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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叶闻言一愣,只见他眉头紧锁,专注的盯着自己的膝盖。
许久没有得到回答,萧毅抬头看她,“问你话呢,膝盖可伤到了?”
“有些疼,回去用热毛巾敷一下就行了。”苏子叶有些不好意思,几天前还闹得不欢而散,这么快就被人救了。她这个人记仇,但是也念别人的好。
“你不是很聪明吗,连德妃算计郭家都能被你圆过去,落了德妃好大脸面。怎么到了贤妃这里就没法子了?”萧毅稍稍放心,然后十分自然的牵起苏子叶的手,带着她走到一个四面被厚毡围起的亭子里。
亭子里燃着一个火盆,是专为贵人们游玩而准备的。
萧毅拉着她在火盆边坐下才放开她的手。
他的动作如此自然,苏子叶恍惚又回到了当年在毅王府的日子,二人也算各有情意,却谁也不肯捅破那张窗户纸。当时牵手也不曾避忌过,毅王府的下人几乎都认为她会成为毅王府的女主人之一。
谁知她凤冠霞帔,嫁给了旁人。
萧毅并不解女儿情思,见她一脸茫然,只当她冷,又将火盆挪到她身边一些。
已经冷静下来的苏子叶揉了揉温暖的膝盖,估摸应该不会落下病根。才问道:“殿下在前殿参宴,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德妃算计郭家一事?”
萧毅嗤笑一声,“宴行过半,郭家那小子就不见影了,父皇以为是喝醉了趴哪儿睡了呢,这冰天雪地的,派了好些太监去找。谁知道没多久碧玉宫的人扶着郭铮然来请罪了。将事由一说,父皇哪有不明白的。郭铮然一直昏睡,父皇还让太医来看了,太医一查,说郭公子是被人下了药了。”
当时满殿文武大臣的脸色都不好看,在场的文武官员哪个不是人精,任谁都瞧得出这是什么圈套。
“可怜郭家世代武将,哪里有这等心机逃开红粉局呀。”苏子叶讽刺笑道。
“你真当郭家是没有心机只知鲁莽的武将?”萧毅好笑的挑眉。
苏子叶见他笑着,眉目间光华流转,朗朗英气,不由感叹真是好皮相。
叹了口气,“郭家自然不是没有心机的鲁莽武将,但是有心机和玩心机是两回事,他们越直来直去,越依赖陛下,陛下就越爱重郭家。”
所以郭惠妃敢丝毫不给德妃面子让人将这事捅到邺帝面前。邺帝看重郭家的兵符,却不会容忍旁人惦记。
“你说得对,今日你也做得很好。郭家定然会念你这份情。”萧毅欣赏的点头,到底是重活一回,这丫头心思清明,更胜往昔。也好,后宫之中,他不一定能够完全照看得到,唯有如此,才能活得安然。
见苏子叶脸色红润了不少,萧毅站起身,“前头宴会还没结束,我得赶回去。你就直接回承熙宫吧,贤妃也不会去刻意打听我有没有让你跟去伺候。”
苏子叶应了一声,行了礼便准备离开。还未走出亭子,又被萧毅拉住。
“你知道吗?这些日子我做了另一个决定。”萧毅的声音疏阔,没有往日的深沉,倒像是放下了什么似的。
苏子叶茫然抬头,本分的充当‘我啥也不知道’。
萧毅含笑摇头,“我想走另一条路,正巧,也看看,另一条路能不能让我们有另一个结局。”
说完萧毅大步而出。
苏子叶这下真的茫然了,这是什么意思,他还想走什么路?
“本公主倒看不出,你这丫头还有勾引皇子的本事。”
一道清脆的声音自另一侧传来,苏子叶蓦然回神看向来人,目光一瞬变幻,从容下拜,“奴婢见过丹阳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丹阳公主裹着芙蓉色的小袄,眉眼间俱是皇家的张扬和傲岸,虽模样稚嫩了些,但是不难想象年岁再大些该是如何倾城之色。
不过这倾城色的公主脾气着实不好,苏子叶垂眸看向掐着自己下巴的手,如此纤纤玉手,竟然如此粗鲁,真是糟蹋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那日故意让我摔跤,又引得皇后查掖庭冬衣,末了你还‘无意中’发现了台阶上的头油,一步步环环相扣,都是故意的是不是?”丹阳公主冷冷瞅着她,“说,是不是我那四哥指使你污蔑我母妃的。”
不得不说,皇家公主都没有省油的灯。苏子叶觉得这简直是发自灵魂的拷问,除了那头油是歪打正着以及萧毅并没有指使她,其余事情都被丹阳公主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她当然是故意的,不搅乱一池水,她如何借力打力离开掖庭?但这个……她会承认吗?
苏子叶一脸惊恐的回视丹阳公主,“公主您说什么呢?奴婢以前压根就没见过四殿下,今日也是在钟粹宫凑巧罢了。奴婢如何会知道您要去摘梅花,您去坤宁宫请安,原本不需要下那台阶的呀。更何况,奴婢又怎么知道皇后娘娘会忽然出来呢?”
丹阳的手忽然便松了力道,她本来也是见萧毅待这丫头不同才故意诈她而已。其实就连母妃都说了,这么好的算计不可能是一个掖庭的丫头做出来的。
苏子叶见她神色渐缓,不由暗笑,老娘好歹也是多活几十年的精怪,还能斗不过你这十三岁的小丫头?
丹阳公主居高临下睨她一眼,“本公主在跟你开玩笑呢,你起来吧。”
苏子叶从善如流。
丹阳公主正欲离开,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警告道:“今日我和你说的这些,不许告诉四哥。”顿了顿,重申道:“也不许告诉任何人。”
苏子叶扁扁嘴,“奴婢不敢,何况奴婢是承熙宫宫女。”
言下之意,后妃宫里的宫女,哪有资格随时见到皇子呢。
丹阳公主满意的带着人走了。
见丹阳公主走远,苏子叶看向亭子另一边,那里积雪压着几株梅花,形成了天然的视觉屏障,起码躲个人是没问题的。“丹阳公主已经走了,阁下可以出来了。”
不多时,白雪簌簌落地,一个轩昂身影转出,颇有兴致的看着苏子叶,一揖到底,客气道:“多谢姑娘,姑娘真是好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