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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撞天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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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鬼了,怎么会跟他同一间房?”

    同为三等举人的洪福安,看见流云风打扫床铺的忙碌身影,心有余悸地嘀咕着。

    门外传来众多士子奉承吹捧的声音,华服青年在众士子的簇拥下推开房门走进来,看见洪福安,哈哈一笑,迎了上去:“洪福兄,久违了,自从上次百花楼一别,甚是想念,那日对对嗯那看多了那篇文章唉呀唉呀

    承蒙你盛情款待,没想到今日竟有缘同窗而学。”

    洪福安正忐忑不安,一见此人,脸露惊喜之色:“原来是志壮兄,莫非你也被安排在此间?”

    “今后还请洪福兄多多关照。”

    洪福安登时昂首挺胸,气势足了起来,哈哈一笑:“彼此彼此,正好今晚几个同期相约百花楼喝酒赏花,怎么能少了志壮兄你这个大才子,务必赏脸。”

    “洪福兄相邀,岂有不到之理。”

    两人竟是青楼旧识。

    跟李志壮一起进来的那名士子自告奋勇地为李志壮收拾床铺桌椅。

    李志壮跟洪福安叙旧片刻,回头看了对面床铺的白衣少年,走到他身后,“这位就是相国府十三少爷流云风吧,在下李志壮,久仰大名了。”

    流云风头也不回,将手中抹布向空中一甩,一只苍蝇被拍落在地,自言自语:“哪来的苍蝇嗡嗡直叫吵得人脑壳疼。”

    李志壮闻言脸色一变。

    没等他发话,身后那陪同李志壮一起进来的士子喝道:“流云风,你嘴巴放干净点,别以为你是相国的儿子,就敢口出狂言,一个庶出子弟,在国子监可没人把你当回事。”

    正是刚刚在国子监门口呼喝踢踹脏瘦男子的那嚣张士子。

    流云风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眼露戏谑之色:“老本行不干,倒干起鞍前马后侍候人的活了,莫非这也是你摸金门的一门绝学?”

    原来这士子,正是当日在洗砚湖上被寒三尺当众打脸的摸金门弟子黄得宝,对当日被寒三尺打脸训斥之事依旧耿耿于怀,此时被流云风再次提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李志壮哈哈一笑:“黄兄何必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扫了兴致,本公子迟早有一日让他知道,到底谁才是国子监里的苍蝇。”

    流云风恍若不闻,取了一卷诗集,“借过。”

    伸手拔开李志壮和黄得宝两人,走出房门。

    李志壮何曾被人这样无视过,脸上肌肉微微抽搐,冷冷一笑:“听说你在百花楼里有情诗风郎之称,楼里的姑娘都以能得你一句情诗为荣,实话告诉你吧,那只是因为她们没有遇上我李志壮,今后的百花楼,姑娘们的嘴里只会提起我李志壮的名字。”

    流云风恍若不闻,这种无视,直把心高气傲的他气得如同全力一拳打在空气中一般,锥心难受。

    流云风走出门口,正好与簇拥而来的搬山用迎了个照面,搬山用见了他,眼中寒光一闪,正要说些场面话,流云风冷冷说了一句:“我住这,你离远点。”

    “你!”

    搬山用愣在当场,反应过来时,流云风已经出了院门,看着他的背影,搬山用拳头握的吱吱作响。

    院子门口,那名百乐门子弟独自一人推门进来,见了流云风,微微躬身,施以同学之礼,“风兄,有幸与你同期,在下秦操,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流云风有些意外,却还是回了一礼,道:“秦兄客气。”

    说着,出了院门。

    秦操经过搬山用等人身边,并不招呼,形同陌路,径直进了宿舍。

    搬山用身边的一名举人冷嘲道:“学古人割席断交,自以为清高,我倒要看看,得罪了搬山兄,你怎么在这国子监里呆下去!”

    ……………

    春去夏至。

    国子监的监律院之中,一座十几丈高的黄金巨钟矗立在郁郁葱葱的古槐树下。

    凡入国子监的学士,都知道国子监有镇学三宝,撞天钟,状元亭,圣人衣钵。

    全由黄金铸造的撞天钟重达数万斤,钟高10米,钟径达六米。

    钟的正面,是一条浮于钟身之上的金色雕龙,张牙舞爪,龙威凶武,背面则是“天听”两个篆体大字。

    古朴大气的字体中,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天地真意。

    平时少有学子来这撞天钟前,更别说直盯着上面金龙和古字,若非修为达到一定的境界,根本无法承受这金龙散发出来的龙威和古字意境。

    据说这金龙和大字都是出自于上古百圣之手,为的是时刻警醒大周后世皇子皇孙,倾听民意,而张牙舞爪的龙,却是提醒他们,不要做那深宫中的睡龙,而要张大眼睛,亮出爪牙,振作龙威,震慑那些奸臣邪佞,不敢胡作非为。

    后来,这撞天钟便成了大周士子命谏和告御状最直接的方式。

    只要能撞响这撞天钟,钟声可传遍整座玉京城,上达天听。

    但天听岂能轻易传达,由此付出的代价,轻则发配千里,重则送了性命。

    此时,一名手脚都缠着纱布的学子,脸上瘀青紫黑,已看不出来原本的面貌,他站在撞天钟前呆立了许久,才转过身去,一瘸一拐地走了。

    身影渐渐远去,撞天钟旁边的一棵古槐树上,流云风正躺在树干上头枕古槐木,手握一卷禁书看得入神,此时坐起身来,望着远去的身影,眼露疑色:“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他认出此人正是百乐门子弟秦操。

    看他这样子,显然不是想来这里金钟前揣摩圣意,而是真想用头去撞一撞这天钟。

    到底受了什么委屈,竟让他生出这样的念头?

    收起手中书卷,跳下古槐树来。

    经过撞天钟时,突然一股慑人的战意袭来,他身体摇晃了一下,脑海之中如同被针扎了一般,剧痛难当,冷汗流了下来,好不容易定住神,回头看了这撞天钟一眼,却不见有任何异常。

    刚刚那股慑人战意正是从这撞天钟里溢出,刺激了他脑海之中的封禁冰寒气息,仿佛两者是水火不容的不共戴天之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