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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落落嘶吼着扑向越山平,想要阻止他把奶奶带走,但她一个大病初愈的凡人,能有什么力量呢?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奶奶的魂魄如抽丝剥茧一般,消散在空中,尔后进入越山平的那个大葫芦里。
“越山平,你不能带走她,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胡落落无力地瘫软在地上,伸长双臂,想要抓住越山平的裤脚,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越山平,我求求你,放开她,你带我走,带我走行不行?”
胡落落拍着自己的胸口,将残缺的头颅伸过来,向越山平表示着自己的决心。
但越山平却无奈地摇了摇头,蹙起眉头,面露难色:
“丫头,你注定天煞孤星,眼前这具躯体的存在,也只是为了能够让你顺利的长大成人。”
“如今她的大限已至,我自然是要奉命将她带去该去的地方,丫头……人各有命,你要认命。”
越山平忽而换了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看着胡落落的眼神有些凄苦。
“天命不可违,即使是神明也不能忤逆自然的发展,有些已经注定的事情,即使是天地间的造物主也无可奈何,丫头,你要学会接受。”
而未等胡落落反应过来,越山平就带着他那葫芦,瞬间消失在眼前。
轮椅上的人,应声倒地,头栽在地上,霎时间大滩大滩的血迹,从眼睛鼻子和耳朵里流出。
胡落落看见眼前的景象,尖叫着要跑过去,但极为虚弱的身体,却难以支撑她前进,而白夜山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去探了探奶奶的鼻息——
早已经气息全无了。
再一摸后背,身子也早就凉透了。
而刚回来不过半天的胡落落,一时间根本无法支撑着她接受如此大的打击,于是还未等白夜山将奶奶扶起,胡落落忽然感到自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白夜山有些懵,他突然觉得,自己才有可能是从前街坊邻居口中,那个克双亲克亲朋的怪物。
只是随即,一阵剧烈的敲门声,使得手足无措的白夜山缓过神来,跑过去开门,却正是衣着整齐的急救人员。
看着地上直挺挺躺着的,一个没了呼吸,一个奄奄一息,总共两个女人,理所当然地将白夜山当做了凶手。
白夜山百口莫辩,随即被到达的警察带离了出租屋。
…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胡落落看着头顶刷得过于惨白的天花板,突然有些恍惚。
侧身看着旁边的陪护椅上空无一人,伸手又摸了摸冰冷的铁制床栏,胡落落无法确定,刚刚在破败的出租房的短短十分钟里,发生了什么。
是有人从轮椅上跌下来了吗?
自己怎么又躺在医院里了?
胡落落脑海中不断闪现的疑问,使得本来就混乱的记忆,变成浆糊一般,越来越模糊。
直到病房的门缓缓打开,走廊里传来两个小护士说话的声音,那事情的脉络,才慢慢清晰起来。
“那120是怎么发现那屋子里有两个女的晕倒了啊?她们俩打的急救电话吗?”
