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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锦瑟是个女子,男子照顾她自是十分不便,好在卫渡远在她昏迷时就雇了两个小丫头来,一个沉默憨厚,一个机灵活泼,她用着倒也顺手,也不会觉着闷了。
不得不说卫渡远想得周到圆满,只是他也只有对自己媳妇儿的事儿才会如此上心了。
余锦瑟醒来后那两个小丫头就去灶房忙活了,这会子粥倒是熬好了。
余锦瑟看着面前很是浓稠的粥,突然觉着食欲大开,被人喂着吃了一碗,本还想吃个小碗的,两个小丫头怕她刚醒来,吃了胃不舒服,赶紧将碗收拾出去了。
余锦瑟身子处处都痛,一个人呆在屋里又委实无聊,受不了两个小丫头闷着不说话的样子,禁不住玩笑道:“你们竟不给我吃的,当心我去向你们主子告状去。”
她说完这话那两个小丫头就跪了下来,声音里满是焦急:“夫人恕罪,夫人不要同公子说,要是公子晓得了,定然会将我们赶出去的。”
她是真没想到这两个小丫头竟是将她的话当真了,讪讪一笑道:“你们怎么当真了?我不过是玩笑话罢了!”
余锦瑟只怪自己玩笑开过了,这两个小丫头不是玉草,也不是香儿,她们不过是刚进院儿里的小丫头,岁数看着真不算大。
“我爱玩笑,你们再跟着我多些日子就晓得了,你们快起来吧。”见两个小丫头迟疑地看了过来,她只好又承诺道,“放心吧,我不会同你们家主子说的,我知道你们是为着我好。”
余锦瑟知晓有太多双眼睛盯着渡远和他身后的龙行军了,这回他来沙城接她怕也是暗中行动的,她自然不敢在旁人面前提起他的名讳,只好顺着两个小丫头用公子来称呼了。
两个小丫头得了余锦瑟的承诺,便缓缓地站了起来。
余锦瑟看着两人小心翼翼的模样,心头更是软和了不少:“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呢?”
一丫头垂着头恭敬回道:“奴婢名唤明玉,这是奴婢的妹妹明月。”
余锦瑟一个人躺着也是无聊,就跟两个小丫头唠起了嗑儿:“你们是两姐妹?”
两小丫头在余锦瑟温和的语调中渐渐放松了下来,特别是明月,方才还一副胆怯的模样,现下就抢着要回余锦瑟的话。
“奴婢两姐们是双生子,可以心有灵犀呢。”
余锦瑟也听说过双生子能感知彼此的说法,心下好奇,兴致勃勃地问道:“我倒是听过这个说法,殊不知竟是真的。”
明月用力地点了点头:“真的真的。记得幼年时,匈奴人来我们村子来闹,姐姐被抓住了,谁都找不到姐姐,还是我去找到的呢。”
明玉是个相对沉默的人,听了明月这话似也颇有感触,忍不住瞪了明月一眼,嗔怪道:“你还好意思说呢,也不怕自己被抓住,要是我们都出事了,娘亲该当如何啊?”
明月飞快地瞟了明玉一眼后就低下了头,赌气般道:“她哪里会如何?她怕是巴不得我们死在外头才好。”
明玉忍不住训道:“娘亲一个人将我们养大也不容易,我晓得你对娘亲有怨,可是娘亲也是为着我们想的啊。”
明月禁不住冷冷讽道:“我看是她舍不下这样的生活,令愿出卖自己的身体也不愿……”
“明月!”明玉禁不住拔高声调阻止了明月接下来可能出口的更难听的话。
余锦瑟现下确认卫渡远没事了,心情自然十分舒畅,这才有心思同两个小丫头逗趣说笑,只是她可不想因着自己挑起的话头而让两姐妹起了龃龉。
“后来呢?后来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余锦瑟其实觉着夹在两人中间委实尴尬,可是任凭两人这样说下去又不是她愿意见到的,只好将话头又拉了回来。
两个小丫头这会子总算是想起自己是在自家主子面前了,也收敛了不少,既然给了台阶,她们也就顺着下了。
明月生性活泼,脾性也大,这会子也没心思讲了,沉默地垂首立在一边。
明玉看着还兀自生着闷气的明月叹了口气,终是缓缓开口讲道:“是明月,她平日里虽说有些调皮捣蛋了,胜在也有些小机灵。她学着匈奴人说了两句话,那匈奴人以为我们是他们的同族也就放了我们。”
余锦瑟笑了笑,大方夸赞道:“明月的确机灵。”
明玉作为长姐,一直同明月相依为命,处处都让着明月,见有人这般夸她,心中也是止不住地骄傲,但嘴上还是谦逊道:“夫人过奖了。”
余锦瑟见明月面上表情稍稍好些了,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拉不下脸,心下觉着这小孩儿还挺好玩的,但台阶还是给她递了过去。
“明月学两句来听听啊,可还记得?”
