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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又哄了他一会儿,可是这芳官到底是没有了兴致,也不说等着若夕了,推说自己累了,只向众人施了一礼,便径自离开。
众人看他这性子有趣,也就不便多劝他,想他再美貌也是一个男子,一个人回去也没有什么危险,便由着他自己先走了。
芳官出了门信步走在大街上,英俊清秀的样貌引着不少大姑娘小媳妇盯着看,他自己挺不自在的,可是心下又有点暗暗地得意。这份感情有点复杂,叫芳官自己也有点暗自纠结了。
想起自己胖了的事儿,芳官又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脸,一抬头却见一个新铺子刚开张,似是卖什么胭脂水粉的,芳官迈开步子就想往里去,仔细一想又不对,如今常日里自己只作男儿装扮,这胭脂水粉哪里还用得上?往日里因为要上台化妆所以这些东西都少不得,如今却都是用不上的了。
这么想着心下又自索然,原本二世子把自己接入府里是为了保护自己,顺便也是为了让自己帮他扮个断袖,如今他这美妾已经进了门,自己看来也是没有多大用了,一直呆在这里便就是个前程了吗?
想到这里芳官不由得呆在路中间恍了神。眼前这靖王府是不错,所有人都对自己很好,只要自己在他们府上,所有的吃穿用度包括连那零用钱每个月都是少不得的,可是自己这辈子真的就要这么过?
芳官直了眼睛想事情,不妨眼前恍然看到靖王府的车子正在向自己驶来,芳官一个呆愣没有躲,那车夫倒是拉着缰绳硬生生地吁住了马,冲着芳官道:“唉,芳官想搭个顺风的车子你可开口啊?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路中间可差点惊了我的马。今儿个我可不能顺道捎了您,您还是自己走两步吧。”
芳官这才回过神来,向着那车夫行了一礼道:“我适才正逛街呢,远远地看着咱们府的车子过来了,这就恍了神,我并没有打算要回府去呢,大叔您且走您的,一会儿我自己回去便好。”
车帘子一掀,正迎上李春娥冷冰冰的眼神,芳官反倒有些无措了。
“上车吧。”李春娥淡淡地一声,便自放下了车帘。
芳官不敢迈步子,那赶车了大叔倒是冲他一皱眉:“主子娘都说了叫你上车,你只管上呗。哪儿那么些规矩了?”
芳官上了车,偏着身子坐在春娥对面,低眉顺眼地叫了一声:“世子妃。”
李春娥兀自不看他,只把眼神打量着窗外,好半晌这才开了口:“你常听那戏文里唱的才子佳人,是不是就如同二世子和侧妃如今这个样子的?”
芳官嗫嚅了声音:“许是的吧。”
“那你又算什么呢?若是在戏文里的话?”李春娥回头看他。
芳官干咽了咽唾沫道:“算是个……龙套吧。”
李春娥扑哧一声就笑了,掩了口,心里又在发苦,龙套?可不就是个龙套吗?若是眼前便是一段才子佳人的戏,自己与芳官一样全是龙套了,如今元泓与若夕恩爱无间的,自己怕是马上连那龙套的戏码也快没有了。
想到这里李春娥又叹了口气,神色黯然地盯着自己的裙角,原来以为自己是最想得开的,哪怕没有了夫君的宠爱,守着这些富贵也算是得了宜,只是没成想,富贵到底是死物,也不能在她受欺负的时侯保护她。那个杜若夕到底是个人物,一个方面拢了自己家男人的心,一个方面还顾了自己的生意,再往长远了想怕是还会图着别的吧。
适才秋氏母女的话自己全都听在耳里,可是也知道这继母的话有一半是不能信的,只是听听这来龙去脉,也可以看得出来,这个杜若夕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自己是断然不能轻视了她的。
“你今儿个去哪儿了?”春娥问芳官。
“随着侧妃去了她的香料铺子,铺子里几个姐姐爱听戏,我便常去给她们唱。”
“你倒是与侧妃处得好啊?”春娥微微一笑“你倒是不妒她抢了你的宠?”
