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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急从权,过了立夏日卫渡远就要带着龙行军走了。
余锦瑟那日请几人吃了酒,自己还饮了两杯,算是给几人践行了,大抵是不会再去送人了,毕竟立场不同。
可今儿思来想去,她到底还是惦念着,眼见着时辰不早了,估摸着卫渡远带的大军就要走了,她再也耐不住了,抛下雪梅园的一干下人,跑去王府的马棚子里骑上马就走了。
余锦瑟知晓自己这番动作过于孟浪了,可她不想留有遗憾,若是恭亲王察觉到了什么,她装傻到底就是了。
柳园看着不时回头望去的卫渡远,笑道:“渡远,昨儿才见了嫂子你今儿还惦念着呢?自出了皇宫你就往后望了百八十回了,这都到京郊了。”
小六也在一旁打趣道:“可怜见地,大哥又要跟大嫂分开了。”
卫渡远却是坦荡荡:“那是自然,你大哥我不惦念着你大嫂那还能惦念着谁?要是可以,我倒是想整日里陪着你大嫂,哪里也不去。”
他说得大声,笑声爽朗,一旁的士兵听见了好一阵起哄。没法子,他在龙行军练兵的时候也向来是个没架子的,这些个士兵们自然也不怕他。
卫渡远被人玩笑了,哪里甘心?又回呛道:“有本事你们俩给我找个弟媳?或者你们俩凑合一下也行,我倒是不介意的。”
卫渡远这话说得也不小声,可周遭的士兵们却是不敢再放肆了。卫渡远没甚顾忌,可他们却是不能,这可是顺亲王啊,哪里是他们敢造次的?
小六立时闭嘴不说话了,眼见着耳朵尖儿就红了起来。
柳园见了,忍不住瞪了笑得一脸得意的卫渡远一眼,低声道:“这话私下里说说就得了,小六脸皮子薄,你也还真敢拿出来说的。你这嘴巴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
小六听了柳园的话不仅耳朵红,脸也红了起来,真真是好一个青涩俊气少年郎。见他时不时又偷瞧一眼柳园的模样,更觉这人似是初心萌动,可叹年少思慕的纯净动人。
只是这份情却不知值不值当。
卫渡远方才那一句话也全是为了堵两人的嘴,他也想看看这两人到底是到了哪一步了。只这一番他便瞧出来了,两个都有意,可谁都不敢踏出那一步。
要说他希不希望两人在一起,他反复思忖一番,既不想柳园错过小六这个纯真的孩子,又不想小六伤心。
真真是个难题。
若是柳园不想争那个位子那还好说,偏生这人还在犹豫不决,到头来他只怕受伤的还是小六啊!
在皇城这个地界儿,两人相爱相守已属不易,何况还是两个男子,只怕于世不容。
三人正各怀心思时,后面却是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伴着一声女子的呼唤,勾起了无数人的好奇。
不大会儿,人就走近了。
小六惊喜地叫道:“大嫂,是嫂子来了。”
卫渡远点了点头,回眼看了眼一旁的柳园,就听他笑着点头道:“去吧,我带着军队继续前进。”
听了这话,卫渡远当即就驱马奔了去。
当然,又免不得被士兵们一阵起哄。
余锦瑟看着回头向着自己驱马而来的人,心头一动,脸上笑意盈盈,一挥马鞭,马儿跑得更快了。
到了近处,两人对视半晌,齐齐下了马抱在了一起。
余锦瑟察觉自己有些激动,呐呐地就想放开卫渡远,可卫渡远却是不放,又将她给抱紧了些。
她僵持了会儿,觉着实在难受,想着这人又要走了,心头那股子不舍又蹿了出来,她干脆大大方方地回抱着卫渡远。
“我……”就是有些舍不得你。
她到底没这般说:“你到了西北当心点儿,好生注意着,别伤着呢。知道你功夫好,但也别总冲到前面去。”
余锦瑟细细叮嘱了许多,卫渡远都听着,一句句都应了,是一丝不耐都没有。
说到后来,余锦瑟自己都觉着没意思了,才作罢。
想了想,她又道:“你放心,我也会好生养着自己身子的,那药……我也不会再吃了,说不得等你回来过去的事儿我都想起来了。到时候……一切都明朗了,我等你。”
话罢,她就推开了他:“你赶紧走吧!”
她只觉眼眶酸涩得很,不知道怎么了,泪珠子就这般脱了桎梏,直直往下掉。她赶紧低头用帕子擦干净了,见站在身前的人还没走,又重复道:“快走啊!”
