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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兄!你说你,升官都一个多月了!才想起我们,你是不是没把我们当兄弟?”花天酒地间,说话那个解蔷认得,是齐伯侯的侄子,曾因为给魏承文出气挑衅过解蔷,被解蔷关过一阵子。这公子哥家里干漕运生意的,挥金如土,在一堆纨绔里混得很开。
另一个喝上头的公子哥也搭腔道:“就是!大官儿啊!瞧不起咱了是不?”
“瞧你们说的,这不是被我姐管着么!说任职后得收敛些,不然我那皇帝姐夫得怪罪我!”魏承文嬉皮笑脸的挨个满酒,混不吝得很,“这不是来给各位好哥哥赔罪了么!这酒是秦楼天公酒中的上品,兄弟们品品看,原谅我不?”
“这酒确实不错!前几天邱二哥也请了。”
解蔷眼皮子一跳,阿谨嘴里的邱二爷邱梁就是这位邱二哥邱琅的亲爹,邱梁又是邱融老将军的二子。若不是为了康念而留意的魏承文,托他的福,解蔷认识了不少朝中官员们的家眷。
邱家是武将世家,常年驻守白阆关的是邱融和长子一家。
“哦?邱二宴请都不喊上我,啧!他们大人的恩怨,怎么可以延续到我们这些小辈身上呢?”魏承文一脸的埋怨,明摆着对邱琅有很大的意见,“啧,我今晚也喊了他的啊?他人呢!”
按辈分,魏承文是贵妃的弟弟,辈分要比已故皇后的母家子孙邱琅高两个辈分,交谈方面自然没有别人那么讲究忌讳。
“给魏大统领挑贺礼了!”说着,邱琅推门而入,“来晚了,我自罚一杯!”
喝完手里的酒,邱琅拿过手中的礼盒,放到魏承文面前:“兄弟上次去贵府上了帖子,一直没回声呢!难道不是魏兄接掌南旗禁军后,想与我等疏远吗?”
魏承文认命摆手:“那估计是让我娘拦下来了,我真没收到!我家盯了我一个月呢!”
魏承文将邱琅的礼盒交给伺候的小厮,一便收到贺礼堆中,开始向大家吐苦水:“我这个月忙得挪不出手,都是我姐说的,要多干才能被陛下赏识,给咱魏家争光。诶......”
“得了吧!”大家都不吃他这套,“得了便宜还卖乖,那可是禁军统领!地位可不是一般军衔能比的,陛下直接掌管的军队让你当了三把手,做梦都得笑醒吧?”
“确实是......”魏承文吊儿郎当地笑了笑,转而想起邱家的事,便于邱琅一说,“邱老二,你知道你爷爷要回来没?”
“什么?”邱琅迷茫地摇头,“家里没人没说啊。”
“邱老将军回京了?”
“嚯!不愧是统领啊,消息来得比人家还快!”
“稀奇!这还没到年关是有什么大事吗?”
众人议论纷纷,解蔷暗自骂了句臭显摆,却又蹙紧眉头:家里人都不知道?邱老将军这该是第一时间赶回来的了,究竟是什么事让他这么着急?
解蔷太好奇了,她现在特别想去明王府听一听邱梁和康安说了什么。
如果邱老将军赶回太康是因为渠鞑人,那是不是意味着白阆即将有战事?
喬燧关破后,白阆成了挡在帝国最前面的壁垒,而白阆的作战能力比不得龙泉,一定要增兵的......
关于邱融为何突然回京,一切都得要等到明日之后才能揭晓。
“你姐怎么管你这么严?”桌上一个纨绔吐槽,“你就说你,刚进禁军那时还好,起码每天还能见着面,再往后呢?官是越当越高了,面是越见越少了!”
“就是,每次去你家门口瞅一瞅,就会有人出来说你没空,切!”
“说起你姐,你快告诉我们,你姐把那解蔷和明王撮合到一起是不是为了帮你出气啊?”
“当你姐当到这份上可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了......”
“还不是怪你们!”魏承文突然把锅反手一扣,扣得当场愣了一大半。
大家自然是不服气的:“怎么还怨上我们了?你今晚不把话说清楚,你就别出这道门。”
魏承文气到把杯中的天公酒一口闷掉,站起身指着大家的鼻子骂道:“当年!是不是你们怂恿我去撩拨康念的?要不是你们,我至于现在还一身腥么?”
“老天爷......”不可思议,大家都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多久了都?公主也太记仇了吧?”
