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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因先生。”
耶拉姆打开门,迎进一个裹着长斗篷的男子。让杨阳和昭霆惊讶的是,他的声音不像平常那样冷冰冰的,带着少许亲切,看来这是熟人了。
男子脱下斗篷的兜帽,露出一张英俊、颇具学者气质的脸庞,但吸引少女们视线的是他一头冰蓝的长。从没看过人类有这样奇特的色,又不似染的,他全身上下也没有任何“非人一族”的特征,不过话说回来神官的银也很奇怪,或许异世界都是一群色千奇百怪的家伙——杨阳寻思。
“你好,耶拉姆。”男子和气地问候神学生,然后转向屋子的主人。途中有稍稍瞄了眼杨阳和昭霆,却没有露出丝毫诧异之情。
“好久不见啊,赛因。”神官绽开诚挚的笑容,热络地打招呼。
“是啊,有半年不见了吧,这段时间过得怎样?有耶拉姆照顾,应该既吃饱又穿暖吧。”赛因把斗篷交给耶拉姆,走进客厅。
“就是不能好好喝酒。”
耶拉姆将长斗篷挂在玄关的衣架上,绕了个圈走到杨阳和昭霆身后,把正专注凝听两个青年谈话的两人吓了大跳。
“什么事?”
“小心别露出马脚。”少年小声嘱咐,边说边观察另一头的动静,“你们俩可是通缉犯,一旦泄露身份就完了。记住,赛因先生问起来,就说你们是神官大人新收的弟子。”
杨阳乖乖点头,昭霆不解地问道:“那个赛因不是神官先生的朋友?被他知道没关系吧。”
“赛因先生确实是个正直的人,但金钱面前,再正直的人也可能变节,何况我并不清楚他的来历。我早上看过报纸,你们俩的悬红已突破1o万金币,甚至还有向上的趋势!”
“天——1o万金币!!?”杨阳和昭霆一瞬间浮起一个冲动,就是把自己捆去领赏。
“轻点!”耶拉姆低斥,“另外,卡萨兰和隐捷敏亚的上头也贴出布告,勒令捉拿绑架满愿师的犯人,据说一逮到立刻绞刑!”
“绞!”这次在耶拉姆的瞪视下,两人及时刹车没喊出来。
“所以,千万得给我小心行事!”耶拉姆再次加重语气申明。杨阳和昭霆对视一眼,打定主意。
“神官,我和昭霆想睡了!”杨阳举手道:干脆跑路,最保险!
“睡觉!?现在才七点!”神官睁大眼,赛因也错愕地转过头。
“今天练魔法太累了嘛。”杨阳和昭霆互扯了下作为暗示,“那么晚安!”语毕,两人同时以百米赛跑的度直冲二楼。
“无名氏!”赛因看向友人,语气透出一丝焦急。神官瞥见耶拉姆安心的眼神,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里:“杨阳、昭霆、不用回避,快下来!”
由于楼梯口太窄又奔得太急,两人挤成一团,耽搁了几秒钟时间,来不及跷跑,不能无视“师父”这个命令,只得回过身来,不敢去看少年的表情。
“我来介绍。”神官指着蓝青年,“这位是赛因,我的老朋友。”
“你好。”杨阳甜甜地笑道。昭霆也甜甜地笑道:“你好。”
“好什么!怎么不报自己的名字?”神官各捶了两人一记爆栗。
就是因为咱俩的名字可疑,才不能报啊!两个少女心里直嚷冤:明耳人一听就知道她们不是魔导国人。
“算了,无名氏,你刚刚不叫过了吗——‘杨阳’、‘昭霆’。”
赛因柔和地望着两人。视线相对的瞬间,杨阳打了个突:不对!这绝非初次见面的眼神!水色的瞳眸蕴含深意,这叫赛因的青年有问题!
“你是男孩?”赛因问。
“不,我是女的。”杨阳后退半步,脸上不禁浮起戒备之色。赛因转而注视神官,缓缓道:“五位满愿师,全是少女呢。”
此言一出,宛如平地惊雷,众人眼一花,赛因颈上已多了把匕。
“耶拉姆!”
神官反手扣住刀柄,另一只手击向徒弟右腕,逼他放脱凶器,抢过插进腰带。一连串动作干净利落,电光火石间,赛因的生命就在鬼门关前后晃了一圈。
“神官大人!”耶拉姆跳开一步,手按皮鞭,“不能让他活下去!”
