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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春娥不觉变了脸色,往日里看着那个杜若夕是极为知道分寸礼数的一个人,不想这心机如些深厚,若不是亲耳听道,哪里想得到她会有这么狠辣的手段?
秋氏展了展眼泪,继续说道:“常言道人言可畏,三人成虎。饶是我与杜老爷再恩爱,可是也当不住她买通了下人众口一辞,竟然将那事情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老爷那阵子不在家,这些事情都没有亲眼看到,还不就凭着她去说了?三挑唆五挑唆的竟然信了,将那刘管家毒打一顿赶出门了,就连我也一并撵了。我这本是冤枉死的人了,本想着去报个官叫官家替我伸了这个冤,可是又一想,这一把年纪了白背了这么个自告夫家的恶名,我也丢不起这个人,便只得投奔了我这个女儿来。”
说到这里,秋氏又看了一眼颜夕:“可是世子妃您也看着了,我这个二女儿是个实心眼儿的,暗地里接济了我几十两银子,倒是还在她夫君那里得了错处,今儿个来可不就怨上我了?”
颜夕这一会儿也回过神儿来了,赶快道:“啊哟,娘,你说什么呢?我哪里就怨了您了?还不是前些时日里在家里受了委屈,一时脑子转不过这个弯儿来吗?”
秋氏赶快又借坡下驴,道:“你只说我为何还要抽空照应着刘管家一下。丫头,你且想想,他可为了你们杜府服侍了二十多年了,如今这把年纪了还被赶了出来,这人也残了,还被废了一条腿,若是真的一分也不管他,可不就是叫他横死在大街上了?这件事哪怕是杜若夕有心害的我,可是也是因我才叫他受了牵连,我若是只顾着自己这点名声,完全弃他于不顾,可对得起我这良心?”
一番话说得颜夕也不再开口,李春娥也不由得湿了眼眶,轻声道:“如此说来,伯母您这个冤枉还真是受得不轻。真是没有想到……咳,原想着这杜三小姐自降了身份入我靖王府上为妾,平日里的行止又很是本份,想来是个心底良善的人,不想她竟然还会……”
李春娥想起昨天自己看到的情景,心口又是一紧。
“她心底良善?”颜夕把声音一提“她可断然是最会在男人面前耍狐媚子的了。”
这一句话刚好就戳了李春娥的胸口:“怎么讲?”
颜夕咬牙冷笑道:“当初她还没嫁人时,天天地盯着我那夫婿肖白看,有一天还刚好被我给撞见了,我一时气不过说了她两句,您猜她怎么着?她竟然开口就来咒我肚子里的孩子,姐姐,您可想想,这是那为人良善的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儿吗?”
李春娥惊得掩了口,皱着眉头回想着杜若夕往日里的情形,无论如何也不象这般歹毒之人,没成想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颜夕继续道:“后来我娘知道了这事儿,也暗地里说过她,说她一个大姑娘好歹避讳一下谣言,常日里不要与姐夫闲话,莫叫外人听见给添了话柄,不想就因此得罪了她,倒是叫她步步紧逼着害我娘。”
秋氐看了看李春娥的表情,知道这已然是入了她的心。向来这深宅里面,正妻与妾都是对立的,自己这些话哪怕别人不肯信,这李春娥也肯定是愿意信的。
秋氏干咳了一声道:“世子妃,今儿个我们娘俩本是关着门来自己给自己怄个气,不想这话倒是传到了您的耳朵里,给您了添了烦,这可是真心对不住啊。”
李春娥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我今儿个也是路过,不想倒是和伯母您有了这般缘份,原本这别人的家事是不便听的,只是这若夕进了门我便把她当成了妹妹看,实在没成想到她的人品会是……咳。”
李春娥垂了眸。
秋氏叹了口气道:“她再有不是,也是我的女儿,我也心里也不忍心说她的,只是她这个孩子心机太重,只是她日后若是有了什么做的不对的,您就……担待着一些。”
春娥听出她嘴里“担待”这两个字说得讲究,其实是叫防着她一些的。
“您是说她心机重?”李春娥道。
秋氏一笑:“世子妃您想想,她是我们府上的嫡女,我家老爷可是当朝的三品大员呢,常言道,娶妻随小户,嫁女寻高门。以她的身份,又有张阁老夫人那般宠着,什么样的门第寻不下?偏要到府上去当个侧妃?我说句话您也别恼,侧妃两个字只是听着好听,其实骨子里不还是个妾吗?她这么聪明的人何故这一层却是想不透了?”
