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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天朗气清,风和祥照。
京城西郊的一处凉亭中,正坐着一位身披狐毛大氅的贵气男子。
凉亭四周皆站着身形高大的护卫。亭中的桌上是现煮得沸腾的热水,男子修长的手指举着茶盏,薄唇轻抿了一口,便又放在了桌上。
“殿下,人来了。”这时,亭外的护卫向男子禀告着。
“嗯。”男子随意地回应了声。
“参加二皇子殿下。”只见一位身着布衣的男子进入亭中,恭敬地向江裴安行礼。
江裴安伸出手,轻轻示意他起身。然后悠悠开口:“冯十,这个月又有什么值得禀告我的事?”
冯十起身,微弯着腰,低着头回答:“禀殿下。这个月倒是平平淡淡无事发生,只是那秦太傅的嫡女……”
冯十的话还未说完,便听见江裴之口中传来一声哼笑。
“冯十啊,你现在也学着插科打诨,尽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敷衍本王了吗?”
江裴安动作悠闲地从茶筒中取出茶匙,从茶盒取一小撮茶叶,将之放在茶盏中,再用茶勺从煮得正沸腾的沸水中舀了一勺到茶盏中,然后将茶盏举到嘴边又浅尝了一口。
冯十惶恐地向江裴之拱手解释:“殿下,小的岂敢敷衍殿下。只是小的觉得这件事有必要向殿下禀告一声。”
“说吧,那秦太傅之女又发生了何事,莫不是她接受了太子的追求?”江裴安语气讥讽地说道。
“禀殿下,根据小的了解,那秦姑娘对太子并无意,她真正钟意的是武安侯府的长宁世子。”
江裴安手中的动作一顿,他抬眼盯着面前的冯十,眼中闪过一起诧异。
“哦?长宁世子?”
“是的。那日小的亲眼所见,世子还专为秦姑娘提前一天返京见她,二人浓情蜜意,感情甚笃。”冯十回想着那日他所见,如实禀告着。
“看来这秦太傅之女倒真有魅力啊,这下倒真是有趣了。”江裴之轻笑道。
虽武安侯府与他并未有直接矛盾,但他依然乐意看着太子与长宁世子为一位女人而生出间隙。
“你故意去东宫那边放个风,让太子也知晓此事。”江裴安语气冷淡地吩咐到。
“是。”冯十拱手应着。然后便恭敬地退下离开了。
江裴安低头注视着壶中沸腾开来的热水,一股向上升起的白气向江裴安的脸弥漫而来。使他眉间与睫毛上都沾着些许湿气。
他的眼眸在白气浸湿下,多了几分晦暗难明的笑意。
接下来倒真是热闹了。
这日下午,江渊终于把所有从街市上掏的话本都看完了。
她双手向上伸展了下,又起身伸了个懒腰。这些日子可把她闷死了。
但看了那么久的话本,仿佛也没有学到什么,女主们尽是些嘤嘤切切柔柔弱弱的样子,她如果在榕与面前这样,她自己都会受不了。
“榕与,榕与……”想到榕与,江渊心情愉悦地站在窗前唤着他。
但奇怪的是,她唤了许多声都不见榕与的身影出现。以前她只要轻轻唤一声,他便会立马出现在她面前,今日这是怎么了,难道榕与不在院中?
又或许真如云竹所说,他这段时日躲着不敢见她?江渊立马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又想起那日榕与撩拨她的场景,她的脸上莫名地浮上一层红晕。
以榕与的性格,他怎么会不敢见她,他胆子大得很呢。
今日许是兄长又把他带去切磋武功了。
这样一想,江渊就没有放在心上,便出屋让云竹为她准备吃的。
而就在这时,江川却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院中。
“兄长,你怎么来找我了?”江渊站门外的长廊边,惊讶地看着兴致勃勃的江川。
听着江渊的问话,江川上前伸出手就是给江渊额头一个爆栗:“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什么叫我怎么来找你了。为兄出门在外这么久,好心来看望你,你难道还不乐意了?”