青年不答,眨眼欺近他身侧,不知用什么手法夺走他的皮鞭,远远丢出去。当少年反应过来时,鞭子已掉在地上。
“好啦,没关系的。”神官摸摸他头,露出温和的笑容。
“”耶拉姆抿紧唇,一脸不甘地瞪着他。
杨阳和昭霆直到此刻,才摆脱僵化状态,像看外星人般盯着师徒俩,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神官一手按住腰间的赃物不让徒弟偷走,对赛因欠了欠身:“抱歉,赛因。”
“没关系。”蓝青年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生过,依旧谦和地笑着,“我早料到耶拉姆会有这样的反应,十万悬红的报导我也看到了。”
“只要是人都会动心的!”因为被师父揪住后领,没法去拿皮鞭的少年一边挣扎一边大喊。
“我看你和无名氏都不动心,难道你们不是人类?”
“这家伙是不是人我不知道,但我是动心的!全是因为犯人是他才没去告密!”
“啊——原来你也想抓我们去换赏金!”昭霆惊呼。耶拉姆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没错。如果绑你们的不是神官大人,我也会是追缉队的一员。”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昭霆嘀咕。
赛因笑道:“无名氏,看来你我都不是人类呢。”
“别闹了!都是你不一进门就讲清楚,才生出这种误会,看我们师徒相残你开心是吧!”神官皱起眉。赛因收起笑容:“抱歉,我是想先确认一下。”
神官咋舌:“你这小心过头的毛病居然还没改掉?明明就是为了看满愿师跑来这儿,还说什么‘先确认一下’!”赛因不好意思地笑了。
杨阳三人只听得一头雾水。耶拉姆开口道:“神官大人”
“对不起,耶拉姆,事实上来之前我就知道两位满愿师在这儿了。”赛因歉然道,“因为就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你师父有这本事。”
“你不会去告密?”耶拉姆关心的只有这点。
“我若想告密,你和无名氏早就在牢里了。”
“耶拉姆,赛因家很有钱,他根本不在乎那1o万金币。”
少年的表情瞬间亮堂起来,,朝蓝青年深鞠一躬:“对不起,赛因先生,误会您,我这就去泡茶。”语毕,转身奔向厨房,途中踩了下鞭柄,将弹起的黑鞭系回腰间。杨阳和昭霆目送他的背影,感到十分不可思议:耶拉姆究竟是凭借怎样的心理调适才能平静地礼遇前一刻才想杀死的人的?这变化未免太快了!
另一边的赛因斜睨神官:“喂,无名氏,我家什么时候很有钱了?”
“非常时刻不要计较这么多,你想再被耶拉姆抹脖子吗?再说你家是很有钱啊,我又没说错。”神官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膀。赛因叹气不语。
茶点很快就端了上来。杨阳偷瞄对座的赛因,显得有点局促。昭霆却没有玩瞪眼游戏的打算,开门见山地道:“这位先生,你说你是特意来看我们,请问我们有什么好看的?”问话过于直接,使得赛因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神官嗤笑一声。
“让我来猜猜看,迫于各方压力,你准备这次无论如何要从我口中挖出真相;另一方面同我商量怎么安顿她们,最好集你我之力送她们回去;实在不行的话,也要给她们指点指点迷津,免得被哪个城利用了满愿师的名号。”
“全给你猜中了,无名氏。”
杨阳望着长长叹息的蓝青年,道:“听起来,赛因先生像是贤者之类的人物嘛。”捕捉到赛因一闪即逝的惊愕之情,她心道:不会吧随便猜猜也能蒙对?
“没错,我的真名是赛雷尔-史汀。”犹豫片刻,赛因露出下定决心的表情,坦白身份。
“赛雷尔-史汀!北之贤者!?”耶拉姆震惊得瞪大眼。昭霆奇道:“北之贤者?什么东西?很有名吗?”杨阳一把捂住她嘴,还是迟了一步。
“抱歉,赛因,我还没有教她们这世界的一些常识。”
“没关系。”赛雷尔也不是看重虚名的人,但被说成东西还是有点
耶拉姆一脸受不了地道:“北之贤者是当今魔导国唯一的贤者,也是法力最高的术士,你多少放尊重点。”
“少啰唆!那个圣贤者害得我们这么惨,我现在一听到‘贤者’两个字就生气!”
赛因询问友人:“你已经告诉她们一切的真相了?”
