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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兮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眸光淬了冰似的,:“那再好不过了!”
目不斜视地越过他出府,瘦削的肩膀擦过他着了玄甲的肩,先是麻木,然后就蔓延开了火辣的疼。
走出很远,君兮觉得眼前有点水光朦胧。
身后汤圆似乎在叫她,君兮头也不回地说:“马车不要了,本郡主就想走着去!八宝,你去买一包糖炒栗子,还要桂花糕,糖醋里脊,叉烧包……”
“郡主!”汤圆这次叫她的声音更大了些。
君兮止住了脚步。
她道:“哦,我忘了你最喜欢吃杏仁酥,随便买,想吃什么买什么,今天本郡主管你吃饱。”
汤圆鼓着一张包子脸,红着一双兔子眼,嘴巴张了张,最后也只说出一句:“奴婢知道您心里苦,您别难过……”
这话司徒飞云也对她说过,现在汤圆也来对她说,君兮抹了一把眼,道:“谁难过啦?本郡主高兴还来不及呢!恨不得点串鞭炮庆祝下!”
年关的大街上,确实满大街都是贩卖年货的,大红灯笼大红对联挤满了视线。
君兮说风就是雨,当即就在街边的摊位里拿了一串大红的鞭炮,对着小贩道:“点着,把这些鞭炮全点着!”
她衣着贵气逼人,小贩自然乐意听她的吩咐,一脸谄媚的笑意道:“小姐,这银子……”
君兮从荷包里翻出一个白花花的银锭子扔给他,“让你点你就点,姑奶奶今个儿高兴!得多放两串鞭炮庆祝下!”
小贩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大的银锭子,放在嘴里咬了咬,眼底瞬间发亮,嘴上好听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好呢好呢,这条街上,就属我卖的鞭炮最响!”
手脚麻利地想把银锭子放进腰包里,旁边却伸出一只小胖手,一把拖过他手里的银锭子,然后放了两块碎银道他手里。
小贩傻了眼,看着眼前这小山似的婢女,又只得嗫嚅道:“这……这是那位小姐给我的!”
所以你该还给我的!
汤圆黑溜溜的眼一瞪,凶巴巴道:“我家郡……我家小姐说不让你找零了啊?”
那边君兮自己已经点起了一串鞭炮,噼里啪啦炸响,根本就没看这边,小贩只好在汤圆凶悍的视线下,委屈收下了两块碎银……
虽然这碎银买他的鞭炮也是绰绰有余,可是他差点就得到了白花花的银锭子啊银锭子……
鞭炮声一响,临街的一家酒楼里,一群服饰明显不是楚国人的异族人,有如惊弓之鸟。
“该死!我们的行踪泄露了!”为首的大胡子气愤一拍桌子,他生得高壮,怕是两个楚国平民男子的体型加起来都没他壮。身上穿着皮革,头上戴着羊皮毡帽,从眼角到耳际一条狰狞的长疤。
这鞭炮声来得这般诡异,肯定是有人在通风报信!
“武侯家的那些鹰犬,还真是冥顽不灵!加上现在又要镇北王世子相助,这京城,我们不能久呆了!”说话的是个女子,大冷天竟然穿得分外单薄,只在肩头搭了一尾貂毛,轻纱裙摆下,一双长腿若隐若现,腹部高高隆起,显然是个孕妇。
“胡姬,若不是你暴露了身份,被镇北王世子那条疯狗盯上,我们也不会被逼到如此地步!”另一个胡服大汉拍桌而起。
现在全城戒严,大街小巷全都是巡逻的官兵,明着是加强对京城的整治,暗地里却是在搜查他们的下落。
“要不是你们推三阻四,我会去军营那边接头吗?”胡姬就是胡姨娘,难为她上次从山坡上滚下去,肚子里的孩子竟然还没事。停听了那大汉的冷嘲热讽,胡姬当即就冷笑讽了回去。
“你这臭娘们儿!”大汉抡起拳头就要砸过来,胡姬身形一晃,躲过了,她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冷笑:“我这肚子里的可是国公府的嫡孙儿,他若是有什么闪失,怕是你拿命也赔不起!”
大汉呸了一口,骂道:“婊子!你还想学中原人来个母凭子贵?”
“够了!窝里斗像什么话!”刀疤脸大汉阴沉着脸开口,“这里不能久呆了!马上转移地方!”
屋子里其他人虽然不愿意像丧家犬一样四处躲藏,可眼下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得应是。
“揽月楼那么隐蔽的地方,可惜叫人给拆了!”胡姬挺着大肚子,临时转移地方对她而言是最不方便的。
一番话说得刀疤脸大汉脸色愈加难看,揽月楼……的确是他们一个重要的据点,被那什么镇北王郡主撒拆楼,真是气得牙疼!