江渊吃痛地捂着自己的额头,不用看也知道,此刻自己的额头定是红肿一片。
她嘟囔着嘴恨恨地看着江川,这个兄长怎么对自己这般如花似玉的亲妹妹下手也是没轻没重的。
江川见江渊一脸忿忿地盯着他,看着她额前你红印,他不由地笑出了声。
“你还笑!”江渊见江川幸灾乐祸的笑着,就越发气恼起来。
江渊转身便准备往屋里走,决定再也不理他了。
“哎!”江川见江渊是真的生气了,便立马上前伸手挡在了她的面前,阻止她离开。
“好了好了,不要生气了,是兄长的错,兄长向你道歉。”江川握着江渊的双手,轻言细语地哄着她。
江渊一把甩开江川的手,侧着头,不理会江川,任凭他怎么哄就是不愿理睬他。
“要不,兄长让你弹回来?”
江渊其实心中的气早已消了,她现在不过是想逗弄下兄长。
她转过头来,看着江川一脸诚恳的样子,噗呲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了。”
江川轻轻地刮了下江渊的鼻梁,宠溺地说道:“滑头。”
江渊俏皮地向他挑了挑眉。
“对了,兄长。你没去找过榕与吗?”江渊突然想起了榕与的事,赶忙问道。
江川一脸莫名地看着江渊:“榕与?没有啊,我这次回来后还没见过他呢。怎么?”
“没怎么。”江渊连忙摇头。
江渊此时心中复杂异常,脑海中不时闪出多种猜测。
他,真是在避着她?
“说起榕与,过几日我还要再找他切磋下武艺。这次出门这么久,也未有多少机会施展身手,也不知武功退步了没有。”江川在一旁兴致勃勃地自顾自说着,丝毫未察觉江渊情绪的不对。
那日下午,江渊一直都心不在焉地与自己的兄长在一块聊天下棋。
直到傍晚兄长在她院里用过晚膳离开后,她才垮下脸来,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唉声叹气。
他为什么要避着她呢,难道就因为他那日对她做了出格的事,他怕她生气?
她都做得这般明显了,他难道看不出来她喜欢他?
“呆子!”江渊低声抱怨道。
此时,云竹见郡主衣衫单薄地坐在廊边,忍不住上前唠叨:“郡主,天色已晚,外边天寒地冻的,你穿这么少,可别凉了身子。快回屋早些歇息吧。”
听见云竹的关切的话语,江渊只好起身被云竹扶回了屋里准备梳洗休息。
深夜。
江渊在床上辗转反侧,迟迟无法入睡。
她平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地望着床顶。她闭眼是榕与,睁眼是榕与,她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榕与。
回想着他被父王安排到她身边时,他莽撞地直呼着她的名讳,从此之后他便是一口一个“阿渊”的叫着。
他是那样的特别,江渊从未见过这般男子。他从未在人前行礼,从不把礼仪规矩放在眼里。他仿佛是刚入世的少年,对世间之事漠不关心,活得随心所欲。可他心中却清明通透,能辨真假善恶。
他,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他会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吗?
想到这里,江渊心口冷然一缩。她突然翻身下床。
不行,她再也忍不住了。此时心中仿佛有一头小兽在仰天叫嚣,那声音震耳欲聋,催促着快去找他。
她喜欢榕与,她要告诉他,她得留住他。
江渊只着里衣,匆忙从屏风上取下挂着的绒氅披在外边,便静悄悄地出了屋。
一打开门,一股生冷的凉风便向她袭来。江渊不禁唇齿打颤。
她裹紧了身上的绒氅。向榕与住的小院里跑去。
她一路小跑,终于到了榕与住的屋门前。
江渊微喘着气,心跳如鼓。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重重了吐了出来。她反复地调整呼吸,终于使自己的气息平稳了下来。
江渊颤抖地伸出手,缓缓地叩着门。她此时的心,随着叩门声时起时伏。
榕与听见屋外的敲门声,瞬间睁开眼睛。能在这时候找他的,只有阿渊。
于是他迅速起身下床去开门。
当门打开时,只见江渊披散着发丝,她那张未施粉黛,此时素净无比的小脸在这月色的倾洒下,冷若清霜,就像一朵夜风中摇摇欲坠的白色海棠。
可她眼里却又是泛着璀璨的星火,光芒耀眼,却又让榕与无法回避。
