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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氏气场上先自怯了半分,弱弱地改口道:“说起若夕给她姐姐那个香囊的事情,我后来也查了,香料师付说是里面有几十种东西混在一起,不是内行断然也分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说不定是三小姐自己不懂这个,错买回来给了颜夕的吧。”
张夫人冷哼一声不说话,显然是对秋氏的这个说辞很不满意。
秋氏现在有把柄在她手里握着,咬了咬牙,又逼着自己道:“我当时也被这事儿给气糊涂了,只说是若夕的无心之举,不知道这个话怎么就被下人们传成了若夕有意陷害的,现在想想真是后悔死了。”
在坐的有个贵妇不知道是有些喝多了,还是天生有点缺根筋,伸着脖子接了一句:“秋姐姐,当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是一口断定就是那三小姐做的手脚!”
桌子底下已经有人悄悄地踢了这妇人一脚,这妇人噤了声,将个酒杯拿来掩了自己的口。
张夫人呵呵一笑,也抿了一口酒。
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出局面来了,明摆着的,就是姑母来替自己的表侄女讨个公道来的,外人说什么都没有用,今天这个秋氏是断然要吃个瘪了。依,难不成这件事情本来就是秋氏有意陷害的?
众人心下狐疑着,果然,秋氏想了半晌,铁青着脸道:“是,我当时是那么说的,可是亲生女儿出了这样的事情,哪个当娘的不着急?这一时口不择言,冤枉我家三女儿了。”
秋氏说完这句话,却见张夫人依然垂眸一言不发,只冷脸死死地盯着那个香囊。
秋氏看出来张夫人这回是彻底要拿捏着自己表个态了,干脆把牙一咬仰起脖子又喝了一口酒,逼着自己又开口说道:“这件事情是我办错了,这个话也是我说错了,改天我定然会亲自给若夕道个歉,这个香囊的事情本就与她无关,是我自己一时冲动乱说话,叫她背委屈了。”
听了这话,张夫人的神色这才算是略松动了些,看着众人说道:“唉,杜夫人若是早些想通这些,我也就不必把若夕给接到我府上去了啊!”
秋氏被张夫人挤兑得到底有点窝火,仗着酒劲回道:“张夫人,若夕可是我亲自从靖王府上给接回来的!”
张夫人不错眼珠地看着秋氏,坦然道:“正是我把她给送过去的。”
看着在座的所有贵妇面面相去,个个伸长了脖子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八卦神情,张夫人又道:“若夕之前受了这么大的冤枉,心下自然是不舒服的,之后不几日就病了,请问杜夫人,若夕病了的事情你可知道?”
秋氏挺直了背,理直气壮地回道:“我的女儿在我家里病了,我自然是知道的,我也给她请了大夫,这一点在座有几位夫人可以作证,她们可是亲眼看到婆子来禀了我,我就赶快叫去请了大夫来的。”
秋氏说谎说得理直气壮,张夫人却根本不与她接招,悠然叹了口气道:“唉,说来这事儿也怪我那二女儿映雪,她这个性子也太不沉稳了些……”
座下有位夫人又伸长了脖子,好奇道:“这件事情,还和府上的二小姐有关系?”
张夫人端起杯子悠悠地喝了一口:“小女向来与若夕交厚,听说若夕病得厉害,她就一味地心痛,一再央及我到杜府来看看。我就和她说了,哪怕若夕真是被人冤枉气得病了这么一场,说到底都是人家府上的家事,你再与她交厚也只是个外人,擅自上门万一叫人家母女二人因此起了罅隙可不就又不妥了?”
