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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叶培林咳嗽起，四周就静悄悄的了，都竖着耳朵等着听叶培林说话。毕竟刚才余夫人已经说了不少秘辛，若是叶培林也不甘示弱说一些，岂不妙哉？
角落一辆马车的车帘被一只纤细的手掀起，露出女子半张脸，疑惑的看着百姓们发亮的眼神，对身后之人道：“子叶，你说这些人这么兴奋做什么，不明白的还以为他们都是当事人呢。”
身后之人——苏子叶正在嗑瓜子，一边嗑一边道：“正因为他们不是当事人，所以才这么兴奋呢。要是当事人，还高兴得起来吗？”
这倒是。
世人大多如此，愿意这般看热闹的，都是与自己无关之事，若是针扎到了自己身上，喊疼还来不及，哪里会有人眼睛发亮的等着看热闹呢。
苏子叶见连云点头后便安静下来，显然也是想听叶培林要说什么，不由笑了。道：“你用不着这么认真听，叶家此番明显是不要名声也要休了余氏，所以叶培林开口也定然没有好话。”
不过是将遮羞布扯下来，彻底和余氏一刀两断了。
“余氏，你嫁给我几十年不假，但是这些年我、以及孩子们对你如何，你心里清楚。可是你呢？你对我的孩子们是怎么样的？”叶培林说完，便看了看余氏身后的兄弟一眼，那本该是他小舅子，此番休妻，余家便是派了他过来接余氏。
叶培林拱手，“烦请接令姐回余家，一应嫁妆都在此处，我叶家不会贪图半分。”
说完，叶培林甩手就进了府。
连云听了又觉得不对，回头将苏子叶的手里剥好的瓜子给抢了，顺便问她，“就这么一句，也不算什么不好的话吧。一没揭短，二没骂人，有什么用啊。”
苏子叶叹了口气，又好气又好笑，抬眼瞧她，“你觉得人家应该怎么吵架？应该和市井泼妇那般骂街吗？”
连云皱着眉头，“其实也不尽然，我们庄子里闹起来也不骂街的……”
苏子叶好奇的看着她，期待不骂街后面是什么。
“……我们都是直接打起来。”连云接着道：“至于打起来用什么兵器看事情严重程度。”
苏子叶嘴角一抽，越发对他们的庄子好奇起来，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神奇的地方。
两个人在里面说着，外头却又闹起来了，“叶培林你站住，你将我轰出府了，你凭什么啊，你倒是说说，我这些年怎么对不起你们叶家的人了？”
余氏还在那里骂着，但是叶培林自进去后就没有再回头了。
叶家一众夫人还在那里站着，打头的就是叶夫人，也就是叶采青的娘亲。
叶夫人厌恶的看着余氏，若是搁以前，这是婆婆，哪怕不是自己丈夫的亲娘，她也只能敬着，但自从知道她动脑筋动到自己女儿身上，她就恨不能撕了她，见余氏没完没了，叶夫人朝自己陪房使了个眼色，然后对余氏道：“余夫人，我公爹不愿意多说，是给您留面子，您又何必这么不依不饶，余家也是大户，闹开了，伤了两家面子多不好。”
余氏什么反应还没有，马车里的苏子叶先笑了，对连云道：“听到了吗，叶家手里绝对是攒着余氏的错处的，不过叶培林是男子，还是德高望重的文官，这把年纪休妻已经离经叛道了，若是像个女人一样和余氏拉扯这些有的没的，他还要不要脸了？”
连云愣了一下，“所以就让叶夫人出头？可是叶夫人是个晚辈，她说话就好使了？”
苏子叶嘴角翘起，“就是因为叶夫人是晚辈，才能达到羞辱的地步啊。余夫人活了这么多年，到头不但被休了，还被一个晚辈指着鼻子骂，你丢人吗？”
“这些文人肚子里弯弯绕绕也太多了。”连云翻了个白眼，“余夫人临了还被人这么算计，也算是可怜了。”
“不可怜，都是自己作的。”苏子叶淡淡道，又转回去剥瓜子，见连云又要来抢，她便直接递给连云，朝她嗔怪一笑，“又不是不给你，你抢什么。”
连云笑着将瓜子吃了，“也是，叶夫人将叶采青放心尖上疼，哪里受得了她被这么算计。虽说源头是太后吧，但是余氏是帮凶，叶家不能拿太后怎么样，还不把气撒在余氏身上吗？”
苏子叶点头，是这个理。
余氏被叶夫人堵了一句，怒气更甚，挣开弟弟的手就要冲上去打人，可是叶夫人面前早就有无数丫鬟婆子拦着，余氏压根就近不了她的身。
余氏直着眼睛看着她们，她是叶家老太太时，这些人都要敬着她，可是现在呢，都将她当成敌人一般。
叶夫人见她敢撒泼，不由冷笑，推开丫鬟婆子，“你们都让开，我倒要看看，她敢在叶家门口如何对我。”
听了这话，余氏的弟弟连忙将余氏拉了回去，小声道：“姐，你现在已经不是叶家的老太太了，如果对叶夫人动手，余家都讨不了好。”
余家门第也高，但是比叶家就差远了，叶家想要教训他们，还是跟耍猴儿一样简单。
余氏没奈何，被拉住后也无法挣开，胸口起伏，气闷的看着叶夫人那张淡然的脸。
叶夫人上前一步，“以前我敬你是婆母，可是你这些年做的事，你以为叶家上下都不知道吗？”
“公爹的那些妾室，当年是怎么流掉孩子的，你以为公爹不知道吗？不过是敬着你是正气，又给你留面子，才什么都没说呢。”叶夫人冷然道，“还有，当年你管家，后院厨房用惯的老人都给你换了，最后贪了公中多少银子，你以为公爹不知道吗？”
百姓们轰然一声，个个交头接耳，“竟然还有这种事啊？这余氏竟然还害过叶家的孩子啊。”
“就是，难怪叶家无论如何也要休妻了，竟然有这等事。”
“是呀，这种妻子留着做什么。”
……
在这种社会，人总是会对男子宽容一些，尤其是有权有势的男子。女子的错处便会让人放大。
何况余氏做下这种事，本就踩了人的底线。
百姓们说的话声音并不低，余氏自己也听得见，身子不由有些摇晃，脸都气青了。
叶夫人并没有放过她，进一步道：“我们叶家上不愧于天，下不愧于地，既然敢当着诸位百姓说这种话，就不会冤枉你半分。余氏，公爹忍你这么多年，就是想着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多聪明呐。”苏子叶顺着连云挑开的车帘往外看，就看见余氏那张涨得通红的脸，“这把年纪了，还被骂成这样，我估计余家那些出嫁了姑娘都会被人带累。”
连云在庄子里没有这种事，“我们庄子里才不管这些流言呢，就算是杀过人的女人，也没关系，改了不就好了。”
苏子叶听她说不由凝神，喃喃道：“世上还有这样的地方吗？”
连云点头，“有呀。”
若有这样地方，倒是不错。苏子叶想着，“可惜余氏没有这样的机会，叶家虽然休妻了，可是闹出这种事，等着余氏的也就是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了。”更何况余氏年纪大了，被这么一气，能活多久都难说呢。
连云觉得这种事特别没意思，将车帘一摔，嘟囔道：“你特地出门就是为了听这种事呀？我觉得没意思透了，还不如在宫里偷东西吃呢。”
“我出门不是为了听这个的。”苏子叶摇头，目光看着叶府大门方向，“休妻就是打太后的脸，你知道吗？”
连云愣住，她还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