“阿渊?”榕与轻声开口唤着江渊。那声音在此时静谧的夜里,如玉石击缶,清脆好听。
江渊二话不说,激动地上前一头扑进了榕与怀中。
她的紧贴着他的胸膛,只有在听到从他胸膛处传来强有力的心跳时,她才觉得安稳平静。
榕与显然没有想到江渊会突然扑上来,他双手紧紧护着江渊,拥有她惯性地向后退了几小步。
江渊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将脸蹭在他的脖颈处。此刻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委屈突然涌上心头,使她忍不住落泪。
榕与也不再深究她突然跑来抱住他的原因,他用力地回拥着她。
他的心之所向,便在此刻。
没多久,榕与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处,有股滚烫的液体划过。他立刻掰开江渊的头,双手捧着她的脸,强势地让她与他对视。
只见江渊此刻眼眶泛红,脸上挂着泪水,她鼻尖也是哭得通红。榕与凝眸注视着,看得他心口一抽。
“为什么哭,有人欺负你?”榕与伸手替她擦拭脸上的泪水,关切地问着。但他的语气却是骤然变冷。
如果有人欺负了她,使她难过,他定是会杀了那人的。
江渊摆了摆头,瘪着嘴看着榕与,委屈地说道:“没有人欺负我,是你欺负我。”
“我?”榕与疑惑地看着江渊。他何时欺负了她,他这段时日不都是远远地避着她,不出现在她面前吗。
江渊离开他的怀里,停止了哭泣,与他相视而立。
“就是你。你为何这段时日避着我,不来见我?”
榕与一脸莫名,难道不是她避着他吗。
“我以为你因为上次那事而生我的气,我便想着不再你面前出现徒增你烦恼。”榕与无奈地解释着。
江渊惊讶地看着他,看来是云竹那日的误导,导致他俩之间误会了。
“我不会生气,我喜欢你的。”江渊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变得越发柔和起来。
我喜欢你的,我喜欢你的,我喜欢你……
榕与此刻只觉得心神震动,江渊的话语仿佛像一段梵音一般在他耳边无限回响,誓要一声声地传敲进他的灵魂里。
岁月流转,万物变幻。他历尽百年沧桑,放弃千年修行。他堕入人世,一路翻山越岭,踉跄前行,尝尽世间无尽的孤独。而这一切仿佛就为了此刻她说的一句喜欢。
见榕与沉默在原地,不发一语。
江渊紧张地盯着他的脸,不愿放过他脸上出现的任何细微的变化。
他的神情中有她所看不懂的情绪在里面,却又能让她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使她在心底心疼他,心疼得酸胀难受。
“榕与,或许你觉得我的心意表明得有点突然,但我绝不是一时兴起。你可以不必马上回应我,等你想好了再回应我也不迟,我可以等的。”江渊怕自己的话吓到了榕与,所以连忙安慰道。
但她此时心中却是忐忑异常。这是她第一次面对一个男子,那般没自信,只因这人是她所真心喜爱的。
见江渊小心翼翼地盯着他,面上既期待又忐忑的神情,榕与心中泛起阵阵怜爱。
他从不是个喜欢用言语表达内心的人,他只喜欢用行动。
突然,榕与一把将江渊推到了墙边,一手拥着她的细腰,一手护着她的后脑勺,眼神炽热地低头盯着她。
“阿渊。”榕与声音低沉地唤着她。
他鼻息间的热气尽数打在江渊脸上,使江渊此刻脸上滚烫异常。
“嗯,我在。”江渊声音发着颤轻轻回应着他。
见江渊红唇微张,榕与立马低头吻住了她。
他的吻来得那般突然,又那般强势,使江渊只能勉强招架。
他心中鼓声滔天,此时有无数种欢悦的情绪在身体中拼命叫嚣。
江渊早已是一摊软骨依附在榕与身上。
榕与紧紧扣住她的腰身,使她紧贴自己的胸膛。他依然在不知疲惫地与她缠绵亲吻,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榕与本以为到她身边来,默默地守着她便已是终点。
却未曾想,在日益的相处中他想要得更多,他想要她,让她全身心都属于他。
而这样一种他所无法控制的感情与欲望在身体中疯长,盘根错节,变得日益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