芳官动了动嘴角不敢说话,春娥又把眼睛看向窗外,慢声道:“你这个龙套,倒是也当得好。”
芳官听出春娥那语气里的不畅快,抬眼偷着看她,只看那芙蓉玉面上满是怅然,芳官心里有点自责。
“其实侧妃这个人不错,她那个店面虽然不大,但是平日里也热闹得很,很多贵妇名媛都去的,姐姐若是得了空,也多去她那里坐坐呗,她那有几味花茶也是不错的,我前番喝了几天就觉得这气色见好,世子妃您不妨也去尝尝。”
春娥回头看芳官:“看来你与侧妃处得还当真是好得很啊。”
芳官陪笑道:“倒也谈不上,只是在这一个园子里住着的,侧妃为人也和气,我便跟着她玩一玩。想着世子妃您常日里闷着也不是个事儿,倒不如跟着她们一起聊聊,说些容颜装扮的话题,倒也是有趣的。”
李春娥又冷笑了:“女为悦已者容,我这个没有人看的,学那些东西作什么?”
“世子妃,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芳官大眼睛一眨话说得很是认真“这女子的容貌啊,哪怕别人不在意,自己可是要在意的,常日里将自己打扮得精致了,自己心情也好,别人看着也高兴啊。”
李春娥听了芳官的话又想苦笑,抿着嘴干咳了一声看向窗外,也就不再说话了。
到了王府李春娥给王妃请了安便回了下处,丫环翠云迎面走过来将一个上了锁的小匣子奉了上来,说是永定侯府上给送来的。
李春娥看那小锁上得蹊跷,这种锁是不用钥匙开,却是要讲个机巧的,象李春娥这样的贵门女子在闺中就常玩这样的机巧游戏,所以这锁也不难打开,想来是府上进的什么新鲜玩艺吧。
李春娥也不当回事,把那小匣子接在手里掂了掂,随口问:“娘打发人来可说这里面是什么了吗?”
翠云道:“是个小厮送来的,看着脸生,怕是府上新进的人吧。我问他这东西是谁送来的?里面有什么他也不说,只说府上交待了,需得是叫少奶奶您亲自打开。”
李春娥也不在意,轻易地将那匣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一看,立时变了脸色,骂了一句“混帐”便将里面那物件往地上掷。
翠云吓了一跳,见被掷在地上的正是一把精巧的折扇,正要弯腰去拣,却听得春娥厉声斥道:“不许拣!”
翠云吓得住了手,呆在原地不敢言语。
李春娥抚着胸口猛喘了几口气,这才回过神来,道:“你下去吧,我累了。”
那翠云忙不迭地退了下去,李春娥恨了半晌,伏身将那折扇拾起来,握在手心里,恨得眼珠通红。
且说芳官回了下处,想起来今天与春娥聊的这几句心里还是不踏实,往日里他向来是最怕这个二奶奶的,一来是知道她向来最讨厌自己,二来自己心下也确是对她有愧的。今天斗着胆子和她说了几句话,看她话里话外倒是也没有任何刻薄自己的意思,倒是对侧妃好象有点微辞。
也难怪,这女人嘛,妻妾相妒的也是正常。如今侧妃有二世子百般痛着宠着,可不象是掉了蜜罐子里一样了?这世子妃虽然守着个正妻的名份,掌着这府上的大权,可是平日里连个真心宠她的人也没有。再加上她心思重,平日里总是端着的,在下人面前放不开脸也便罢了,与那大房里的大世子和大世子妃也不亲近。在这偌大的王府里面可不就只显得她冷清了吗?今天自己这是随着侧妃出去的,可不又叫她吃心了?
唉,罢了罢了,这王府里面是非多,平日里没有正经事情做,可不就是扯着生闲气了?芳官用被子蒙了头,暗想着,明天得去梨园子里看看,这段时日不见那些师兄弟们,当真是想他们了。听说六王爷初时闹得挺凶的,吓得原来的老板都将这园子转了人,后来六王爷就病了,这都快半年了硬是下不来床,想他也是报应到了。只要六王爷不去闹,自己到那戏园子里看看还是行的,主意以定,芳官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转身睡了过去。
第二天当真是天气不错,芳官一大早梳洗毕了便出了门,临行前又取了几包点心备上正打算出园子,迎面就看到元泓和若夕两个手挽着手走过来。芳官也不避讳,大大方方地给二人行了个礼:“二世子早,侧妃早。”
“免礼吧,芳官这么早是打算上哪儿去啊?”元泓问道。
“今儿个天好,想去梨园子里看看我那些师兄弟去,好一阵子不见他们了,心里挺想的。”
若夕笑道:“昨个你走的早,映雪还跟我说呢,本是逗你的一句话,倒是叫你吃了心,她心下很是过意不去,说是叫我替她给你赔个礼呢。”
芳官连忙慌道:“啊哟哟,侧妃这是说什么话呢,我可当不起,您可千万给陆少奶奶带个话儿过去,我可没敢生她的气,我是当真觉得自己胖了不好看,生自己个儿的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