她在的时候,田地里锄草还有上山砍柴的活向来是她做的。如今她不在了,这些个轻巧些的事怕就都落到了卫北的头上。不过,这田里的活就更是繁重了,她爹怕也更累了。
至于宋氏还有她那一双儿女,现今的日子大抵也是没以前好过了。
卫丰向来是个没主见的,旁人看着就觉着他懦弱了,这些他都晓得,他心里也时常觉着窝囊。余锦瑟今个儿说的这句话还是让他心里有所触动,他这女儿以前也是帮过他不少忙的。
以前不觉着,现今家里没了她,他才真真觉着累得慌。家里的这些个田地向来都是他忙活,连帮个手的都没有。
卫北就算来田里了,就帮他牵牵线,要说插秧,他总是想着法儿的偷懒,他也不好说什么。这一说,宋氏还要跟他闹。
思及此,他竟解释了两句:“家里没柴火了,卫北上山砍柴去了,今个儿就我一个人来了。”看着余锦瑟的浑浊双眼里满是期盼。
余锦瑟自是懂她爹的意思,心下凉了半截,只道:“你也多注意着身子,活是干不完的。”
卫渡远适时上前将余锦瑟给带走了。无事的时候想不起自己还有个女儿,有事了偏就想起了,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卫丰看着两人相携着离开的背影,拳头紧紧握起,自责有,但更多的是愤懑还有难堪,禁不住嘀咕道:“一个个都是不孝的……”
一个同去田里干活的汉子恰好瞧见了这一幕,忍不住劝道:“丰子啊,你这还没跟你家女儿女婿和好啊?别说,你这女婿还是不错的。”
“那朝廷的赏银他不就分给村子里好大一笔吗?听说前段儿镇上的汉子都回来干活了,他可也好挣了一笔。锦瑟是你亲娃子,请他们一同吃顿饭,大家和和气气的,多好啊!”
卫渡远可比他那继子靠谱得多了,他那继子暗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腌臜事,又是个偷奸耍滑的。不过这话那汉子是不会同卫丰说的。
卫丰一思量,也觉着这汉子说得对,若有所思地去了自己田里干起了活。
卫渡远见余锦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见她看来立时扬起个大大的笑容:“我媳妇儿就是好看,要是能跟我说说话就更好看了。”
这说话跟好看哪里有关系余锦瑟还真不晓得,不过她明白他不过是想让她将自己心里想的都说出来。
“说不怨是假的,这么多年了,总是听宋氏的一面之词就算了,还对自己不闻不问的。可想起娘以前还在的时候,又觉着自己这样挺不孝的。”
女子的心思总是要比他们男子细腻一点,对待感情也是如此,总也比他们更不易舍下。“我明白你的想法,也没到断了父女之情的地步,以后逢年过节还是上门看看便是。至于宋氏还有她那一双儿女,是断断心软不得的。”
“你最好了,不想了,快去担秧苗来吧!”余锦瑟笑靥如花地说了这话,挽起裤脚就下田了。
卫渡远无奈地摇了摇头:“以后有什么说什么便是,又不是不晓得我脾气,还探我口风呢。”他现今是想明白了,这是想看看他的态度呢!
余锦瑟呵呵笑了两声,讨好道:“谁叫你是我们一家之主呢,自然是要好好问你意思的。”
“那以后就好好问。”卫渡远斜了余锦瑟一眼,就径自去另一块田里担秧苗了。
要说这两人干活是一点也不像别家的,说说笑笑的,引得不少人侧目。熟识一些的,少不得还打趣了他们两句,都道这两人感情是真真好。
二牛这会子也到了田埂子上,见两人这一派恩爱两不疑的模样,忍不住调侃道:“我现今有些后悔来帮你们忙了。”
余锦瑟有些讶异:“你们家忙活完了?你也该去镇上做活了吧?”
这段时间二牛已经跟他们混熟了,余锦瑟跟他说话自也没那般多的拘束。要说,这二牛能跟卫渡远处得这般好,不单是那晚他救了他,两人儿时也是很好的玩伴。
卫渡远也不客气:“行啊,正好叫你嫂子早些回去做饭,今个儿晌午就在我们家吃了。”
“卫哥果真是心疼媳妇儿的好丈夫啊!嫂子好福气。”二牛嬉笑道。
余锦瑟微微红了脸,也没再说话,当没听见。
卫丰想了一上午也觉着那汉子说的有理,晌午回去就在饭桌上说了要请余锦瑟夫妻俩来他们家吃饭的事。
宋氏第一个不答应,惊叫道:“你忘了卫渡远那个地痞流氓前段日子在我们家院子里干的好事吗?他可是真想我死的,你还要把他请到家里来,是不是不想活了?”
卫芊芊两姐弟也附和着自家娘亲的话,说什么也不同意。至于卫天赐,被宋氏一吓也是哭着说不肯。
可这回令他们想不到的是卫丰的态度异常坚决,他们怎么闹也没用,请余锦瑟俩夫妇来他们家吃饭算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