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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王爷没有想到芳官会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暗地吃了一惊,仔细寻思了一会儿,便又盯着李春娥看了两眼,冷笑一声道:“哼,李春娥,你等着,你早晚是躲不了的。”
说完这话九王爷一脚踢开房门,转身走了出去。
芳官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看着李春娥满脸是汗,赶快一把扶了她坐下,一边给她倒水一边小声道:“姐姐,适才那个人可惊吓着你了?”
李春娥将那杯子奉在口边半晌,也没有往嘴里送,只颤着声音问芳官道:“适才那人说的话,你可都听着了?”
“我什么也没有听着!”芳官赶快道“哪怕听着了,我也是不信的。”
李春娥抬眼看着他,突然冷冷地一笑:“那若是他说的都是真的呢?”
芳官慌忙站起来,急声道:“世子妃,您何苦这么糟践自己?何必与他这种人扯上干系?今儿个的话,我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听懂,往后但凡有人说世子妃一句不好,我便拼了这条命也要撕了他那张嘴去。”
李春娥垂下眼睛便呵呵地冷笑了,当初半推半就地与九王爷有了苟且,本就是因为心下恨着元泓的干系,其实心里对九王爷没有一丝好感。
如今他三番五次地逼迫,自己心里早就已经做下了最坏的打算,若是他撕破了脸一定要毁了自己的名声,自己就破罐子破摔,临死叫元泓戴上这顶绿帽子,再把他平日里宠妾灭妻的事情一并闹出来,哪怕是弄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也好,哪怕是真的兑了自己这条性命也好,便也出了心口这口恶气。
可是昨夜见了他,只是三三两两的几句话,又叫李春娥心软了,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爱的偏偏不是自己,而是那个杜若夕?自己白占了这个正妻的名份,偏在这王府里就是孤单凄凉的一个人,受了委屈没处说,有了难处没人痛。如今被九王爷那样的混货缠上了,肯为自己出头的倒是以往自己最讨厌的这个芳官,这可真是个讽刺啊。
李春娥低头笑了一会儿,直笑得自己流了眼泪,又耸着肩膀哭了半晌。芳官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便一味在一旁陪着,也不说话,只给她递了帕子擦眼泪。
李春娥又哭了半晌,这才起身道:“走吧。”
芳官又陪着李春娥上了车,小心地说道:“这几日世子妃就别再出门了吧,免得再碰着了那个人。”
李春娥盯着膝盖上的帕子不说话。
芳官又道:“我知道世子妃是个好人,可是当不住外人不操好心眼儿,咱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省得落了外人的圈套不是?”
看着李春娥不说话,芳官也闭了嘴。
两个人沉闷着回了王府,李春娥自去找王妃请安,芳官呆了半晌也觉着无趣,便去前苑找唐雅欣去了。
这边李春娥见了王妃便先行了一礼。
王妃道:“怪冷的天儿,今儿个一大早就出去了,这午饭是在哪儿吃的?”
李春娥道:“我回了趟娘家,见着娇娥,就带着了她出去逛逛,午饭是领着她在外面吃的。”
王妃笑道:“娇娥这过了年也快十三岁了吧,想必那模样生得愈发标致了?”
李春娥笑道:“要说模样,她是还过得去,只是这个性子还是个小孩子样儿,一阵子不见,这个子也长了不少,眼前都是个大姑娘了,可是这说话办事儿啊,还是个小孩子样。”
王妃就笑了:“十三岁说大也不大,正是贪玩的年纪,下回记得把她带过来我也瞧瞧,说起来我可有阵子没有瞧见她了。”
春娥说了声是,又奉了茶到王妃面前。
王妃接了茶就叹了口气:“说来说去,还是你懂事,平日里也孝顺也听话,有你在,我是省心多了。”
李春娥垂着头不说话,王妃就又叹了口气,忍不住有些抱怨:“初时叫她杜若夕进门,许她顾着自己的生意,当时也只是说了那么一句,算是给她个体面。如今进门这么久了,肚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我想着是那香料铺子里的东西会伤着她,明里暗里叫泓儿跟她说,该不去就别去了,谁成想,人家现在可是个有脾气的,今儿个一大早可就又去了。”
李春娥抿了抿嘴角不说话。
王妃又叹了一口气:“所以说,但凡是个人便不能惯得太狠了,如今我这个当娘的纵着,泓儿宠着,您这个当姐姐的又宽厚,她合该知道个好歹啊。一个小铺子怎么就那么放不下了?倒是比孩子还更重要了?”
