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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光殿,令萱手执墨笔,替皇后起草文书。
“宜嫔昨日造谣生事,说郑嫔与侍卫有染,我查明真相,却是无中生有,蓄意陷害,宜嫔可恨,不罚不平众怒…”
皇后娓娓道来,只是述说事实,落笔的事,自然是令萱的职责。
“宜嫔恶意中伤,毁郑嫔名声,当依律惩处…”令萱一边写一边将结语念给李祖娥听。
李祖娥点点头,接着说道:“就鞭笞三十,吃点皮肉之苦,长点记性!再禁足半年,罚俸一年吧…”
“鞭笞三十,禁足半年,罚俸一年,以正视听,以儆效尤!”令萱复述着,执笔落字。
李祖娥看看桌上文书,很是满意。
“有你帮我,我可是轻松多了…”
令萱笑了笑,应道:“皇后不嫌弃就好…”
李祖娥掐了令萱一把,嗔怪道:“这说的什么话!”
令萱稍加避让,却突然变了脸色。
李祖娥一怔,关切问道:“怎么了,我掐疼你了?”
令萱只觉得腹中一阵刺痛,刹时头上涌出豆大的汗珠。
“我…肚子痛得厉害…”
李祖娥慌了,忙道:“召徐大夫来瞧瞧…”
令萱心中一凛,有所顾忌,她怕是因为堕胎两次才导致如今的症状,万一被徐大夫发现隐情,有何脸皮面对皇后?
“不用…我躺躺就好…”
“脸都歪了,可不得了…不成,赶紧派人去请徐大夫!”
宫人太监忙奔去太医院,请了徐大夫来诊。
徐大夫替令萱诊脉,观其形,问腹痛确切之处,少时,眉紧如锁,似有定论。
“禀皇后,女史大人的脉像…”
“徐大夫~~”令萱心弦紧绷,打断了他的话,又望向李祖娥,“皇后,可否请徐大夫替我保密,我心中有数,此症必有疑难,不得根治,不好被人听去…”
李祖娥会意,忙让左右宫女太监退去,不露隐情。
徐大夫见众人远离,便缓缓说道:“女史大人所言极是,你腹中疼痛,乃是宫闭之症引发,虽可用药去除病邪,却难以根治,恐怕此生…”
徐大夫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李祖娥急切问道:“此生如何?”
徐大夫摇摇头,叹道:“此生恐再无妊…”
此生无妊?
这话便是说令萱这一辈子再无受孕的可能…
令萱心中不是滋味,年纪轻轻,不到二十,这一生便再无子嗣了?
李祖娥面色黯然,半晌无语。
“有劳徐大夫,只要有一丝可能,让陆女史复原,可不吝药材,更不惜财物!!”
徐大夫吐了口气,凭他行医半生,见多识广,也无能为力。
“臣定当查阅医典,不敢疏漏…”
“好,你先退下吧…”李祖娥无奈说道。
“是,皇后,稍后臣便送汤药来,臣告退了!”徐大夫领着太医,离开了含光殿。
李祖娥抚着令萱的手,安慰道:“你也不要太灰心,徐大夫医术高超,必能寻得医治良方的,我还要遍寻民间医方,只要可行的,都要一试!”
令萱懒懒地,一脸苦笑。
“谢皇后,不过皇后不必太过费心了,我有一儿子,此生足矣…”
李祖娥看看着令萱,喃喃问道:“究竟发生何事,怎会把身子毁成这副模样?”
令萱听了这话,半年来的辛酸伤痛,刹时涌上心头,如潮水一般,倾倒出来。
“皇后,我这身子早已堕落成娼…万劫不复…”
李祖娥有如知己,对令萱关怀备至,终于让令萱敞开心扉,一吐衷肠,将自己的遭遇一股脑儿地告诉了李祖娥。
…………
吃了徐大夫的药,令萱腹中痛感大减,身子好了许多。
觉得无碍,令萱便又来到含光殿,审阅内侍呈上来的文册,赏谁罚谁,定罪几何,执笔落于文书之上。
“恭迎陛下~~”门口传来宫人的参拜之声,皇帝来了。
令萱忙起身相迎:“拜见陛下!”
