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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就让掌事大人饶过姐姐吧…”掖庭局,荷儿一把一把鼻涕一把泪,对掖庭令说道,“如今,姐姐手也烂了,腿也肿了,还要喂养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
掖庭令撇撇嘴,漠然说道:“我当然不想看她受罪,可自从去了浣衣局,她就再也没来服侍过我,所以啊,我才让掌事大人,故意折磨她,好解我心头之恨啊!”
荷儿听得这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这些苦难,竟然是拜他所赐!
“什么…大人,你怎能这样做呢…你看看姐姐,都已经被你们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掖庭令眯眼一笑,贪婪又无耻。
“哎,可怜啊,说得我心都碎了,荷儿,你传句话给她,只要她听我的话,我依然会善待她的,就和以往一样…”
荷儿心生厌恶,恨恨说道:“奴婢服侍大人,还不够吗?你为什么不肯放过姐姐?”
掖庭令嘿嘿一笑,说道:“你是你,她是她,你们两个,我都要,她若象你这般顺从于我,又怎会吃这些苦呢?”
“日后姐姐嫁入王府,你就不怕她找你报仇吗?”
荷儿咬咬牙,大有决裂之心,当然,之所以她敢说这样的话,是因为她认定了,令萱终究会成为高湛的女人!
“没有机会了,如今人家可是长广王,自有天下美人供其挑选,你想想,他还会娶一个带着孩子的卑贱奴婢,当侧王妃吗?”
“那倒奇了,若不是长广王出面,我姐姐又怎会从荷塘轻松逃出来,幸免于难?”
掖庭令看了看荷儿,冷笑连连。
“你想得太多了,那是人家崔公公可怜她,不想他们母子死于非命,这才生了恻隐之心,让我把她调走!崔公公从头到尾,可从未提及长广王一个字啊,你明白了吧?”
“崔公公??”荷儿听了这话,一切的愿景都破灭了,脸上的傲气也都消散了。
掖庭令说的当然是真的,崔公公确实没提及高湛,只是崔公公做事何等圆滑,既能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又不露一丝破绽,这可是他的本事!
………….
令萱在浣衣局的日子,已如地狱。
即便手指被水泡烂了,双腿蹲肿了,那女官还是没有丝毫怜悯,需要浣洗的衣物,依旧如山一般,堆积在令萱面前。
荷儿捧着令萱的手,泪如雨下,啜泣不止。
“姐姐,便依了掖庭令大人,再服侍他几天吧…”
令萱摇摇头,欲言又止。
她本想安慰荷儿,只要自己耐心等下去,长广王高湛就会来迎自己进门,可她怕告诉了荷儿,荷儿又会象从前一样,在宫人面前显摆,万一事不能成,只会遭受更大的嘲笑与辱骂。
荷儿不敢多问,便也不再多问,卷起袖子,帮令萱洗起衣物来。
“让她一个人洗完,任何人不准帮忙!!”女官的眼一直盯着呢,就见她快速走了过来,甩着竹鞭,敲打着木盆,没好气地说道,“荷儿,有些话,就不用挑明了吧,你过你的好日子,也就是了,何必让我为难!”
令萱抚了抚荷儿,将她轻推到一边,不让她卷入纷争,自己则倔强地搓洗起来。
“大常侍到!”
正在这时,院外响起了通传声,大常侍崔公公引着几个妇人走了进来。
“恭迎大常侍!”
女官忙带领一众女工行礼参拜。
崔公公指着身帝一妇人说道:“这是长广王妃,你们还不行礼迎接?”
众女子忙又拜道:“恭迎王妃!”
原来胡王妃听了高湛的话,真来到了浣衣局。
令萱背着儿子躬身立于一旁,却见胡王妃的眼光在她身上不停地扫来扫去,刹时,打了个激灵。
她有个预感,这个长广王妃必是为了自己而来!
胡王妃看了令萱一会,傲然说道:“有个叫鲁…鲁…”
崔公公忙道:“王妃说的,是鲁灵儿吧!”
“哦,对,就是她!”
令萱躬身而拜:“奴婢鲁灵儿参见王妃!”
胡王妃点点头,走近了几步,再次审视一番,又对身边的人说道:“蔓弱,把她头发拾掇拾掇!”
令萱在浣衣局当了女工,根本无暇注重自己的容貌,日日蓬头垢面,将自己的容色遮掩得干干净净。
那个叫蔓弱的女子,抬起手来,将令萱的头发挽了起来,露出脸庞,尚能看出几分姿色。
“哟,还是个美人胚子呢!”胡王妃被令萱容色折服,傲气便也减了几分。
令萱心中嘣嘣直跳,她越发觉得,自己的预感是真的…
莫非是长广王要她来接我的?
我终于要嫁入王府,成为侧王妃了?
“奴婢无颜,怎敢受王妃夸赞!”
令萱言语轻柔,直摆出一副怯弱的样子,掩饰心中的喜悦之情。
胡王妃笑道:“我眼又不浊,说你好便是好,蔓弱,你也仔细瞧瞧!”
叫蔓弱的女子点点头,看了看令萱身后的孩子,问道:“孩子几岁?”
令萱恭谨答道:“两岁了!”
胡王妃听了,大大咧咧地说道:“哦?和我长子差不了多少嘛!”
令萱忙道:“不敢不敢……”
蔓弱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令萱,又抬起令萱的手,问道:“你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荷儿在一旁,观了半天,见这阵势,也猜出了几分他们的来意,何不趁机为令萱申冤?
