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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证?
谁能作证令萱与陈阿母之死无关?
“我替香香乳娘作证!”
正在此时,高纬跑了进来,大声说道,“我正与香香乳娘看羞羞草,就听到人在叫,等我们去看,就看到我的乳娘倒在水潭里了!”
那官员哦哦连声,躬身说道:“如此,本案便结了,是陈阿母登上石桥,自己踩到了青藓,不慎滑落水池致死!”
“也不一定啊…”高纬却连连摇晃脑袋,奶声奶气地说道,“我当时明明听到有脚步声,好象往园子外面走出去了…只是…我躲在香香乳娘身后,没有看到是谁…”
高纬如实道来,童言无虚。
蔓弱眼中一凛,闪现出一丝怯意。
胡王妃不耐烦地问道:“鲁灵儿,那你看到是谁了吗?”
令萱抬眼瞟了瞟蔓弱,见她紧拧双眉,神色极不自然,心中不免有些纠结。
此时,我若反悔,把她供出来,就能让她尝到诬陷人的恶果!
这报应来得真是太快了!
“回王妃,是世子听叉了,那不过是水流之声,并没有人走过!”令萱并没有说出实情。
令萱之所以决定继续帮她隐瞒,是怕自己出尔反尔,惹人猜忌。
何况,自己才进王府几天,蔓弱是何底细,她并不清楚,自己的话,会不会让人信服,又有几分胜算,她心里没底…
蔓弱听了令萱的话,神情松弛了下来,又柔柔看了令萱一眼,是感激?
“纬儿,你添什么乱啊…”胡王妃叹口恶气,摆摆手,“好了好了,有劳几位大人了,案情已了,你们也歇息去吧!”
“是,王妃,在下告辞了!”官员说罢,带着仵作离开了王府。
“晦气,晦气~~”胡王妃拿着帕子甩了甩,不想残留一丝污浊之气,又道,“纬儿,你不去睡觉,跑来做什么?”
高纬摇摇头,嘟噜道:“母亲,我害怕,没有人陪我,我睡不着……”
“明日就替你寻个新的乳娘,你赶紧去睡吧!”
“我要香香乳娘陪我!!”
“她是你弟弟的乳娘,别胡闹!”
“母亲偏心,我也喜欢香香乳娘,我也要香香乳娘!!”
胡王妃没辙,看看儿子又看看令萱,说道:“鲁阿母~~既然纬儿喜欢你,你就陪陪纬儿吧,俨儿嘛,明天寻个新的乳娘来!”
令萱有点犹豫,回道:“若王妃不嫌弃,便让奴婢一同服侍世子吧,奴婢应付得过来!”
“哪能应付啊?”胡王妃一脸不悦,说道,“你自己还有个孩子,加上纬儿俨儿,你哪能照顾得过来?那可不行,只专心伺候纬儿去吧!”
有仆人跑来,禀报:“王妃,三公子醒了,怕是要喂奶了……”
胡王妃愣了愣,方知决定下得仓促了些。
“这…哎呀,你还是先去给俨儿喂奶吧!!”
高纬急了,一把拽住令萱,哭道:“我要香香乳娘,我要香香乳娘,母亲偏心,母亲偏心……”
胡王妃焦头烂额,指了指蔓弱,说道:“你说该怎么办啊?”
蔓弱笑了笑,说道:“三公子中途换乳娘,可不太好,会对奶水不适应的,世子又如此钟爱鲁阿母,依奴婢看,便依了鲁阿母,两位公子都给她带吧,反正世子不用哺乳,不用跟三公子抢奶水,只需伺候洗漱穿戴,也没什么顾不过来的!”
胡王妃想了想,又道:“我还是不放心,她总是要花工夫去看自己的孩子吧,又怎能对我的孩儿尽心?”
高纬听出了些眉目,喜得跳了起来,说道:“我不用你们操心,便是洗漱穿戴,我自己都会了!!”
蔓弱沉吟片刻,说道:“不如派个丫头,帮她看着点孩子也就是了……”
“哟哟哟….”胡王妃啧啧连声,大为不满,说道,“你这是让她当主子?”