高洋看了看她,又看看桌案文书,神情怪异,捉摸不定。
“原来你是骆超之妻,反贼遗孀,还有脸入宫伺候皇后?”
令萱躬身垂首,恭谨答道:“臣自知罪孽深重,得皇后信任,不计前嫌,将臣召为女史,为皇后效力,臣唯用此生报答皇后,以赎已身罪孽!”
高洋撇撇嘴,哼道:“你倒是能说会道,可朕不会就此放过你的!骆超永远是反贼,这个臭名,你怎么也洗不掉!!”
令萱黯然,无奈应道:“罪妇无以辩驳,一切皆凭陛下发落!”
高洋捋捋袖子,伸出手来,捏住令萱的手,咧嘴笑了。
“好说,你只要愿意,重回弘德夫人之位,悉心服侍于朕,过去的就一笔勾销!如何,你可愿用一生报答朕的恩情啊?”
令萱缓缓抽回手,头垂得更低了。
“谢陛下厚爱,臣不敢有此非分之想!”
“臣臣臣!!女人不必为臣,只该为天子妻妾!”高洋脸色愠怒,气道,“你若敢忤逆于朕,朕便把你打回原形,依旧充当奴婢!”
令萱吸了口凉气,无言以对。
“皇后回宫了~~”门外响起通传声,高洋一惊,忙正正身形,随手捏起张文书,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李祖娥姗姗而入,所有在场之人皆躬身相迎。
“萱儿,你怎么不卧床歇息,别累坏了身子啊…”
令萱忙道:“谢皇后关怀,臣身子大好,不必再休养了!”
李祖娥见令萱脸色有些惶然,又见高洋在一旁惺惺作态,心下生疑。
“今日妾身去拜祭姐姐了,又哭了一场,哎,本来情深似海,怎料会反目成仇,还落得一世骂名,一想到这些,妾身就心中不安…”
高洋有些窘迫,或是听懂了皇后话中的警示,喃喃说道:“都是朕的错,皇后就别伤心了…”
“天意弄人,不怪陛下…再亲近的姐妹,共事一夫,难免你淡我浓,争风吃醋,说来也是妾身心胸太过狭窄了…萱儿,今日你怎么不说话,不必这般拘谨啊…”李祖娥见令萱异常小心,心中早有揣测。
令萱知道皇后的话,是故意说给皇帝听的,自然不便插话。
“恕臣不敢妄言..”
“陛下,你说了些什么,可别吓着萱儿…”李祖娥娇嗔地看了看皇帝。
高洋呵呵连声,晃了晃文书,又拉李祖娥入怀。
“我吓她做什么…皇后刚刚是说…你的女史大人,身子不适?”
李祖娥轻轻推开皇帝,笑道:“女人的事,不该说与陛下听的…”
高洋似有所悟,呵呵敷衍过去,不再多问。
李祖娥抚抚令萱,安慰道:“萱儿,陛下好说笑,若有何莽撞言辞,你切莫往心里去…”
令萱忙摇头笑答:“陛下乃真龙天子,所说的话都是金口玉言…”
“陛下都说了些什么金口玉言啊,妾身也想听听呢…”李祖娥抬眼望着高洋,眉目里充满了疑问。
高洋语塞,呵呵傻笑。
令萱指了指桌案上的文书,应道:“陛下夸臣字迹俊秀,还说有臣与皇后相伴,陛下很是宽心…”
高洋连连点头,忙附和道:“是啊,看你们亲如姐妹一般,朕很是欣慰!往后,皇后必不会寂寞了…”
李祖娥也点头应道:“正是呢,妾身多一知己,再不寂寞,陛下不必时刻来陪我,该多去其他姐妹宫中,宽慰他们才是…”
“好,朕不碍着你们就是…”高洋似怨非怨,离开了含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