“姐姐初来乍到,受尽欺负,掌事大人不仅不主持公道,还助纣为虐,让姐姐一天到晚都蹲在这里洗衣服,手也泡烂了,腿也蹲肿了,奴婢恳请王妃和大常侍为姐姐主持公道啊……”
掌事女官听了荷儿的话,吓得脸色煞白,忙跪倒在地,叩头说道:“是在下管教不善,渎慢失职,请王妃和大常侍恕罪!”
胡王妃忙道:“诶,宫中的事,我一个外命妇可插不上嘴,崔公公,都由你发落!”
崔公公看看荷儿,又看看令萱,问道:“鲁灵儿,你妹妹说的,都是真的?”
令萱心里思如泉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不,今日不是报仇的时候,一定要将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呈现给胡王妃,可不能错过嫁入王府的机会!
“回大人,妹妹说的,虽有其事,但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掌事大人也多有体贴,还常帮奴婢浣洗衣物呢……”
掌事女官听了,喜得泪流满面,连连点头,“是啊是啊”的说个不停。
崔公公看看众人,哼道:“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人?近日我是忙糊涂了,才由得你们胡来,往后,可容不得你们放肆!”
“谢大人不罪之恩!”女官忙领着女工们叩头谢罪。
胡王妃见了,很是满意,将蔓弱拉了过来,轻声说道:“就是她了,这般仁善之人,我很是喜欢!”
那蔓弱眼中闪现一丝迟疑,但终是点点头,笑了笑。
“鲁灵儿,你可愿意随我去长广王府,为三公子当乳娘?”
什么,乳娘?
令萱心里一咯噔,闹了半天,原来只是让自己去当乳娘?
成为高湛侧王妃的梦,是彻底破灭了吗…
不,等等!!!
乳娘…乳娘…
这两个字为何让令萱突然浑身一颤?
曾几何时,令萱是多么讨厌这两个字,多么讨厌这个身分!
如今,自己终于要成为自己最厌恶的人吗?
刹那间,令萱想起了夫君骆超的乳娘邢氏,她本是个卑微乳娘,却可凌驾于家母之上,指手画脚,一手遮天。
如果我陆令萱也能成为这样的乳娘,又有什么损失?
“奴婢愿意,谢王妃信任!”
胡王妃很是欣慰,呵呵笑道:“崔公公,我夫君一说是你引荐的人,我心里可就有了数了,如今一见,果然不错,真是谢过崔公公了,改日,我在家中设宴,专程感谢崔公公!”
崔公公忙躬身笑道:“王妃客气,如此,奴婢恭敬不如从命了!”
……………
“陛下,太后身子不适,不便相见,陛下请回吧!”
一连几日,皇帝高洋给母亲请安,都被拒之门外。
虽然娄太后面子上,已然承认李祖娥的皇后之位,可对于高洋这一招阳奉阴违,先斩后奏,一直耿耿于怀。
她的心思,很直白,就是让自己的外甥女段氏当皇后,如今,高洋逆她心意,一声不吭就立了李祖娥,怎不让她懊恼怨恨?
高洋知道母亲是在躲避自己,生自己的气,便对宫人说道:“究竟是何病?过了几日,还不见好吗?那可不行,朕定要亲自探视,召太医来问个明白!”
“让陛下进来吧~~”宫人正惶然无措之时,里面传来了娄太后的声音。
高洋听了,大步向前,走进宫内。
娄太后没有病,就是心里不舒服,这会,正歪在榻上,喝着闷酒呢!
“儿子给母亲请安!”高洋鞠了一躬,又看了看母亲,笑道,“我就知道母亲无恙,不然,怎会酒不离手?”
娄太后瞟了瞟高洋,抿了一口酒水,幽幽说道:“唯有美酒可医心病……”
高洋坐于对案,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笑道:“母亲饮酒,何不传儿子前来同饮?来,让儿子陪母亲唱个痛快!!”
说罢,高洋举杯,一饮而尽。
娄太后没好气地说道:“我的心病皆因你而起,你来,只会加重我的病情!”
高洋嘿嘿笑道:“儿子既是心引,专门来解母亲心病!”
“如何解啊?”娄太后似笑非笑,盯着儿子的脸。
高洋点点头,说道:“母亲顾全大局,对皇后赞誉有嘉,令群臣赞赏,后宫景仰,儿子谢过母亲了!”
娄太后冷笑道:“几句好听的话,难解我的病,何况,段昭仪那里,比母亲寒心百倍,你又如何能解她的病?”
高洋呵呵连声,说道:“母亲不是已然解了她的病么?听闻母亲给她的威风,不亚于皇后,即便她没有皇后之位,却依然得六宫敬重,这不就足够了吗?”
“那都是仰仗母亲的颜面!”娄太后气呼呼地说道。
高洋一直赔着笑脸,又道:“儿子也不会亏待她的,往后她宫里的用度,自然不比皇后差半分半毫,母亲只管放心!”
“事已至此,母亲还能说什么?”娄太后心里稍稍好受了些,语气软了下来。
“母亲大度!!”高洋笑了笑,又道,“还望母亲不计前嫌,助儿子稳固江山,大齐可不能没有母亲为儿子坐镇啊!”
“母亲当然明白,可这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高家万年基业!!”娄太后说完,将杯中剩下的酒喝了个干净。
高洋怔了怔,有些不满,便似笑非笑地说道:“母亲,是不是有些醉了…”
“嗯,醉了,母亲要歇息了,你也回去歇着吧!”娄太后信口说道。
“好,那儿子不打扰母亲了,儿子告退!”
高洋退出了宣训宫,娄太后却依旧没有睡,又倒了一杯,慢慢饮了起来。
她没有醉,她也知道最后那句话,说得重了点,狠了点,绝情了点,可是她必须让儿子知道,她在后宫,以及朝臣心中的分量,若此时还不给高洋立个下马威,她很可能会成为一个远离权力中心,被人们淡忘的老太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