李春娥咬了咬自己的唇角,慢声说道:“你是说她是有自己的打算?”
秋氏笑了笑,道:“世子妃,别的话,我且不说她,只一件您想一想,二世子以往的名声可是出了名的好,从来不近女色的,为什么单单要娶她杜若夕进门?她若是个没有手段的,怎么会叫二世子这般对她?”
一句话说呆了李春娥,可不是?之前自己努力了那么久,元泓都不肯开荤,天天与那个断袖腻在一起,为何这若夕一进门两个人就好成这个样子。难不成这其中是有着自己不知道的原由?
李春娥看向秋氏:“伯母,您的意思是说她为了进我们王府也是费尽了手段的?”
秋氏一笑:“早前世子妃您未出阁时,我便到府上随过贺礼,我也不怕跟您说,当时这个若夕知道您与二世子的婚事之后,关起门来可是在家里哭了三天三夜,要说为什么?不怕您笑,只为在赏花宴那一日见了二世子一回,知道了人家的这份人品相貌那便爱得要死要活的了。她对二世子动的心思可不是一天两天,世子妃,话,我只能说到这里,别的我也不想再往深了说去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您心里有数了便好。”
李春娥倒吸了一口冷气,渐渐地冷了脸色。
秋氏一看自己这把火是烧得正好了,便自起了身道:“世子妃,天色也不早了,本该留您吃顿饭的,只是眼前我这情况也实在是……咳,今儿个和您说的话多了些,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您也别太往心里去,只是民妇还想求您件事儿,您看……”
“伯母请讲。”李春娥道。
“回去,千万莫说在这儿见过我,说句话不怕您笑话,我现在真是怕了这个三丫头了,找了这么个僻静的地方就是躲着她呢。要是叫她知道了我这儿,不定使出什么招害我。我这也一把年纪了,断然经不起她折腾,所以我在这儿的事儿您可千万不能说出去。”
“是,伯母我知道了。”
李春娥上了车这心里就又寒了一层,原来杜若夕是这么个人物,自己往常竟然不知道。还傻乎乎的引狼入室,想来也是,她一个三品大员的嫡女何故屈尊给世子做妾?明摆着就是有阴谋的。
如秋氏所说她是个心机如此深重之人,眼下她又这般受元泓的宠爱,日后她定然不会安于现状,若是在暗地里耍起手段将自己这个世子妃之位给夺走,也未必就是不可能的。
可怜自己当初还当她是个心思单纯的女子,只管守着自己的小铺子,如今仔细想来,人家才是个有大主意的,守着小铺子只为掩人耳目,将来只要把元泓拢在手里了,怂恿着他废了自己这个正妻将她扶正也不是不可能的。
细思极恐,李春娥感觉心里更加没有底了,只催着车夫赶快回府。
今天若夕去店里还特地把芳官给带上了,因为当时若夕婚事办得低调,许多姐妹还不知道她已经嫁人了,只是看她这发型与服饰倒象是妇人装扮,好在当朝的服制较为开放,姑娘与小媳妇们的打扮也没有太多的规矩。众人也都没有多想什么,更兼这芳官一来,一个人就抢了所有人的眼球,大家只顾着与他说话也没有多想别的。
“芳官,我们可是有一阵子不曾见你了,看你倒象是胖了些。”张映雪看着芳官打趣。
这可把芳官给吓了一跳,伸手抚着自己的脸颊连声道:“啊?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莫要吓我。”
众人一看他这般行止全都发笑,芳官却是认了真,皱着眉头道:“各位姐姐说的可是真的?我就说嘛,这平日里不练功,就是爱胖,前几日与雅欣姐姐说了,她还笑着说我想得多,不想今天映雪姐姐也这么说,看来,还当真是因为我疏懒了,这才发了福。”
张映雪本是想逗着芳官玩笑一句,不想他这个心思倒是比个女子还要敏感,只这一句话就叫他吃了心,于是赶快笑着打岔说他本是不胖的,自己适才是故意逗他。
可是这芳官吃了心,哪里肯信,只想着自己这是没有好好练功学戏这才长了肉,又唠叨着自己这阵子身子骨还硬了,不如当初在梨园子里,天天学戏的时日身段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