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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什么?
等着他?他让他的女儿等着他?
高风刚刚走过来,就听到甘世睿的这句话,他顿时脑子里又一阵嗡嗡作响。
从昨天到现在,他一直时时处处防备着林平,唯恐他悄悄的和自己的女儿接触。结果防备了半天,却没想到背后还有另一个臭小子也盯上了他的女儿!
他突然想把这位西宁侯世子给掐着脖子拖过来,然后扔到九霄云外去!
晓丫头却还不知道她爹已经近在身边。
“我等你干嘛?”她根本没听出甘世睿话语里的意思,小脑袋里更没有他爹想得那么多,所以她只是一脸疑惑的问。
“当然是等我在真正的修罗场上磨练出来新的功夫,然后我再回来把你们都给打趴下!”甘世睿高声道。
高风脚步一顿。
“切!”
晓丫头立马一声冷哼。“等就等,谁怕谁?”
“那好,咱们可就说定了。你得等着我,不许因为我不在,你就去和别人玩了!”甘世睿赶紧就说。
这话怎么听着觉得怪怪的?
晓丫头搔搔脑袋。但想了想,好像和自己打得最酣畅淋漓的还真只有他。她就点头:“知道了,我肯定等着你。”
“晓丫头!”高风再次忍无可忍。
“呀,爹!”
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晨丫头晓丫头顿时就跟做错事被抓包的小猫儿一般,双双瑟缩了一下。
从昨天开始,高风就对她们千叮万嘱,让他们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等林平走了再出来。她们一开始还能老实待着,可后来,她们听说顾采宁和林平来训练场了!
他们肯定是去射箭了!
偏偏她们俩最喜欢的就是射箭!
这样的画面她们怎么可能错过?
于是姐妹俩一合计,就偷偷的跑出门了,打算先暗地里偷窥一下再说。
“咱们俩悄悄的,不让爹和娘知道,等看完了就走,保证不让他们知道咱们出来过!”
姐妹俩低声这么说着,然后就放心大胆的过来看热闹了。
结果没想到,热闹还没怎么看到呢,他们就被甘世睿给抓了个正着。甘世睿的话他们还没听明白呢,她们的爹就已经气势汹汹的过来了!
姐妹俩顿时心虚得不得了,晓丫头还下意识的就跑到甘世睿身后躲了起来。
高风见状,他顿时更怒火中烧!
亏得他多留了个心眼,知道自己的两个女儿都不是会乖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写字画画的人,所以他刚才特地去女儿房间里看了眼,果然发现她们不在!然后他就匆忙的跑过来这里,就把这姐俩抓住了现形。
他头上冒火,赶紧大踏步走到跟前,一把就把晓丫头从甘世睿身后给拽了过来。
“小世子,男女授受不亲。您也是十多岁的人了,马上又要上战场,上了战场就是真正的男人,那以后您还是不要再和小女来往的好。”他冷声道。
甘世睿脸色微变。
晨丫头晓丫头一听,她们还不乐意了。
“爹,我还等着他回来跟我们说战场上的事情,继续和他过招的呢!”
“你想过招,我陪你。”高风回头冷声道。
爹生气了!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但一旦脾气温和的爹生气起来,那气场比起娘亲来说一点都不弱。而且,或许是平时不爱生气的人一旦怒火迸发,那给人带来的冲击才更剧烈。至少,晨丫头姐妹俩都被吓得不敢吱声。
甘世睿见状,他也低下头。“既然这样,那好吧!”
高风就手一伸:“小世子您请吧!”
甘世睿在往高风身后看一眼,却见高风高大宽厚的身形把女儿给遮得严严实实的,叫他根本什么都看不到。他顿时抿抿唇,眼底浮现出一抹失落,就转身走了。
高风也回头,他一把牵上两个女儿的手。“走,回家!”
晨丫头晓丫头一声不敢吭,乖乖的跟他走。
躲在暗处的玮哥儿见到这样的情形,他都忍不住一个哆嗦。
“多亏了你拉着我没让我过去,不然大伯的火气肯定就燃到我头上来了!”他揉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转头看着身边的承哥儿,“你怎么知道大伯会发这么大的火的?”
“直觉。”承哥儿低声说,“从小到大,看多了我爹无缘无故的发火,现在闭着眼睛我都能辨别出每个人发火的前兆。”
听到这话,玮哥儿脸上的笑意就是一僵。
哎!
