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你听到芳年华貌似很激动啊,也对,从前您最是喜欢去芳年华听戏,那里的台柱又对二哥有救命之恩,难怪您难掩激动之情了。
啊,我想起来了,那个台柱叫宸枫,去年在定国公府住着住着突然不辞而别,私底下我还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呢。”
大夫人有些脱力地靠在白兰的身上,头痛像潮汐般一波一波地拍打着她孱弱的身躯,胸口似压了一块巨石,她快要呼不过气来:“香瓶呢?”
白兰自腰间解下锦囊,倒出小青花瓷瓶,拔开瓶塞在大夫人鼻尖晃了晃,大夫人这才顺过了气。
桑玥对她的病态无动于衷,露出一副无比憧憬的表情,双手合十,指尖抵住下巴:“嗯,我从没见过宸枫唱戏,待会儿我一定要坐在最前排看!”
大夫人的脸色苍白得像从冰窖里捞出来一般,还蒙了一层淡淡的寒霜。
宸枫不是死了吗?王妈妈怎么办事的?难道王妈妈一时心软放过了宸枫?不,不可能!
王妈妈追随她这么多年,从未让她失望过。
那么,桑玥故意在她面前提起宸枫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桑玥知道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是宸枫?说不定是别人。”
桑玥头一偏,笑得嫣然,像一朵最明艳的花束:“啊,或许吧,反正听说是芳年华的台柱。”
大夫人满心忐忑,去了清薇阁用晚膳。
原本允诺了让姨娘们出席的桑楚沐在经历了下午那一档子事后改变了主意。
眼下六姨娘被关了起来,五姨娘受了惊吓躺在床上歇息,九姨娘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所以最后出现在清薇阁的就只有一直贴身伺候滕氏的大姨娘。
月上枝头、暖风渐凉。
一座戏台凭水而建,宽大的红色布幕深深地嵌入夜色中,五十个八角玲珑灯一字排开,像一个个火红的日头,令人看了就心生炎暖。
滕氏穿着暗红色云锦上赏,对襟边儿上打着八字形花扣,内衬一件素色罗裙,镶了几只蝙蝠翔天,寓意福寿无疆。
她的脸上扑了淡淡的妆粉,唇点了些朱丹,这样显得精神奕奕、雍容华贵。
她的位子正对着戏台,台上演的是《牡丹亭》,讲述的是少女杜丽娘在梦中与书生柳梦梅相爱,梦醒后忧郁而亡。
三年后,杜丽娘鬼魂与柳梦梅相见,因情而复生,并与柳梦梅结为夫妇。
最后柳梦梅考中状元,圆满结束。
滕氏年轻时就爱看这出戏,百看不厌。
滕氏的身旁坐着罗氏和镇国侯府的夫人魏氏。
罗氏素来是一袭青衫,身挂佛珠。
今日却一反常态,换了件藕色长裙、缎面织花斜襟春赏,颜色颇为鲜亮。
她的腰间系着翡翠环佩、环佩上坠下三寸长的络子,头上插了两支青鸾金钗,在烛火的映射下熠熠生辉。
滕氏看了罗氏的装扮就知罗氏是给足了她面子,要知道,往年罗氏去宫里赴宴也不曾穿花戴钗。
滕氏明白,罗氏是在向她示好,但她对韩珍的成见并非罗氏的一番讨好就能抵消的。
魏氏是林妙之的母亲,比滕氏和罗氏低了一个辈分,她之所以要挤到滕氏的身旁坐着,当然是别有用意了。
她原本打算等滕氏看得有些倦怠的时候再与她交谈,谁料天色越来越晚,滕氏却看得越来越起劲儿。
总不能白跑一趟吧!
她只得硬着头皮打断了滕氏的兴致:“腾老夫人,眼看这不到半年就要秋试了,令孙准备得如何?”
滕氏看了她一眼,和颜悦色道:“玄羲在江南,有陈家督导,应该还不错。
玄夜那孩子是请的先生在家,我见他日日埋头苦读,劝他悠着点儿,他非不听,想来,秋试时未必会输给玄羲呢。”
滕氏在谈论桑玄夜的时候两眼明显亮堂了几分,看来,她是真心疼这个庶长孙。
魏氏单手摸了摸耳后的发髻,笑道:“上回成旭无礼,冒犯了玄羲,我这心里一直愧疚得很。”
台上正表演到杜丽娘因情而复生,滕氏看得目不转睛,对于魏氏的话并未太过在意,随口道:“孩子们之间玩玩闹闹,我们做长辈的莫放在心上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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