蔓弱叹了口气,垂下头去,略带埋怨说道:“那奴婢也没别的法子可想了…”
“不能让俨儿换乳娘,又要让纬儿满意…这…”胡王妃想破了头,也没想出法子,只得叹道,“行,就听蔓弱的吧,鲁灵儿,你给俨儿喂完奶,就去哄纬儿睡觉吧!”
“谢王妃信任!”令萱拜了一拜,恭谨说道。
“嗯,去吧!”胡王妃如释重负。
令萱拉着高纬,往门口走去,回头看了看蔓弱,见她满目柔光,一脸仁善,和之前面目,截然相反,心下倒混沌了…
……….
令萱给高俨喂完了奶,安顿好了,便又来到高纬房中,给他洗漱,服侍他就寝。
高纬伸着小脚丫,看着令萱帮他擦脚,一脸的惬意。
“香香乳娘,你以后就是我的乳娘了,对不对?”高纬歪着脑袋问道。
令萱点点头,笑道:“是啊,奴婢以后就是世子的乳娘了…”
“乳娘,陈阿母还回来吗?”高纬年幼,不知死亡的含义,傻傻地问了句。
令萱愣了愣,黯然答道:“世子…你想她了吗?”
高纬摇摇头,噘嘴说道:“我才不想她,我希望她永远不要再回来…”
令萱平复了一下心绪,强笑道:“她不会再回来的,世子放心好了…”
“真的吗?那她到底去了哪里?”
“她啊…她已经堕入轮回了…”
“轮回是什么意思…”
高纬没完没了的问题,让令萱大伤脑筋,又不敢直言生死,以免让他心生惶恐,在细小心灵留下阴影。
“轮回啊,就是…可能她再来到世上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弟弟或是小妹妹了…”
高纬眨巴着懵懂又充满求知的眼睛,追问道:“那她是怎么变成小孩子的?”
令萱拍拍他的小手,嗔笑道:“那就要去问菩萨或是佛祖了…”
“唔~~”高纬直摇头,质疑道,“菩萨们从不说话,只顾眯着眼笑,我才不信,他们知道这些…”
令萱心中一激灵,高纬的话,不经意触到了她的伤心之处!
骆超谋反之日,她曾跪在佛前苦苦哀求,不求骆超龙袍加身,只求他平安无事,谁知,根本没有神灵明她心愿,予以加持,只让骆超落得命丧当场的地步…
“乳娘!!菩萨到底知不知道啊?”
高纬的追问,才将令萱从忧伤思绪中拉了回来。
“明日睡醒了,你自己去问问菩萨啊!”令萱又将笑容摆在脸上,藏起了心事。
高纬点点头,既好奇又向往地说道:“好,那我现在就睡,明日早点起来!”
………..
安顿好了两个公子,令萱匆匆穿过院子,赶往自己的小房,身为乳娘,为他人悉心服侍,却不知自己的儿子是怎样的光景。
“咯咯咯~~”
远处大树下传来女子的笑声,甚是放荡,偶尔又传来男人的嘻笑声。
令萱没太在意,准是些奴婢在那里插科打诨,相互嘻戏,便不经意地瞟了一眼。
月光照在那女子的脸上,却把令萱惊呆了。
那不是胡王妃吗?
那搂着她的男子应该是…
不,不是高湛!
隔得有点远,令萱看着有些恍惚,但也依稀可见那男子面色白净,仪表堂堂,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
这人究竟是谁?竟如此大胆,敢把胡王妃搂在怀里?
这胡王妃也是,怎能和其他男子打情骂俏,投怀送抱?
长广王高湛又能容忍胡王妃的水性杨花,红杏出墙吗?
正惶然间,却见二三丫头,捧着瓜果点心,往大树下走去。
令萱这才松了口气,既然仆人们早就见怪不怪,自己这初来乍到这人,又何须操这份闲心?