果不其然,明月的一双眼睛登时亮了起来,欢天喜地道:“自然是记得的,我们这里离匈奴人住的地儿近,时常还能听到呢,那会儿小也只能学个简短的句子,现下却是能说长些的句子了。”
明月急于表现自己,气儿也不落地就开始说了起来,余锦瑟脸上的笑容却是渐渐凝住了。
这匈奴人说话的口音怎么同那夜她无意中听见万锁他们说话的口音一样?
明玉死守着规矩,不敢抬眼看余锦瑟,可明月却是不同了。
她时不时就会将眼神投到余锦瑟身上,自然是没错过余锦瑟愈发难看的神色,她下意识地便住了嘴,愣愣地有些不知所措。
她见余锦瑟似乎陷入了沉思,也没说话的意思,呐呐问道:“夫人,是……是奴婢说得不好吗?”
明玉这会子也察觉出了屋内氛围的变化,她拉着明月就跪了下去,张口就将罪责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真真是拿出了十足的长姐风范。
明月虽说被吓住了,但也不愿每次都让长姐给自己兜着,忙开口将罪又往自己身上揽了去。
余锦瑟这会子也回过神来了,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有些哭笑不得:“方才跟你们说了你们便忘了,整得我像个不通人情的冷酷主子般。”
她的声音又放轻了些:“我不说自己通情达理,但待人还算宽和,你们真心待我,我自然不会亏了你们去,你们快起来吧。或许我还该谢谢你们。”
这话余锦瑟似是自言自语般,两个小丫头都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余锦瑟却管不了那么多了,现下将事情捋清楚了,便忙吩咐人出去寻王大进门。
只是和王大一起进门的还有刚到的小六。
余锦瑟见到小六后,心头的大石更是轻了几分,比起王大,她自然更是信任小六一些。
小六可不知余锦瑟在想什么,见到自家嫂子躺在床上,也不顾什么礼节了,忙上前问候道:“嫂子,你身子如何了?大夫可又来看过了?”
余锦瑟笑着回道:“看过了,无碍,就是些皮外伤,倒是你,在恭亲王府受苦了,都是嫂子对不住你。”
“哪里是嫂子的错,还不是恭亲王府的守卫多,我又不够仔细,这才给了人可乘之机。就当我拿血肉买个教训了,以后定然不会再犯这种错了。”小六毫不在意道。
余锦瑟心头惦记着旁的事儿,也没就这件事再多说什么,而是微微侧头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小六很少能在余锦瑟面上看见这样的表情,知晓自家嫂子接下来说的话或许不简单,他立时收敛起嬉皮笑脸的模样,一脸肃然道:“嫂子是要同我说什么?”
“你哥走得匆忙,我没来得及同他细讲什么,更没来得及同他说我遇见了什么人。”余锦瑟脸上满是凝重,“我也只当我遇到的人是个家世不简单的而已,可是不是。”
“我方才同那两个丫头逗趣,一个丫头会讲匈奴那边儿的话,我就听她讲了两句。”她顿了顿,抬头直视着小六的双眼,“跟我无意中听见他们说话的口音一模一样。”
小六心中大骇,匈奴人竟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沙城!
要晓得,匈奴早不与大昱通商了,更是将匈奴进入大昱的路都封得死死的,他们是如何进来的?
要是他们潜入进来,且不说他们偷袭前方驻扎的军队,单就对这里储存的粮食动手脚,大昱驻扎在边关的军队已然危矣!
小六抬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余锦瑟已经率先开口了:“我知道你刚来,很累了,可是这消息不能让旁人晓得了,知道的人越多越是危险。”
“且不说别人会上禀皇上治渡远一个失职的罪,单就家国大义来说,要是丢了沙城,沙城的百姓何以为家?”
余锦瑟一双秀眉紧紧皱起,身上的痛随着自己情绪的起伏是愈发明显了,可她仍是放心不下。
“沙城里一定有匈奴的人,不定军队中也有。你悄悄地回去同渡远说这件事儿,千万不要声张。”
小六知晓事关重大,连口水都没喝就走了。临行前还想着那马儿方才跑了那么久,怕它半道上出什么岔子,特意又换了一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