“不,还有一部份没讲”
“神官大人,对不起。”耶拉姆打断,一脸余悸未平,“请问你是怎么和赛因赛雷尔先生认识的?”换句话说就是他无法把整日混吃摸鱼,窝在边境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神官的师父同一介贤者联系在一起。
听出徒弟的言下之意,神官有点受伤,但还是指着赛雷尔老实回答:
“因为我是被他捡去的弃婴。”
“咦咦咦~~~”万没料到是这样的答案,其余三人都呆住了。
“不是吧,无名氏。”瞪了眼神官,赛雷尔对三人解释道,“其实捡到无名氏的是我们的师父大贤者,我只是恰巧在旁边,之后收养、照顾他的也是大贤者,所以我和无名氏是师兄弟。”
杨阳和昭霆恍然大悟。耶拉姆道:“大贤者?难道是那位圣域的——”
“还有别的大贤者吗?”神官挥挥手。
“不对啊。”杨阳皱眉,“耶拉姆先前说魔导国只有一个贤者?”
“大贤者大人已经在八年前去世了。”赛雷尔略带感伤地道。杨阳“哦”了一声。
“你没有名字,莫非就是”昭霆突然想起一事,冲口道。等杨阳捂住她嘴时已迟了。
“没错,魔导国的习俗是只有亲生父母能为小孩起名,大贤者虽是我的义父,也不能违背这条规定。反正没有名字只是叫起来不方便,其它地方根本没损失。”神官开朗地道,让杨阳松了口长气。
“好可怜。”昭霆浮起哀悯之色,被杨阳拧了下大腿,“好痛!”
“一开始就没有的东西,失去也没啥可惜的。”神官笑嘻嘻地道,眼神坦然。这时,好容易回过神的耶拉姆插口道:“这么说,神官大人,你是圣修士?”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又陷入呆滞。
“圣修士是什么?”杨阳和昭霆异口同声地问道。
“是在圣域进修的术士的通称,圣域位于圣柱附近的山谷里。”见神官没有回答的意愿,赛雷尔主动挑起讲解的义务,“八年前,这个机构是中城卡萨兰神圣魔法的研习点,里面人才济济,即使见习圣修士也有六段以上的魔法能力,还有许多人魔武双修。历代卡萨兰的圣骑士团长、左右权机神官都出自其中;大贤者加卡德大人更是自圣贤者以来最强大的术士,为万民景仰。因此八年前圣域失火,烧死包括加卡德大人在内几乎全部的圣修士之后,中城的魔法水平大受打击,至今一蹶不振。”
“哦。”杨阳和昭霆终于明白耶拉姆为何会这副表情:听到原本以为是某个三流学院毕业的酒鬼师父一下子变成魔导国全民景仰的大贤者的弟子,使他受到了冲击。这大概就是神官以前没告诉他的原因。
“圣修士不是这么了不起的东西。”神官突然开口,语气满溢厌恶,令两个少女吓了大跳,“相反,我们做的全是见不得人的事。”
“见、见不得人的事?”
“所以,你才逃走吗?八年前。”赛雷尔喝了口茶,淡淡地道。神官抿嘴不语。
耶拉姆沉声道:“听说,八年前圣域失火,是人为事故——是一个身为圣修士的逃犯干的。”
八年前?逃犯?杨阳和昭霆心脏漏跳一拍,虽然不相信,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对座的人,眼角瞄见耶拉姆也一脸铁青的颜色,悄悄扫视神官。
“不是他干的。”
呼室内响起不是单数的吁气声。赛雷尔续道:“无名氏离开还要早,我知道,但都(注:即卡萨兰)认定是他干的。”
“咦!?”三人才放松的肩膀重新绷紧。神官忍无可忍地喊道:“好了,赛因。”
“可是你这样一直帮雪露特顶罪也不是办”
“闭嘴!”
银青年的声音不大,语气却极为冷凝威严,令年轻的贤者不由得闭上嘴巴。但即使他没说完,杨阳三人也听明白了,很简单:神官是帮人顶罪,才会被当作犯人。
雪露特,是女孩的名字哩!两个少女不禁往香艳层面上想,不过考虑到先前的教训,这次她们没出言调侃。耶拉姆击了下掌:“对了,你是十五岁来这里当正神官,艾瑞克队长提过,那是九年前了”
“十五岁”杨阳呢喃片刻,蓦地大叫,“啊~~~你不是说十三岁开始学魔法,花了四年才学完入门——现在时间怎么不对了!?”
“呃!”神官登时化作石膏像一座。杨阳一字一字迸口而出:“你-骗-人?”
“哇啊——”神官急得一叠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要不那么说,你不会振作啊!我是一片好意”杨阳阴恻恻地咧出一抹笑:“这么说,我还应该感谢你了。”
“”
神官心里警铃乍响,立刻作出反应。
“怎么回事?”赛雷尔惊讶地望着在厅里追逃的两人。耶拉姆若无其事地答道:“没事,赛因先生,只是一出祸从口出的实例而已。”语毕伸出左脚,十分合作地把经过的师父绊倒。咚啪!
“谢了!耶拉姆!”