卫渡远是又好笑又心疼,伸手捏了捏余锦瑟的脸,道:“你这是什么霸道性子,只许你说就不许我说了?还说完就赶我走。”
余锦瑟还是垂着头,听了他这话,禁不住拿手虚捶了他一下,低低道:“我不想听。等你回来了,还愿意说给我听我就听。”
卫渡远低低一笑,边伸手将人拉进怀里,边打趣道:“还真是霸道性子。但是这话你是一定要听的。记住,在恭亲王府万事小心,定要保全自己。若是……”
他顿了顿,故作松缓道:“没法子了,就吃吧,没关系的,我总会找回你的,不要怕忘了我,也不要怕忘了自己是谁,我会护着你的。”
“还有,昱弘和那夜分明是故意将你引到西院去的,你以后离他远点,他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怎么说,他有些不一样,不是说他坏话,我觉着他吧,倒像是个疯子。似什么都分明,做事却总也不管不顾。最怕聪明的疯子了,离他越远越好。”
余锦瑟点点头:“事后我想起也觉着是他故意引我去的,你放心吧,我不傻的,你也不要太傻了,仗着自己身手不错就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当需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卫渡远听着余锦瑟的话,不禁调笑道:“知道了,余夫子。”
余锦瑟眼一瞪:“你是在说我是迂夫子吧?”
卫渡远笑了笑,一副就是如此的模样。
余锦瑟还待说个什么,就觉自己额头上有块儿皮肤被什么暖呼呼软乎乎的东西给贴上了,她愣愣地不知该作何反应,另一个大额头就贴上了她的小额头。
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就有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好了,我该走了。”
热气扑洒在她的脸上,她只觉自己好像被人扔进了一个火炉,从头到脚无一处不烫乎。
“回神,快回去,我看着你回去我再走。”
余锦瑟还是有些呆呆傻傻的模样,但到底是听进去卫渡远的话了,顺着他的意思翻身上马,然后骑着马往京城里跑去了。
快要到城门口了余锦瑟才反应过来,回身一看,却是离得远了,早已看不见后面的人了。
她心头微微有些失落,可想着方才那个吻,她又兴奋得不行,脸上不自觉带上了笑,止也止不住。
回身,一扬马鞭,风吹起她的衣裙,刮过她的脸颊,她登时什么都想不起了,只觉心中畅快万分。
只是现今畅快了,回去就不畅快了。
这不,就被恭亲王堵个正着。
恭亲王看着跨进门的余锦瑟,眼里是从没有过的严厉。可他到底是心疼这个女儿的,也没在府中一干下人面前说个什么,而是带着人径直回了雪梅园。
余锦瑟感觉坐在上位的人一言不发地瞪着自己,她只觉分外忐忑,想着有什么就快来别吊着,也好让她有个应对的法子。
这般想着,她就先开口了:“王爷,我知道错了。”
恭亲王哼了一声:“你知道自己错了?你要时刻记着,你是我恭亲王的女儿,一言一行都代表了恭亲王府的立场,还有,你以后是要嫁人的,你让旁人如何看你?”
余锦瑟不知恭亲王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更不晓得他这话是不是在试探她,她只能做出个蛮不讲理的样子道:“我都这样了还嫁什么人?况且王爷之前不是不希望我同卫将军来往吗?如今又允了,不就是有意撮合我俩在一起的意思吗?我如了你的意不好吗?”
余锦瑟这番话果真奏效了,恭亲王面上闪过丝愧色,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才说道:“原来你是这样想爹爹的?爹,并非是那个意思。”
说着说着恭亲王是愈发激动起来了。
“爹爹就算拿任何人去换权势也是不会这样待你的,你难道不明白吗?爹爹以为你知晓了卫渡远那小子的恶行你会离他远点,爹爹才答应让他可以见你的,但条件是你也答应才是,你不答应他是没法子的。”
余锦瑟反应也是极快,怒气冲冲地反驳道:“王爷,既然你答应了,又如何敢说没有利用我的意思?你是不想让我嫁给他,不想将我推进火坑,可你有没有想过既然他会伪装,我就会被他的伪装蒙骗。就算有人同我说了他的种种恶行又如何?我不记得,那我就没有切身感受。”
余锦瑟是故意提及自己失忆之事,果不其然,恭亲王面色有些不自然,但大多是来自于心虚,看样子该是没有疑心她记忆是否恢复了。
她再接再厉,立时摆上了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样,低低道:“我没法子啊,我就是喜欢他啊。”
她今儿干脆说出来,也免得到时候恭亲王抓住了她什么把柄,猜到她记忆恢复了。
恭亲王听了这话,神色一凛,道:“不行,你想到不要想,爹是不会再将你推进那个火坑了,你好生在家里呆着!”
话罢,恭亲王就拂袖而去,要是他晓得有今儿这个结果,他是怎么都不会答应卫渡远这个条件的。
他是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恭亲王走后,守在外面的一干下人就进屋来了。
余锦瑟深知做戏做全套的理儿,当即就跑回自己的屋子关上门不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