另一个声音响起,似乎还故意压低了音量:
“听说在监控里看到,是一个全身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打的电话,说是情况很紧急,但没有说明是什么原因。”
在床上仰面躺着闭着眼睛的胡落落,感到此时的听觉格外的敏锐。
她无力地闭上眼睛,合上的房门,又被轻轻推开。
抬眼望过去,发现是一脸疲惫的白夜山,胡落落忽然觉得他实在是凄惨。
“没事了吧。”
胡落落的嗓子仍旧沙哑的厉害,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在她面前缓缓坐下的白夜山,轻声问道。
“嗯。”
“奶奶她……也已经有人去送了。”
胡落落一惊,这才意识到,方才脑子里闪现的混乱意识,是真的。
身体里的潜意识促使胡落落,猛地起身掀起被子,就想要往外冲,却因为体力不支,还是一头重重地栽下,好在白夜山一把扶住了胡落落,才免得她脆弱的身体再受到致命的一击。
“落落,没事的,奶奶只是去了她该去的地方,没事的,我们都会再见的。”
胡落落只感觉耳边轻声的安慰,轻轻顺着她后背厚实的手掌,
还有那圈住她的体温,使得胡落落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奔涌。
“落落,你才稍微好一点,情绪波动这么大,你会受不了的。”
可胡落落却无法将自己的悲伤掩饰,白夜山越是安慰的厉害,胡落落止不住的泪水,就哭得更厉害。
从小到大相依为命的奶奶不在了,的确是有一种将自己撕裂开的痛彻心扉,可是心中的不断涌出来的悲凉心境,又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种感觉,就犹如一个被她遗忘的人,努力地想要扣响她心房的门,却总是被拒之门外。
而收了魂魄的越山平,摇了摇手中沉甸甸的大葫芦,第一时间就来到了阳景宫。
文昌被刺穿的肩膀,还在无穷无尽的流着血,嫩黄色的床垫上浸满了文昌那莹莹光泽的淡蓝色血液。
此时的天界,除了文昌,没有人的的修为与法力在他之上,急匆匆赶来的越山平看着脸色愈发苍白的文昌,也有些束手无措。
“请医官了吗,有法子能救吗?”
一旁又换了一盆清水给文昌止血的白泽,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眼睛红了一圈,看着随时都要哭出来似的。
“阎君您也是知道的,天界的医官,向来医术不精,已经派了司命去请药仙,但以现在帝君的情况来看,实在是不容乐观。”
越山平长叹了一声,环顾四周后发现除了白泽跟花颜,紫菀与卯日却不在这里,于是顺口问了句:
“紫菀跟卯日他俩呢,怎么不见他们俩?”
白泽一听,显得很是为难:
“紫菀去了雨微山,说是去采摘那雪灵芝。”
越山平一听,不由得一惊,毫不客气地斥责白泽道:
“什么?她一个人去的雨微山?她现在可是凡体肉胎,恐怕连雨微山瘆人的寒气,都无法抵御的住吧,你竟然让她一个人去?!”
白泽见越山平好一通发火,立刻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卯日他……好像也跟着去了。”
越山平听罢,心中的恼怒更甚了:
“什么叫好像,是从前在你的听春苑待久了,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全都忘了吗?”
“你现在是源泰阁的主位官人,自己殿中的人都管不好,还能做什么?”
白泽一听,起身就要去追,却被越山平生生拦住:
“看你当真是脑子昏了头,帝君就这般在撷芳殿里躺着就不管了?”
花颜见状,立刻出面来当和事佬,一边劝说着越山平,一边将他往后驱赶着,生怕他气急了,会对白泽挥拳相向。
“阎君,好了,这也不能全怪白泽,毕竟事出突然,一时间也该有个缓冲的余地不是?”
而越山平却不依不饶,继续训斥道:
“我不在的时候,你也早就应该独当一面了,卯日有没有跟着去,你都不清楚,帝君日后如何能够将重担交于你?”
白泽歉疚地低下头,跪坐在文昌跟前,默默地擦拭着肩膀处不断涌出的血迹。
越山平见白泽那副手足无措的模样,不由得皱起眉头:
“罢了,还是我去吧,你且……照顾好帝君。”
说完,越山平转身走出了阳景宫。
雨微山下,虫鸣鸟叫声不绝于耳,但也就是这样一座外表上跟其他灵山毫无二致的山峦,里头却险象丛生,一不小心就会落入妖兽异禽编织的幻境中,被吸干精气而亡。
紫菀站在山下,看着那缓缓伸在她面前的妖艳花枝,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她刚小心翼翼地踏出第一步,就从身后被卯日星君拦住。
“紫菀,小心!”