“耶拉姆!你这叛徒!!”
半晌,杨阳神清气爽地回到原位,接受友人的香茶慰劳。对座,神官一边揉着头顶的大包一边咕哝着“目无尊长”之类的话。
“看来你们过得很融洽,太好了。”赛雷尔真诚地笑道。杨阳微微臊红脸,不知是因为“剧烈运动”的缘故,还是另有它意。深吸一口气,她端正坐姿,道:“老话重提——赛雷尔先生这次拜访,应该不是为了看一个牛皮筋的笑话吧?请问到底有何指教呢?”
“你说谁是牛皮筋!?”神官愤愤的抗议被视为无意义的噪音,无人予以理睬。
“就如无名氏先前猜到的,我来问他些事情。因为我不是圣修士,不清楚传说的真相。”赛雷尔苦笑道。昭霆奇道:“为什么圣修士就知道传说的真相?”
“因为我们是键守人]。”神官冷冷地道。杨阳和昭霆初次现,原来神官的眼睛不带笑意时,也是可以彻寒如冰的,而且足以让人凉透心扉。幸好,青年的表情很快就缓和下来,嘴角也重新浮现出微笑:“说白一点,就是给圣贤者擦**的一帮子人。阳,昭霆,你们没有满愿石,其他三个满愿师也没有,偏偏全世界的人受预言误导以为东西在你们身上。就是预料到这种情况,圣贤者留下了三条线索。一是我们这些圣域的守护者;二是”
“无名氏,我就是想问明为何满愿师没有满愿石。”赛雷尔小声道。三个少年少女惊讶地注视他。因为赛雷尔看起来就像一个额头上贴着“礼貌”二字的人,不该随便插话。赛雷尔被他们瞧得一阵脸红。
神官一拍额:“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今天注定是我浪费最多口水的日子!呜呜,第三遍!耶拉姆,再帮我倒杯茶来!”
“是。”少年离开客厅,奔入厨房。赛雷尔惊诧地望着友人白皙秀丽的侧面,一叠声问:“无名氏,你愿意告诉我?我是北城的贤者,你不怕我把一切说予城主大人知晓?”
“你说便说了,干我啥事?我高兴说便说,你奇怪什么?”
“你这种态度怎么行呢!目前知道所有真相的只有你一个人,说世界的命运操纵在你手里也不夸张”
“啊啊~~~夸大了夸大了!别让我掉疹子好不好,赛因!”神官抖抖肩膀,哀嚎出声。两个少女也听得毛骨悚然。杨阳心道:果然,漫画说的一点不错,贤者就喜欢成天把“命运”啦,“世界”啦这种词挂嘴边。
“再说,雪儿也知道啊,那她也是命运的代言人咯?”神官嘲讽道。
“雪露特也知道!?”赛雷尔脸色大变。神官冷笑道:“你担心她做出什么事?”
“当然!”
“不用担心,她不是知道很多”神官垂下眼,接过徒弟递来的热茶轻啜,淡淡的忧伤宛如一层透明的薄纱覆上他的脸庞,“我只希望,她逃走后,能珍惜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放弃过去重新生活不过这可能是奢望吧。人的幸福终究是由自己来定义,对雪露特而言,也许只有那样的生活方式适合她。”
“嗯,唔。”
“”
银青年难得感性的言后头,竟跟着这么一句不知所云的回应,余人不禁转过头,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个话人。神官关心地问道:“怎么了,昭霆?要方便吗?”耶拉姆皱眉道:“要解决一个人悄悄去好了,出什么难听的噪音!难道你现在还不知道厕所在哪儿?”
“不是啦!!!!”
昭霆气得差点爆体而亡,一旁的杨阳则喷出一串狂笑:“噗哈哈哈哈哈!”——她总算是见识到了,这对师徒的“率直”,不,该说是“钝感”!