无暇顾及眼前这一切,令萱脚步没停,赶回自己的小房子。
打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令萱泪目。
儿子不知何时从竹夹椅里跑了出来,在地上爬来爬去,脸上黑一块,白一块,嘴里还塞满了泥土。
令萱抹抹泪,忙抱起儿子,哄了起来。
“提婆,饿坏了吧,母亲这就给你做吃的…”令萱一边说,一边给儿子清理嘴巴。
儿子已两岁多了,却还不会走路,只怪自己这个母亲,没好好喂养他,照料他。
令萱取出一个坛子,里面有些米粉子,这便是儿子的口粮。
可是房中没有热水,煮这面糊糊,又得费些时间,这让令萱有些疲惫。
令萱朝门外望了望,没见到人影,心存侥幸,掀起衣衫,给儿子喂起奶来。
低头之间,门口出现了一张脸庞。
蔓弱缓步走了进来。
令萱吃了一惊,忙整好衣衫,又擦净了儿子嘴上的奶水。
“无妨,孩子可怜,你先喂奶吧…”蔓弱似无责怪之心。
“我…我今日有些疲乏,所以偷了懒,没给孩子煮面糊吃…”令萱有点难为情,言语失了底气。
那日堂上,她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过,儿子不用再喂奶的…
蔓弱点点头,看了看这间简陋小房。
“你真没看见凶手是谁吗?”
“凶手?我真没看见!”令萱摇摇头,装作若无其事,又道,“我只看到陈阿母自己从石桥上跌下去,并没有看见其他人……”
“那就好!”蔓弱笑了笑,叹了口气。
令萱也笑了,不过是苦笑。
“可是蔓弱姐姐为何又要冤枉我呢?你是心中有鬼,想赶紧找个替罪羊吗?”令萱幽幽说道。
蔓弱面有愧色,伸手抚了抚令萱怀中的孩子。
“对不住,我也是吓坏了…所以一时失了心智…不过…我本无害人之心,请你相信我…”
令萱看了看她,没有说话,只低头看着儿子。
蔓弱这话显然是自欺欺人,既无害人之心,又怎会害死陈阿母?
“我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也一定认为我狠毒凶残…”蔓弱脸上挂着忧伤之情,娓娓道来,“可我不能离开王府,更不能以死抵罪!我家中十几张嘴,都等着我来养活!可是这个陈阿母,她不仅要把我逼向绝路,也要把我家十几口人逼上绝路…我不得不这样做…”
令萱见她对自己敞开心扉,吐露心声,言语诚恳,神情悲戚,便也不由自主地选择了相信,她一定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她都做了些什么?”令萱握住了蔓弱的手,加以安慰,一边关切地问道。
蔓弱拭了拭泪,摇摇头,又喃喃说道:“我本仁善,这一生从没害过谁,只是有把柄拿在她的手中,便三番五次地敲诈勒索,刮骨吸髓,一年到头,浑身上下被她榨得干干净净,无以孝敬爹娘,抚养家中幼小!我忍无可忍,只好寻此下策,鲁灵儿,希望你能体谅我的难处!继续替我隐瞒下去!”
令萱连连点头,答道:“我相信蔓弱姐姐,我也一定会替你隐瞒下去的!相由心生,善恶自见,蔓弱姐姐慈眉善目,一看就不是恶人,而陈阿母,一脸穷凶极恶的模样,初见之时,便处处刁难于我,想必不是什么好人,若有人问我,我只会说她自尝恶果,遭了报应!”
蔓弱看了看令萱,摇头说道:“什么都不说,才是明哲保身的最好法子!这王府里,并不平静,人人各揣心思,暗藏祸心,稍有不慎,便会跌入火坑,引火烧身!”
令萱似有所悟,忙道:“谢姐姐指点!”
蔓弱抽回了手,坦然一笑,说道:“你的恩,我已经报了,明日便有丫头替你来看孩子,如此,你就可以安心伺候二位公子了!”
令萱点点头,有些尴尬,蔓弱的话很暧,可神情却极其冷淡,这让她不知所措。
“谢蔓弱姐姐,往后,若能常和姐姐说说话,多得姐姐提点,我定会感恩在心…”
“不必了!”蔓弱抬步前行,面色冷凝,幽幽说道,“往后,我们都不相欠了!”
蔓弱话没说完,身子已行将出去,只留下令萱呆呆地,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