他冷声道:“揽月楼里还有一些东西来不及清理,现在那地盘属于镇北王府了,得寻个机会去把那些暗道炸毁了!”
胡姬嗤了一声:“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还能发现楼里的那些暗道不成?”
刀疤脸大汉冷冷看她一眼:“别忘了你就是栽在她手上的!若不是镇北王世子那疯狗今日在朝堂上公然向皇帝请求退亲,我都要怀疑是不是那二人联手在做戏了!”
胡姬嘲讽一笑:“楚国的风俗,女子若是被退亲,是不会有人再上门求娶的。这样的耻辱,倒不像是做戏!”
刀疤脸大汉阴沉开口:“那这镇北王郡主也就没什么价值了!听说君琛近几日倒是宠一个小妾宠得紧,派人去绑了回来!抓住他的软肋,我就不信他还能横得起来!”
“主子!有巡逻的官兵过来了!少说也有二十几骑!”一个胡人探子进屋道。
刀疤脸大汉一怔,随即脸色难看了起来:“该死!来得这么快,竟然还是骑兵!快联系那个人!”
“主子,从揽月楼被砸,那边就一直没跟我们联系了!”有人回道。
“老匹夫,什么东西!”刀疤脸大汉一时间也是心急火燎。
胡姬看了他们一眼,才勾了勾红唇,魅惑开口:“我知道一个地方,绝对安全……”
刀疤脸大汉本来想讽刺她几句,视线落在胡姬的肚子上时,突然明白了,他眼底划过一道精光:“的确是个好地方!”
大街上,君兮很愤怒,很憋屈,她不就是想放个鞭炮嘛?竟然引来了京伊府的人!
看着被一桶水浇灭的鞭炮,君兮那个气啊!
韩伊府看到君兮的时候,就觉得事情不妙了,他怎么就惊弓之鸟,一听到异动,就召集人马到这边来了呢?还打扰到这小祖宗放鞭炮!
俗话说,京城就这么大块地儿,你就是当个九品芝麻官,也得把那些皇亲贵族错综复杂的关系给摸清了!不然就一鸡毛蒜皮的小事,你没给办漂亮,人家就一层层地找关系,也能让你没好果子吃!
刁钻跋扈颇负盛名的镇北王府郡主君兮,他自然是把这个名额放在了绝对不能惹的前十个人里!
当上京伊府两年,他都没惹到这个小祖宗,今天好了,他的乌纱帽估计不保了!
韩伊府从马背上下来,咳了两声,“那个……年关,小心火烛,所以最近巡视比较严……手下的人不懂事,扫了郡主雅兴……”
韩伊府是个武将,可怜他茶壶里倒汤圆似的倒出这么一番话,简直可以说是搜肠刮肚。
君兮:“……”
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不说话。
韩伊府觉得自己后背开始冒冷汗了。
这位祖宗是个一言不合就拆楼的狠角色,他一穷二白,勤勤恳恳奋斗了这么多年,才奋斗出一户二进的宅子……要是郡主给他拆了,他上哪儿评理去啊?
于是韩伊府果断地拿了一串完好的鞭炮,带着几分讨好地问:“要不……下官给您重新点上?”
君兮:“……”
心里没谱的韩伊府就那么点燃了一串鞭炮,噼里啪啦的炸响,他还讨好似的把没点燃的一头要递给君兮,意思是您拿着继续玩,应该可以高兴了吧?
忍无可忍,君兮抡起鞭炮的另一头,用力一甩,垄长一串鞭炮就那么被她丢的老远。
泥煤……在这些人的眼里,她就那么蠢吗?
墙根儿那边,刚从楼上下来的胡人探只刚小心翼翼地伸出一个脑袋朝那边望,就见一串红色的东西飞了过来,挂在了他脖子上,然后就是一阵霹雳吧啦连砸。
胡人探子惊得魂儿都快没了!情急之下用胡语嗷嗷大叫:“暗器!中原人的暗器!”
韩伊府一听见那几声胡语,眸色一变,告辞都来不及向君兮说一句,冲身后的官兵做了个手势:“跟我来!”
看着一群官兵呼啦啦围起了路边那座酒楼,君兮眨了眨眼,突然觉得……自己那串鞭炮放的可能不是时候。
汤圆拉了拉她的袖子,蹭过来小声道:“郡主啊……我觉得……我们可以去别处逛逛。”
君兮摸着下巴点头:“嗯,我也觉得。”
可不是嘛,从韩伊府带着一群官兵围过来,这条街就只剩她们两个闲杂人等了。
汤圆走还不忘从人跑得没影儿的小哥的摊位那里摸走一串鞭炮,她一边跑一边给君兮解释:“我们去找个僻静的地方继续放鞭炮。”
君兮:“……”
她一点都不想放鞭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