“这孩子好像是有什么话急着对你说的样子,无名氏。”赛雷尔忍笑道。天呐,他真是看到了比上次邱玲的尴尬更“可悲”的笑话。闻言,昭霆停止摇晃依然笑个不停的友人,扁嘴道:“嗯,我想问你先前被打断后面的话。”
“是吗,抱歉,都怪我不小心岔开话题。”神官不好意思地靶靶浏海,让人佩服的是耶拉姆还是一副不晓得神官和自己错在哪里的表情,看得昭霆目眦欲裂,咬牙切齿。
重新讲述了一遍满愿石的诞生经过,神官仰喝干杯里的茶水,道:“赛因,别一脸担心受怕的表情,我肯告诉你不是没有斟酌过。你虽是北城人,但也是一位贤者,眼界不能只局限于一座城市,而得考虑到全天下的利害,不是吗?你那副热血圣人的模样我看了二十四年,哪还有不明白的。”
“这就好。”没理会师弟的嘲讽,赛雷尔露出放心的微笑。神官暗暗叹气,心道:受不了!杨阳朝他投以同情的视线。
“老古董们的事谈完了,终于可以回到现实。”瞄了眼急得快要跳起来的昭霆,神官笑了笑,“言归正题——圣贤者留下的另外两条线索是封印传说]和黑暗传说]。这个赛因和耶拉姆知道,阳和昭霆没听过,我来解释。封印传说]说是传说,其实是圣巫女代代流传的一句口决。所谓圣巫女,是人们对历代王女、王妹的尊称。”顿了顿,他缓缓地道:“代圣巫女是圣贤者的大弟子,这件事很少人知道。”赛雷尔大吃一惊:“什么!代圣巫女也是圣贤者的弟子!?”杨阳一怔:“也?”
银青年点点头:“嗯,圣贤者共有五名弟子,其他四个是东西南北城的开城城主。”
“那个贤者的弟子都蛮争气的嘛,个个不是公主就是城主,该不是托老辈的福才人人迹的吧!”昭霆的口气极为辛辣,令赛雷尔脸上浮起苦笑。杨阳瞧见,觉得不好让他太难做人,毕竟赛雷尔也是个“贤者”,便道:“封印传说讲什么?”赛雷尔投来一个感激的眼色,反而让她怪不自在。
“就一句:‘以圣宝交托启动之钥,以启动之钥开启圣石之封印’。”
“这啥?”昭霆听得一头雾水,杨阳和耶拉姆也是,只是他们习惯先思考后提问,因此默默猜想:圣石当然指满愿石,可圣宝和启动之钥是什么?宝箱的钥匙之类吗?赛雷尔双目炯炯地盯视神官。这句话他已推敲了十多年,若想得出,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了。感觉到他的视线,神官仰头叹了口气。
“圣巫女们虽然代代守着这句话,但谁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世人也不相信拥有移山倒海之力的满愿石会被封印,因此这个传说一直被视为欺言不受认可。可是,只要用脑子想一想,答案马上就出来了——和平时代不需要过于强大的力量,圣贤者封印满愿石是当然之举,而一只烤乳猪你一餐吃不掉,大可以分几餐吃,圣贤者对满愿石也是这么做的。“
“啊——”赛雷尔大喊,一脸矛塞顿开,“原来、原来如此!”
“你明白了?”
“是!那你偷取‘那个’的目的是——”
“嗯哼。”
赛雷尔深深吸气,再吐气,用脱力的口吻道:“圣巫女的封印传说原来是这么解的。”神官勾起唇角,眼中闪现调侃的光芒:“死脑筋的家伙,自然都琢磨不透。”赛雷尔又叹了口气。
昭霆死命眨眼,渴望有个人出来说明事态,而她的青梅竹马也如她所愿站了出来:“满愿石被分裂了吗?”
“不错。”神官赞赏地击了下掌,“而且,其中的一块,就在这里。”
“什么!”杨阳、昭霆和耶拉姆异口同声地惊叫,当看到神官从怀里掏出的物事后,一转为错愕:“这是什么?”他们原以为石头的碎片也应该是石头才对,不想神官拿出来的却是一只式样奇特的无指手套。
“这不是护腕吗?”耶拉姆道出那怪东西的名称。
这是一只火红色护腕,外形很漂亮。两个少女拿过它细细打量,现掌心还有一枚像是符号的黑**腾。昭霆好玩地把它戴在手上,也不见任何异样。
赛雷尔低声道:“它叫飞焰],据说是降魔战争的英雄之一火术使贝尔妲用过的神器。除了她以外,没人知道怎么使用它。圣贤者离开之前,把飞焰连同其它四件神器分送给代国王和四位开城城主。”
“难道!”杨阳全身一震。神官颌,肯定了她未出口的猜测:“没错,这五件神器就是满愿石。”
室内一时冷场。好半晌,昭霆兴奋地跳起来:“这么说!只要把五个神器都拿到手,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话什么意思?”两个少女一呆,心里浮起不妙的预感。
“等一下,神官大人。”耶拉姆插口,眉头皱得死紧,“我想先问个问题:这东西是哪来的?我记得飞焰明明是作为圣贤者的珍贵遗物,被保存在都的总神殿里,由重兵看守。”
“哎呀,耶拉姆,这种小事你就不要去计较了,做人应该有一颗宽宏的”
“你偷盗?”