李春娥翘起嘴角一笑:“娘,茶凉了,我再给您换一杯。”
王妃放下杯子苦笑道:“春娥,我知道你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是怨着我的,我这个当娘的为了抱孙子是将身段压得低了些,连带着你那个正妻的身份也给压得低。可是眼前这可是咱们二房所有人的事儿啊,有的话啊,你不说也不行。你到底是正妻,又与她年岁相妨,有的话不妨就直接点破了她,叫她知道个轻重也好。”
李春娥就笑了:“娘,该说的话,我可不早就与人家说过吗?您那回叫我与她一起去那铺子里去,我一看那案上摆着的,铺子里熏着的,哪一味也离不了个麝香,娘,咱们谁不知道这东西是对女子身子最伤着的东西了?妹妹自己也说这些香料都得是她自己配。当时我便劝她,哪怕这生意再大上十几二十倍又如何?哪里比得上一个女人的孩子重要,可是人家听我的话了吗?”
王妃又重重地叹了几口气,道:“看来还得是叫泓儿说她,泓儿说了要是她不听,改天我就亲自去说她。断是到个叫她知道轻重的时侯了。”
李春娥只低头也不多话,娘两个又聊了一会儿天儿,李春娥便退了下来,到厨下张罗着叫给府里的人备饭。
这边李春娥一出去,王妃就叹了口气:“看见没,这一位也是个不想多事儿的,得罪人的话,怕是还得我这个老婆子去说了。”
奇嬷嬷就在一旁笑道:“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话,这个话您还真怨不得世子妃她不想去说,常日里这二世子日日宠着惯着侧妃,咱们可都是看见的,一句话说得不对,可不叫世子妃与二世子又起了梗?所以这个白脸儿啊,还真是就得您唱喽。”
王妃便又用手拍自己的额头:“劳碌命,劳碌命,看来我也就是这个操心劳碌的命喽。”
唐雅欣半躺在椅子上拈着梅子干儿吃。
“芳官儿,这几日你也不到我这儿来?可是把我给闷死了,这几天你可是在忙什么呢?”
芳官一边拿着剪刀修剪花木一边道:“没忙什么,看府里没啥事儿,我便出去走走。”
“哟,几时学会和我说话都打马虎眼儿了?到底是和谁玩去了?”
芳官把那剪刀放下,又将盆景转了个圈,笑道:“和二世子妃一起出去转转。”
“你这几天还和她玩上了?她没凶你啊?”
“凶我干嘛啊?二世子妃人好着呢。”
唐雅欣皱了皱眉,又八卦:“别怪我没提醒你,当初你和二木头闹得动静可有点大,人家心里可是老不愿意着你呢。”
芳官低了头,小声道:“其实二世子妃那个人挺不错的,当初我与二世子的事儿弄得是有点……嗨,世子妃,你最近可好点了?怎么又吃上梅子干儿了?快到晚饭时侯了,你当心一会儿又反酸伤了胃口,快点把那梅干给我。”
唐雅欣不情不愿地把那梅花子干递给芳官,又打了一个大哈欠:“要说春娥这个人,我虽然不熟悉,的确也挑不出人家的错处来,只是平日里总觉得她有点端着屏着的,好象不沾人间烟火气,你知道,我是个大大咧咧惯了的人,怕是一句话说的不对了,或者是一个玩笑开得过了,反叫人家闹了个心下不痛快,所以平日里也不敢和她走得太近了。不想,你却与她玩得好。”
芳官便垂了眉眼玩自己的手指也不多说话。
唐雅欣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冲着一旁的小丫环咐嘱道:“你这会儿到厨下看看晚上吃什么,我想要个酸辣肚丝汤。”
芳官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道:“小丫头,你在这儿照顾世子妃吧,我去厨下问,若是没有的,您看给您换个什么汤?甜汤成不成?”
唐雅欣眼珠子转了转,道:“换个酸果儿汤吧,不想喝甜的。”
芳官便笑着去了。
前脚未曾迈进厨里,就听着李春娥在里面张罗着厨娘们做饭:“晚上正堂里除了王爷别的人都在,您们张罗着上个二世子最喜欢的牛骨汤,大世子向来不忌口,口味仅着大世子妃来,大世子妃如今月份大了,你们几个婆子有经验的看给她加个什么菜能叫补养又不上火的,再就是……看看给侧妃再配个爱吃的菜。”
一旁的婆子们一边应着,一边忙不迭地张罗着做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