“不然呢?她能让解蔷打我?”魏承文闷闷不乐地喝酒。
解蔷心里骂了句,狗男人,打的就是你。
秦楼里的贵族们纸醉金迷着,不分昼夜。
解蔷在窗外站定,秋风低低地吹拂,把地上的尘埃扬到半空,还有早凋的落叶,飘零之间,发出轻轻的沙响。
八月初一,天幕不见月,能窥到零碎的几簇稀疏的星子。
魏承文一群人喝得正高兴,没有再听到其他和康念有关的话题,解蔷抬脚跳下了秦楼,再一次消失在夜幕里。
另一边,阿言和阿谨偷偷溜回明王府。
他俩小心翼翼地把侧面的小门打开了一丝缝隙,确定护院和管家都不在后,便匆匆窜进来,又轻轻掩上,装作无事发生。
明王府的正门在同一时间被掩上,送走了邱梁,管家在康安前边提灯照路。
“之前护院来说什么事?”康安此时心情不佳,高挺的鼻梁下嘴角抿成一条线,浑身散发着与尘世疏离的厌世气息。
管家斟酌片刻,决定如实禀告:“回王爷,是阿言和阿谨看到路过的解统领,跟着遛出街上玩了。”
康安不露喜怒问:“回来没有?”
一个护院远远地落在地上,单膝下跪:“禀王爷,刚回。”
“你去,把人带书房来。”康安遣走管家,独自走远。
康安在夜晚夜晚目力超常,走夜路不需要照明。
管家倒吸一口冷气,心里为两个顽皮闯祸的孩子祈祷了一番,遂提着灯笼往院内另一处走去。
明王府的书房是临湖的水榭,今日刚到仲秋,书房靠着湖泊的后廊已经挂上了两重竹帘阻隔秋水寒气。
康安畏寒,穿得也比别人厚,大马金刀坐在椅子山翻阅桌上的兵书。
虽然总传出他病秧子“废物”的说法,长得却是人高马大的。只要不犯病,寻常不认识他的人,或许会觉得他比普通人更强壮一些。
阿言和阿谨得知事情败露了,被管家带来的时候,腿都是抖的,见到康安轻轻将书籍搁在桌上时,两人扑通地跪在地上,肠子都悔青了。
“闲啊?”康安的表情看不出情绪,语气倒是毫不遮掩的嫌恶。
“小的们错了,求王爷饶过我们!”阿言哭着说,他的心已经苍老了一轮,此时的他有着十四年来从未有过的疲惫。
以后出门一定要看过黄历才行了,阿言抹泪。
“方才,邱家送来一本兵书,当做本王定婚的贺礼。”康安好像是在拉家常一般,说出来的话让跪在下面的阿言和阿谨提心吊胆,“解统领,也是军旅之人,想必也需要一份这样的礼物。”
阿言和阿谨突然抬头,大大的眼睛里,就差没把“我们刚才就见过解大人”这几个字挂出来了。
康安冷笑一声,把书丢给管家:“既然你们两个,那么喜欢她,不如把这兵书一人抄一遍,等你们的解统领过门时,亲手交到她手里。”
康安说着,走到两人面前,轻声问候着,继续折磨他这两个小书童:“觉得本王的提议如何?”
“是......”阿言和阿谨哪敢说一个“不”字。
“挺好,既然要送人,一定要十成十的诚意,”康安一面往门外走,一面提最后的要求,“自备笔墨纸张,字迹工整,有一个错字全书重抄。”
管家抱着那本还带着康安手指余温的兵书,不算厚,也不薄,有大篇幅的实战分析。心算着,今天初一,初十大婚,初三到初六要随王爷去秋围......不用算了,是死刑了。
俩熊娃娃,做什么偏要惹王爷生气!
明王府的地基打在一片土坡之上,地势高于府外。康安黛蓝色的锦衣溶于月色中,他负手往北苑慢慢走着,正穿越一片没有栽种高植物的平地。
“嗖”的一声,康安停下脚步,抬头寻声望去。此处视野开阔,可以看到府外层层叠叠的楼阁,而一个矫健的身影,正在那些楼阁见翻上翻下地穿梭。
今夜大街小巷的灯笼,熹微间,半夜跳房的解蔷就这样被目力超群的康安逮了个正着。
“泼猴!”康安轻声骂了一句,继而甩袖继续朝北苑走去。
管家喘着大气追上来:“王爷!披......披风!小心着了秋夜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