他低叹口气,轻轻再承哥儿肩头拍了拍。“没事了,都过去了。”
他自以为力气很小,却拍得承哥儿龇牙咧嘴。
他赶紧把玮哥儿的手推到一边。“我知道都过去了,但这个直觉我觉得挺好的,很有用。”
“也是。”玮哥儿点点头。
再抬头去看,就见甘世睿已经进了训练场到了顾采宁和林平两个人身边。也不知道他对顾采宁说了些什么,顾采宁就对他微微一笑,让林平把手里的弓箭交到了他手上。
甘世睿就在顾采宁的指导下,也开始练箭了。
见到这一幕,玮哥儿又目光微闪,他暗暗的下定了决心。
等到中午,顾采宁一行人从训练场回来。吃完午饭,甘世睿和林平就要告辞离开了。而等回到省城,他们这对表兄弟就要一起背上行囊赶往边关。
因为林家现在管理的是京城周边的军队,所以林家子弟大都是被送到西宁侯名下的瀚海军中去锻炼。所以现在,他们俩正好一起出发。
顾采宁在训练场待了半天,也累出一身的汗。她赶紧回去房里换了衣服,打算简单收拾一下就去陪甘世睿和林平吃个饭,再最后交代他们几句话,然后大家就作别了。
但衣服刚换好,玮哥儿就过来了。
玮哥儿是一个懂事听话的孩子。虽然他没有自己的哥哥钰哥儿那么聪明圆滑,也没有晨丫头晓丫头那么胆大包天,更没有承哥儿的精明随机应变。在这么多兄弟姐妹里,他的光芒一直都被无情的掩盖着。
但顾采宁却一直知道,他在这群孩子中间一直起着一个十分重要的调剂作用。要不是他一直在晨丫头晓丫头姐妹俩中间周旋,以哥哥的身份压制着她们,这姐俩还不知道会干出多少胆大包天的事呢!承哥儿也多亏了他一直照顾着提携着,才免于被学堂里那些孩子欺负的命运,然后他在读书上的才干才得以这么迅速的发挥出来。
只是,玮哥儿还是太沉默太不出众了,以至于他平时几乎都没有多少存在感,也几乎从没有主动来找过顾采宁和高风提条件。
所以现在,当看到这个孩子主动出现在自己跟前,顾采宁都震惊了。
“玮哥儿,你有什么事吗?”
“大伯母,我有一件事想求您帮忙。”
顾采宁更是大惊!这孩子居然用上了‘求’这个字!
“什么事,你说。”
“我,我想跟着小世子他们去边关!”
我的天!
听到这话,顾采宁先是一愣,但紧接着就是一阵狂喜涌上心头。
“你确定吗?你要知道,边关苦寒,而且军营里的日子可没有家里这么舒服。而且,小世子他们是将门之后,去了有人照顾。你却没有靠山,就算去了肯定也只能从最底层的小兵做起,那日子就更苦了。”
“我知道,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去!”玮哥儿定定点头,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所以,现在我求大伯母您去说服大伯和我爹娘,让他们赶紧放我跟小世子他们走吧!”
顾采宁听了,她就颔首。“你先去把你大伯叫过来。”
“好!”玮哥儿赶紧答应着去了。
很快,高风就过来了。
现在他的脸色依然很不好看。“你叫我干什么?”
“玮哥儿他想跟小世子他们去疆场历练。”顾采宁说道。
高风霎时间抛却了心头的不悦,他眉头微皱,认真的考虑了好一会。“玮哥儿虽然说反应不是太快,功夫也不是很好,但他却有一个优势——力气大,耐性也好。这样的人去军中倒是很适合一点一滴从最底层做起。”
顾采宁眉梢一挑。“那你是同意了?”
“没什么同意不同意的。这是他自己的意愿,我们当然要尊重。但要真说同意还是不同意,那得是小弟他们夫妻自己做主才行。”
高风说着,就又差人去把张元立夫妻给请了过来。
张元立夫妻俩昨天帮他们招待了一天客人,累得够呛,所以打算今天在这里多休息一天再走。不过钰哥儿却一大早就已经又去青山镇那边处理事情了。
他们夫妻俩到了顾采宁房间里,看到正低头站在那里的玮哥儿,张元立就脸色微变。
“大哥大嫂,怎么回事?是不是玮哥儿他做错了什么事?”
“他没有做错事。相反,他的勇气和让我们感到满意。”顾采宁低声说着,她对玮哥儿点点头,玮哥儿就主动将他的诉求给说了一遍。
“不行!”他话都还没说完呢,宁氏就吓得赶紧摇头,“你才多大,边关也不是可以给你随便玩闹的地方。那里可是一不小心就会出人命的!你不能去!”
说着,她赶紧对张元立低叫。“你赶紧和孩子说清楚啊,这件事可不能许他胡闹!”
张元立却敛眉认真的考虑了好一会,他才看向玮哥儿:“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孩儿想去边关,建功立业!”玮哥儿立马兴冲冲的说道。
“那你知不知道,多少和你带着一样想法的少年郎前往边关,可到头来一百个人里有十个人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而真正能建功立业的,这剩下的十个人里又只能有一个。其中九成九的人都会被淹没在边关的累累白骨当中。而你觉得你自己会是这九成九之外的那个例外吗?”