随即,两人头顶有一根巨大的树枝,应声落下。
卯日见状,便自告奋勇地提出,他来爬到这雨微山,将那千年才长成一棵的雪灵芝采摘下来。
“紫菀,你且先在这里……”
卯日转过身,跟紫菀还没有交待完,头顶又一根如庞然大物存在的树枝,眼看着就要砸向卯日。
好在卯日眼疾手快,躲开了那树枝的袭击,只是轻轻地擦破了点皮。
可是当卯日,转过头查看背后的伤势之时,后脖颈那火辣辣的刺痛感,却让卯日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卯日适时地祭出拂尘,在空中一挥,却发现,在雨微山此地,法术完全无法施展。
后背皮肤上的灼烧跟刺痛感愈发的强烈,卯日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住,眼看着又一树枝又要砸下来,紫菀这才看清,这是杀人于无形之中的食人树奠柏。
疼痛慢慢渗入骨头,卯日忽然感到一阵灼热,紧接着方才接触过奠柏的皮肤,先是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冒出一阵黑烟,尔后在卯日的脖子上留下一个深深的黑色窟窿。
紫菀看着眼前震惊的一幕,伸手想要拦住卯日前进的脚步,但卯日却执意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徒手攀爬上去。
一次,两次,三次……
皮肤上不断向下蔓延的灼烧感,也已经不是他这个体重一百五十斤的躯体可以承受得住的。
卯日的额前冒出黄豆大的汗珠,顺着发丝大颗大颗地落在地上,可他仍旧没有放弃,指尖已经被锋利岩石擦出血印,却还是锲而不舍地挣扎着往上攀爬。
紫娃看着某日,拼尽全力爬了半个时辰,却毫无进展,便开始担心起他的安危来:
“卯日,算了吧,别爬了,我来吧!”
背后的衣衫也已经随着越来越浓的黑烟消失,紫菀能够清晰的看见,灼烧后的黑色疤痕下,隐约可见的白骨,顺着伤口不断往外渗着血。
卯日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越来越慢的动作,也意味着他的体力已经即将耗尽。
正当紫菀不知所措之时,身后一声急促的呼唤,使得两人齐齐回过头去。
但体力殆尽的卯日,却也因为这一声叫喊,应声从岩壁掉了下来。
幸好卯日爬得还不算高,不然定会粉身碎骨。
卯日翻了个身,挣扎着爬起来,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看见眼前的来人正是越山平,激动地都顾不得背后的疼痛,一个箭步冲到越山平跟前,一把抱住了他。
卯日这壮汉,还趴在越山平的肩头,抽抽搭搭吸着鼻子,嘤嘤嘤地委屈地哭着。
紫菀看见卯日这副模样,发现这货跟从前比,还是一点没变,她方才还以为卯日忽然认真起来了呢,现在看来,还是她多虑了。
越山平还算客气地任由卯日哭了一阵,尔后嫌弃地一把推开他,眉头紧锁道:
“怎么这么没出息的样子,紫菀可还在你跟前呢,不是说要好好表现的吗?”
卯日撇了撇嘴,低下头,模样显得十分委屈。
“还不是因为在这雨微山里,我半天使不上法力嘛,阎君你看,我一点都用不了。”
卯日说着,还将手掌翻转过来,给越山平展示着上面的裂痕,撅着嘴,满脸写着不高兴。
越山平见状,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不紧不慢地说道:
“是了,雨微山看起来是与其他灵山无异,但却是最变幻无常的一座,且不说雨微山包藏妖物甚多,他那奇怪的属性,更是让人闻风散胆。”
“怎么说?”
卯日与紫菀异口同声,越山平眼见山顶又要落下奠柏的树枝,一把拎住两人的衣领,齐齐拉到了山路边,暂且让他两人躲过一劫。
紫菀与卯日惊魂未定,越山平又继续轻声开口道:
“雨微山能够抑制仙人法力,甚至还能反噬,你的法力,修为,还有灵识,级别越高,那么雨微山压制你的力量,反过来攻击你的力量就越大。”
紫菀瞬间领悟,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越山平:
“那就是说,作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我反而是最能够得到雪灵芝的,就因为我没有任何修为与法力傍身?”
越山平一听,揉着太阳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理论上……是这么个意思。”
话音刚落,紫菀三步并作两步,已然来到了雨微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