秋氏铁青着脸不说话,张夫人话里话外她挑不出一句不合理的地方来,只有继续听她说下去。
张夫人继续道:“可是我这小女哪里肯听我的,不知道想了个什么办法就进了若夕的园子,连夜就把她给接到了我的府上。杜夫人,映雪把她接出来的时侯,还当真是没在园子里看到服侍她的人。”
秋氏闻听此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很是难看,当时是她把若夕给关在了园子里不许任何人探视,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由张映雪接走的,她是真的不知道,此一时被张夫人这般说出来,倒是刚好证实了若夕病着没有一个人照顾的实情来了。
看到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看,秋氏硬着脖子说道:“三小姐那几日心情不好,不想叫下人们烦着她,所以我只叫人定时来看护照顾着,许是当时映雪小姐来的时侯,刚巧没有人在吧。可是话又说回来了,既然小女在贵府,那一日你我在徐夫人府上相遇的时侯,你倒是和我说上一声啊,也免得我们府上东找西找的,惦记得不行。”
张夫人闻言就是一声冷笑:“不瞒杜夫人说,若夕第一天到我府上,第二天,我就想要给您府上报信儿的,可是若夕到我府上的时侯病得浑身滚烫东倒西歪,不止是我看着心痛,就连那府里的下人们见了都不忍心,于是我就赶快请了大夫来给她医治,这一着急就没有顾得上把话捎到杜府,不想这一时疏忽,反倒落下闲话,吓得我见了您也不敢和您说出这些实情来了。”
在座的所有人闻听此言全都看向秋氏,张夫人只字不提秋氏没给若夕请大夫的事,但是这话里话外却已经点明,若是张映雪不想办法把杜若夕接出杜府,杜若夕当时根本就没有人照顾,情况十分危险,张夫人特地提出“府里的下人们看着不忍心的话”等于直接把人证也给指了出来了,不怕任何人上门去对质。
可见秋氏根本就没有象她自己说的那样尽好一个作为主母的责任。
张夫人突然把嗓子提了提:“后来,我怎么听说有那不长良心的硬是编排出一套若夕跟着商队私奔的事情来了?你说这若夕明摆着是由我女儿亲自接走的,如此说来我们堂堂张府的人倒成了那来历不明的贩夫走卒了?”
张夫人说到这里,忍不住把手掌往桌子上一拍,眉毛也跟着竖了竖,惊得那秋氏肩膀一抖,一时忘了找张夫人话里的漏洞反驳。
不等秋氏回过神来,张夫人就继续说道:“我原想着杜老爷不在家,我就等若夕病好一些了,再把她亲自送回来,到时当着杜老爷的面把话给说清楚,所以那一天在徐夫人府上见了杜夫人您也不敢当众和您把话挑明了,生怕又惹了口舌,要知道这不长良心的人啊,编排起人来那可叫一个恶毒!”
秋氏的脸上明显挂不住了,也铁青了脸跟着附和了一句:“可不是,也不知道是哪一个……不长良心的……这样埋汰我家三小姐。”
看着秋氏被逼着自己骂自己,张夫人心下暗笑,可是脸上依然作出一副忿忿的表情来:“可是这闲话到底还是传到若夕耳朵里了,可把这个小女子给哭得不行,哪个不知道这世间女子的名节最为重要,倒叫那黑心无良的人给污蔑成了这样,换了是谁这心里能下得去?
我看她这个样子心下不忍,只得多开解她,幸亏安国公府上的小郡主,哦,如今已经是和阳公主了,她也向来与若夕交厚,知道她因为这些事情心里不畅快,便约了她一起到靖王府去散心,靖王府的园子向来是最好的,她们这小姐儿俩一去就舍不得走,连着住了两日,直到杜夫人您亲自把她给接回来……所以说在靖王府的这些时日若夕和和阳公主一直在一起的,这事儿也有人作证。”
话说到这里,算是圆满了。
在座的妇人们只要是长着耳朵的都能听懂,这杜府三小姐从一开始就是被冤枉了,暗恋自己的姐夫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至于用香囊陷害,说来说去也没有实在的证据,全凭着秋氏一句话就硬是给定下了罪名。
要说私自离家,也是因为张映雪心痛她得病无人医治,不得已而为之。
最后从靖王府里接回来不但有了合理的解释,而且还有和阳郡主一直陪伴在侧,定然不会出什么不体面的事情的。
如此说来杜三小姐的名节向来是清白的,只是被一场误会给陷害了而已。
有心思深一点的,早从秋氏的表情上看出来了端倪,平白的哪来那么多巧合的事情?是由谁编排的还不是往深了想一点就能猜出来的吗?倒也可惜了你秋氏这些时日里假扮慈母的那份苦心了。
尽管面子上谁也不说透,可是这些常在场面上混的哪一个人会傻?谁是什么样的人,自然也都心下有了定论,想来以后这秋氏的嘴里再说出什么话来也断然是没有人肯信了。
在座的所有妇人想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无不慨叹这人言可畏,好生生的一个女孩子就因为别人嘴里的几句闲话就被白白地污了名誉,差点这一辈子都被毁了。
说到这里,大家又免不了骂了几句那些背地里编排毁谤杜若夕的人。这些妇人们向来口舌毒辣,此时冲着张夫人的面子都想多巴结两句,说得话自然难听。有两个都开口公然咒着那编排别人的口舌生疮,不得好死,有两个粗俗的干脆咒着这人生个孩子没这个没那个的,尽管是说笑,但是这话传到秋氏耳朵里真是要多刺耳有多刺耳。
秋氏苍白着脸干坐在主位上,听着那些妇人们变着花样的骂自己,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不得已的时侯,还要自己亲口附和几句,再拿几句狠话来骂骂自己,这一个晚上真是比上刑还要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