“”在徒弟的逼视下,无法无天的圣职者也只能乖乖闭嘴转移视线,缩着脖子喝茶。耶拉姆抹了把脸:“算了,反正绑架满愿师已经是死罪,偷取国宝不过是在绞刑架上再加条绳子罢了。”
“就是!”神官一义正辞严地点头,这回轮到赛雷尔瞪他。
“无名氏,你实在是”支吾了半天,还是找不当恰当的形容词。
“神官。”杨阳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连满愿石也无法送我们回去吗?”喜欢异世界归喜欢,她可没打算在这儿住一辈子。
“满愿石可以,神器恐怕”神官露出歉然之色。拿回飞焰,他微一叹气:“赛因,你是知道的,动一个召唤仪式需要多少人力物力。送她们回去,代价也是一样的。”
杨阳和昭霆紧张地看向蓝青年,却见他摇了摇头。
“的确但无名氏,满愿石可是贺加斯神的化身,而且曾经调节了整个世界的平衡,封印了全部的上级魔族——它拥有这么大的权能,岂是区区人力可比?”
“所以,用掉那么多力量的满愿石,也没当初的风光了。”
“咦?”
神官念了几句咒语,飞焰便离开他手心,飘浮起来,出淡淡的红光。杨阳和昭霆稀奇地瞧着这一幕,耶拉姆和赛雷尔颤了颤,后者还露出震惊的表情。
“感觉到了吧,封印在飞焰里的神力段数?”
“嗯,顶多六段,不可能再高了。”耶拉姆冷静地道。赛雷尔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神官没理他,转向丈二摸不着头脑的两人,道:“阳,昭霆,下午我教你们时,有提过魔法共分十段吧?”
杨阳迟疑道:“嗯好像还有十一、十二段。”
“没错,那两个是特级。目前全世界,不,就说艾斯嘉大6,最强的法师是十一段,而满愿师召唤是个十二段的魔法。以此类推,送你们回去也是一样的段数。赛因有亲眼看过,因为他就是那个十一段的法师和北城召唤仪式的主持人,让他给你们说说当时的情况。不过我估计最少投入了三十名以上的八段法师。”
“是三十八名。十段法师九名。”赛雷尔苦笑道。两个少女惊讶地睁大眼。
神官点点头,续道:“而且这样还是很勉强。仪式完成后,每个成员的魔力等级都会迫降一格,也就是说,现在全大6已经没有十段以上的法师了。”
“!!”杨阳和昭霆倒抽一口凉气。赛雷尔道:“不是吧,还有一个。”
“谁!?”昭霆一蹦三尺高。赛雷尔手指对座的人:“他。”
“”
两个少女呆得说不出话来。青年被她们怀疑的目光瞧得心汩汩流血。
“你太高估我了,赛因。”他靶靶头,叹道,“我也只得十段而已也许有十一段,我没去考过。”赛雷尔微笑道:“绝对有,我保证。”
“神官!”杨阳和昭霆回过神,死命瞪着唯一的希望,这回神官被她们瞪得吓了大跳,连连摆手:“慢慢,就算这样也远远不够啊!起码还得有十个赛因来帮我才行!所以,我建议你们去寻找神器。”
“咦?”余人都是一愣。耶拉姆问道:“可是,那不是才六段吗?”
“或许飞焰比较弱。”神官把玩护腕,浮起深思之情,“而且,五件神器是已故的矮人王烈战-纽为了对抗魔族打造出来的绝世奇兵,本身就蕴藏有强大的力量。所以,飞焰若加上自身的圣炎之力,段数就有十段。”
“那么!”两个少女站起身,脸露喜色。
“那么,收齐五件神器,我们就等于多出五位十段法师做帮手。”神官也笑开来,“剩下的名额,我来想办法,我认识许多有本事的朋友;还可以叫赛因提供我们高级的魔法触媒,这样又能省下几个名额。”
“赛因先生。”杨阳和昭霆转过头,虔诚地望着蓝青年。赛雷尔无法承受她们眼中的热火,瑟缩了一下:“这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筹集的——不过无名氏,事情真能这么简单就了解吗?就算所有的条件都备齐了,也许还是不行不,一定不行。不然,怎么会有第三条线索——黑暗传说]存在呢?”
“黑暗传说?”昭霆不解地歪着脑袋。杨阳沉吟道:“黑暗传说是不是指优希亚神会挣脱圣贤者的封印,大肆破坏世界那件事?”
“没错。”神官颌肯定,神情却显得慢不经心,“所以圣贤者留下这则传说的用意是告诉世人对付混乱神的方法。也就是要启动之钥——五个满愿师拿着神器——圣宝,去圣柱解开上级魔族的封印,因为最后的满愿石就在那儿封印魔族,压制火山口。”
“什么!!!”
