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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红从康安的眼眶向瞳孔处蔓延,他承受着身体与心理上的双重折磨,要不是牙关要紧,绷紧的舌头早受伤了。
说着,男人眼一瞥阿言,把康安往后一推,突然笑起来:“找到了,没想到让你的仆人挡在身后啊。”
被盯上的阿言脚上艰难地挪了挪,没有挪动僵硬的身子,他冒着冷汗,做好了这个恐怖的渠鞑男人走过来的准备。
阿言双腿发软,男人已经开始迈开脚步了,但是他不知道怎样做才是正确的。
自这个铜盒被抱下车后,康安千叮咛万嘱咐,务必收好,其余人一律不许触碰。
现在那个放着龙泉兵符的重要盒子,就在他的身后——该怎么办?
等等,阿言心头一簇火苗燃烧起来,想起了今早他家王爷吩咐的话。
——把这个放进盒子里。
来不及再往下想,康安喊醒他:“阿言躲开!”
四步。
眼看着那位提着刀的高大男人要走近了,阿言慌乱中,心里一横,背过手去碰那个铜盒,收在背后。
三步。
一咬牙,一闭眼,阿言迅速地将盒子随后朝高处一抛,趁着那个人拦截铜盒的空档窜到康安身边,颤抖着:“王爷......”
“你不要命了!?”康安捂着膝盖,红着眼角,握住阿言的手,声音沙哑,把他向身后带护着。
铜盒到手后,男人掂量了一下,笑着向营帐外后退,一边打开盒子一边说:“很好,这个小仆人很识时务。小世子,我怎么会取一个废物的命呢?跟你开玩笑罢了!”
话音刚落,敏锐如他,嗅到了强烈的危险气息——想来对方也没有准备掩藏。
“咻——”
“咻——”
“咻——”
三支长羽从帐外飞进来,他大刀横在脸前,挡下了即将穿破眼珠的那一箭。
另外两只从另一侧发出的长羽,皆被渠鞑男人偏过头,险险的擦着耳朵一一躲过。
男人转身,想看看外头站着的是哪位神射手,却不料一把黑色的长刀迎面劈来,带着罡风化成的杀气,卷入帐内。
——这才是蛰伏在危险气息之下的危险。
看清了前来解困的人,康安神色一晃,险些以为是幻觉。
还是不久前见的那道挺拔熟悉的身影,披着耀眼的白光闯进来,五官生的比实际的年龄要稚嫩些许,目光炯炯,发怒的样子竟然为容貌添了几分神采。
康安想起了秋围的那个早上,他在车里,对方在前面骑马,背对着他。
男人脸上的刀疤突然扭曲,一抬手,企图挡住那一劈时。怎料这黑刀出其不意地改变了方向,握住刀的人迅速脱手,手腕发力,长刀竖直着,恐怖地悬停在男人的手腕上方——刀尖对准了他这个死角,完美可恨地打乱了他的节奏。
进攻到此还未结束,黑刀的主人凌空而起,清秀长直的马尾发甩出了一道吸人眼球的弧线,来人反客为主,空中翻身只是右手正好握住了还没来得及掉下去的刀,随着人下落的姿势,黑刀白刃刃光画弧,人也在他的身后站定,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一个回眸,和康安正好对视上。
与此时康安脑海里的画面,完美重叠。
这一次,没有跳动落下的车帘遮挡,在他们眼中,彼此都看得真真切切。
这个明王还活着,解蔷收回视线,握着刀,又转动着刀柄,让整把刀绕着其自身旋转起来,又好看又有威胁感。
神兵天降一般的解蔷挡在康安和阿言的前头,看着那条狰狞的刀疤讥讽道——
“你是特地赶来让我欣赏这条刀疤的么?木蜇,你有心了。”
解蔷的背影永远是这样,修长的、挺直的,坚定的,她站在最前方,直面最可怕的危险。
木蜇气得不轻,这条刀疤拜闫亓所赐,他几乎是靠着一只左眼闯了出宫,开始了此后长达一年的逃亡生活。
而闫亓击退木蜇,给他留下一条和右脸几乎等长的刀疤,都是解蔷在养伤是时候听人说的。
没想到还能有机会,亲眼看看,这道疤又长又深,想必刀劲很强劲。
闫大人砍的。
好看。
欣赏完之后,解蔷满意地点点头。
木蜇调整好了思绪,可那条疤是闫亓伤的,与眼前这位小丫头可没有关系,闫亓现在还得保护皇上,脱不开身。于是他得意地一笑:“是啊,我也没想到,还能顺手杀掉五年前没砍透的人,小姑娘,你真幸运。”
解蔷笑嘻嘻地点头:“由我亲手送你走上黄泉路,确实是你的幸运。”
“哈哈哈哈!看起来,你比上一次长进不少。”木蜇大笑,“这样吧,只要你不插手,我就当你没来过,怎么样?”
“看来要辜负你的一番好意了,”解蔷挑眉,“本禁军北旗统领觉得,你还是当我来过比较好。”
木蜇对解蔷惋惜地摇了摇头:“那么你只能又一次死在我的刀下了,这一次你再不可能侥幸活下来了。”
“放你的猪屁,老娘挑你之前砍了十六个人,”解蔷呸一口,眼露睥睨之色,“一打十七,十七!懂么?你刚好有命排在第十七,仅此而已。”
木蜇看了看外头,羽字旗的禁军弓弦拉满,一支支长羽都对准了明王帐。木蜇嘲讽道:“这个场面,何等眼熟啊。这里有白阆的大小姐和明王,你敢让他们放箭吗?”
解蔷拿鼻孔看着他:“有什么不敢的?”
这样虚张声势的威胁怎么会有用,木蜇说道:“哈哈哈哈!柳业当年要是有你这样的胆魄,也不会在重重弩箭下,被我劈、成、两、段。”
康安皱眉,柳业是谁?
柳业。
中山营的一位字旗首,康安当然没听过他的名字。
但他却是教解蔷骑马的人,带解蔷入北旗的人。
挡在解蔷面前,被木蜇用渠鞑刀劈成两段的人。
解蔷是一匹千里良驹,柳业就是她的伯乐。
解蔷的气势渐渐的变了,握刀的手青筋暴起。
是,当年柳业被困朝殿,她一挡十六为身后的禁军杀出一条血路。可惜大殿外,都是木蜇的手下,各个都是如狼似虎的狠角色,禁军根本杀不进去。只能从不远处架上弩台,对准了离皇上非常近的木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