赛雷尔微蹙双眉:“果然希望的降临伴随绝望,当圣石重现人间,远方的黑暗将吞噬世界]——完全照着预言。可是,为什么呢?上级魔族是多么可怕的敌人,就算是为了对付暗黑神(注:即混乱神,反正优希亚凝聚了所有的负面头衔),也不该——”
“大概他认为优希亚比魔族更难对付吧。”神官耸耸肩,看向两个少女,道,“你们不用理会这件事,自管找齐神器,回来这儿,我送你们回去。哦,别忘了捎上另外三个满愿师。”杨阳和昭霆有点迟疑地点点头。
“无名氏”赛雷尔张口欲言,被硬生生打断。
“你给我闭嘴!”神官大喝,表情和语气都火气十足,“你以为我昨晚干嘛那么辛苦和两个城抢人?就是给你们这帮想救世主想疯了的家伙收烂摊子!那个圣贤者也是疯子,编出一堆烂谎言欺骗世人,偏偏人人还深信不疑,搞出这么出闹剧!你看看这两个丫头,哪里有半分救世主的样子?要她们去平息海啸、截止旱灾;或者去屠魔,还不如拿把刀子叫她们自杀快!什么收集圣宝、解开封印,也全是废话!有这种时间精力,还不如拿来多组织几支术士团做救灾工作!要不是圣修士除了我全死光了,我才不担这事呢!真他妈烦透了!”
“”
在场的其他人都骇呆了,因此在看见青年一把抄起白兰地酒瓶,也没及时反应过来。不过耶拉姆还是抢在他喝第二口之前夺回瓶子,并且捶了他一拳:“你说得那么义愤填膺正气凛然,该不会目的就只是这个吧!”神官叫屈道:“胡说八道!这个只是为了平息我的愤怒!”
“无名氏”赛雷尔再度开口,无奈又被打断:“我知道,你想说你不是那种人,刚才只是想告诉我们另外三位满愿师的境况,是不是?”赛雷尔一脸呆滞:“你知道?那为何”
“因为我在泄愤!”神官很干脆地给他解惑。
这回赛雷尔连苦笑也苦笑不出来,直接气白了脸:“你你你跟你没话好说!”
杨阳觉得神官不该这么捉弄一个有身份又是他师兄的人,但看赛雷尔好像也不是真的生气;而且比起他刚进门时,言谈举止放松了许多,神情也不再那么拘束忧愁。
昭霆奇道:“神官先生,既然如此,你干嘛不对那些城主啦、国王啦说呢?告诉他们真相后,他们就不会再做救世主的春秋大梦了。”
“你说的不错。”神官微一苦笑,“可是我只是个无权无势的边境神官,那边却是拯救了世界的圣贤者,你说他们会信谁?”
“那这边也有个贤者啊!”昭霆看向赛雷尔,却见他也苦笑着摇摇头。
“我这贤者身份,不是到哪儿都行得通的。也许有我的担保,可以让北城相信这一切,但其它四城就不行了。而且我也不能说。这些事太危险了。万一有人在野心的驱使下,去圣柱解开封印,那那后果不堪设想!再说,无名氏被认定是放火烧毁圣域的逃犯,在这罪名洗刷前,他的任何证言都不会被采信。”
杨阳和昭霆无话可说:总不能叫神官没义气地出卖以前的同学吧?看出她们的心思,神官歉然一笑:“就算要洗刷冤屈,前提也得找到雪露特,而目前我完全不知道她的下落,这个建议只好先放一边。不过,阳、昭霆”
两个少女对视一眼,同时绽开笑容。虽然今晚的讨论,遗留的问题仍有一大堆;前路也可能有种种困难险阻在等着她们,但终归,她们未来的方向确定了,尤其知道回家有望,心情实在无法不雀跃起来。
“知道了!去找齐神器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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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仿佛天神在夜幕撒下宝石般星光满天。
“赛因先生,路上小心。”
耶拉姆说着巢臼的道别语,递上斗篷。赛雷尔接过,微笑了一下:“好的,后会有期。”随即转向神官:“送我一程吧。”神官点点头,交待徒弟,“叫那两个丫头别研究了,赶快睡觉,都要天亮了。”耶拉姆应声,进屋关门。
神官边步下台阶边伸了个懒腰。他是标准的夜猫子,一夜不睡根本没事,但连着讲那些老旧的传说,心情多少有点郁闷,现在深深吸了口黎明冰凉的露气,整个人才豁然开朗。
“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他弯腰抱起在脚边打转的宠物,微笑道。
“嗯,我想问你个问题。”赛雷尔对这个师弟惊人的敏锐早已了然于胸,坦然直言,“——你插手这件事,只是因为你是圣修士,得负责指引满愿师的关系吗?还是另有原因?”
“哎呀,真是小心翼翼的贤者大人。”神官笑了,但笑容丝毫没有讽刺之意。抚摸怀里的小魔兽,他轻声一叹:“其实,这趟是运气好,中城和西城同时召唤,才让我得以趁空间紊乱的一刻顺利抢走两个满愿师;而其她三个,我就全然没有机会下手。毕竟,单凭我一个人,不是那许多优秀术士的对手。不过话说回来,我本来的目标就只有杨阳和昭霆;尤其是杨阳,她是我城的满愿师,国王召唤她,并不像表面看来是鲁莽愚昧的行为,他是想借着满愿师的政治影响力,一举压下朝中最有势力的三人组——元帅拉克西丝-爱薇-德修普和她一对侄儿女诺因和莉莉安娜。这样一来,卡萨兰有可能会分裂,甚至爆内乱。我可不想看到那种情景,更不想这好好的平静山村,被卷入战争的乌烟瘴气。”
“果然。”赛雷尔笑着拍拍他肩,“你还是一如即往的厉害,上面的人都瞎了眼才放你这样的人才在乡下霉。无名氏,再考虑一下吧,我上次说的”
“跟你一起回北城服侍米利亚坦那个老色鬼?你上上次和上上上次也这么说,免谈!”
“别拒决得那么快,我纯粹是基于一片爱才之心。你不想来北城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诺因殿”
“不要!”
银青年的语气无比激烈,吓了赛雷尔一大跳。调整了一下呼吸,神官再度绽开有些勉强的微笑:“我讨厌做官,特别是在长相**的同龄人底下做官,赛因,别提这件事了。”
蓝青年在那双宛如最上乘的祖母绿锻造的碧眼里搜寻半晌,看到的却是一片清明,再无半分动摇起伏。
又把心关闭了吗,这小子
暗暗叹息了一声,赛雷尔将目光投向神殿方向,缓缓道:“好罢,你不愿意,我不勉强你。不过有那两个孩子在,你也最好别出风头,万事小心,好好照顾她们。她们俩的任务很艰矩,又要救出三个同学,又要找到失踪的两件神器,前途相当坎坷,你一定要多帮帮她们。加上还有一大帮人在搜查她们的下落,比如中城的两位圣巫女,吉西安术士长,精兵团的红莲、苍冰、紫电三名魔法使;西城的夏亚大神官;东城以法利恩-罗塞为的大神殿和魔导团;南城的十二祭司;北城的”
“北城没人吧?”神官浮起恶作剧的笑意。赛雷尔苦笑:“对,北城没人,北城唯一找你的人是我,但我刚才报的那些,也够你受得了吧?就算你能力很强,那些可是菁英啊。”
“菁英互扯后腿,也会变成充数的。”神官一针见血。赛雷尔无言以对。
“而且混乱敌人是我最拿手的,安啦,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们。你也快去调查龙眠]、闪空]两件神器,让这边省点力气。尽量,在一年里送她们五个回去。再迟恐怕就来不行了,野心家们会开始蠢蠢欲动。”
赛雷尔沉默片刻,低声道:“来得及吗?”
“来不及也得做啊!我才不想让那个骗子贤者得逞呢!不过,实在万不得以的话,也只能让这班小家伙目睹一场大阵仗了,谁叫她们也有推波助澜的责任。”
“不是吧,是祖先的责任。”
“哼。”神官冷笑,眼中有着赛雷尔不熟悉的尖锐嘲讽,“就算这样,又有什么用呢?结果已经铸成的话,追究原因也无济于事了。要么狠下心做根本的手术,把一切都破坏回到当初。”
“这是不可能的。”赛雷尔宽谅地笑笑,以为师弟只是在牢骚。
银青年眼底悄然滑逝一道锐光,带走了所有的阴晦。抬起头,注视东方微泛鱼肚白的天空,他年轻而秀丽的面容上残留的阴影也像被晨光蒸了一般消失不见,澄碧的眸仿佛吸纳了阳光似地焕出夺目的光彩。
“呐,赛因,我看我们也别郁卒了,天亮了不是吗?新时代也来了虽然会有些许喧闹,但总好过死气沉沉的和平。”
“满愿师是新时代的启明星吗?”
被师弟的开朗感染,年轻的贤者终于稍稍舒展双眉,露出一丝真诚的笑意。
“或许吧。那么斩断过去的线,别让历史影响现在,就是我们这些人的任务了。”
无名氏神官在黎明的晨光下,微微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