玮哥儿沉默了好一会。
最后,他还是抬起头:“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是那个例外,但我还是想去试一试。我做生意不如大哥,舞文弄墨又不如承哥儿,甚至在反应速度和准头上,我也远不及晨妹妹晓妹妹。但是,我也想出人头地,名垂青史,我不想被他们都给远远甩在身后。可其他方式我都不行,那就只能走从军这个笨办法了。”
“爹,娘。”低声叫着,他慢慢抬起头,眼中又满是坚定,“孩儿知道这是一条艰险的路,可孩儿心甘情愿一试,还请您二老成全!”
说罢,他恭敬的对着张元立夫妻一礼。
“好!”张元立立马点头。
“夫君!”
宁氏闻言再次大惊。“你怎么能……”
“这个年岁的孩子热血澎湃,他想干什么你最好由着他,不然他有的是法子让咱们同意。既然如此,咱们干嘛要拦着他?”张元立却冲她笑笑。
“再说了,富贵险中求。既然玮哥儿他心甘情愿去冒这个险,那他其实也是为咱们张家另谋一条出路,这也是一件好事。光靠做生意,咱们虽然有钱,但依然被人瞧不起。可我们的儿子又没有本事考功名进朝堂做官,那么算来算去,也就只有这么一条路了。”
“更何况,他又不是自己一个人贸贸然去的。他不是和小世子他们一起吗?有小世子在,他肯定会多少照看玮哥儿一点。你大可以放心。”
这个叫她怎么放心得下啊!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辛辛苦苦生养长到这么大的孩子,有一天会去边关那个刀剑无眼的地方去!
宁氏急得都要哭了。
“大嫂,你就不劝劝他们吗?”
“有什么可劝的?玮哥儿跟了我们这么久,在疆场上自保是完全够了。这样的他去了边关,要是还做不出成就来,那以后他也不用再出现在我跟前了。”顾采宁淡声道。
宁氏一怔,心中突然生出几许希望的光芒。
“大嫂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人生一世,都只能自己对自己的生命负责。玮哥儿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是他自己的意愿。我愿意尊重他,也希望他到头来能好好尊重他自己的选择。”
“我会的!”玮哥儿赶紧点头,“这件事我是深思熟虑过的,我是真心想去。娘,您就放心好了,孩儿一定能挣一份功劳,然后也让您做一个诰命夫人的!”
宁氏闻言,她也不禁眼眶含泪。
她背过身去。“你既然都已经想好了,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你想去的话就去吧,我不拦着你了。”
“孩儿多谢爹娘!”玮哥儿大喜,赶紧又朝着张元立和宁氏一礼。
然后又向顾采宁夫妻道谢不提。
几个人将事情商定,他们就带着玮哥儿去了前厅。
此时甘世睿和林平也已经换了衣裳过来了。一看高风他们这么大的阵势,这两个少年都是一愣。
不管林平还是甘世睿,这两个人可都是见识过高风的冷脸的。所以现在再看到高风一脸严肃的走过来,他们都纷纷吓得肩膀一个哆嗦,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高风来到他们跟前,他就冷声道:“不知道小世子和林二公子这次前往边关历练,可否带上小侄一起?”
啊?
甘世睿和林平还以为他是来找事的呢!结果没想到,他竟然是来给他们举荐人的?
而且张玮嘛,这个人他们也都打过交道。他擅长近攻,而且手法狠辣,手劲也大,倒是很适合在战场上拼杀。
再想一想,到了偏远的边关,身边多一个同乡也不算坏事。而且,玮哥儿的人品也不错,他们和他相处得挺舒服的。
这么想着,他们就点头。“欢迎之至!只不过我们今天就要离开了,张玮要跟我们走的话,怕是也得今天走呢!”
“我今天就和你们走。”玮哥儿毫不犹豫的点头。
于是,大家简单用过饭,玮哥儿就收拾好了一个包袱,直接跟着甘世睿林平两个人走了,根本连依依惜别的时间都没有留给他们多少。
玮哥儿走后,宁氏才终于忍不住倒在张元立怀里狠狠哭了一场。
张元立也眼圈微红,但他还是坚持忍住,还耐心劝了宁氏几句,就带着她回去县城。
家里一下又少了一个人,顿时又仿佛空荡了许多。
不过好在这个新出生的晚哥儿实在是太调皮,一个人简直比他两个姐姐小时候加起来还要能折腾。顾采宁就算不亲自喂奶,但也依然被折腾得够呛。
一晃,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晚哥儿满月宴都已经过去半个月。
随着蛇院还有蛇圈里的蛇纷纷从冬眠中醒过来,取蛇毒的事情又重新开始。
虽然顾采宁已经生完了孩子,但晨丫头晓丫头却已经清洗毒牙玩上瘾了。再加上玮哥儿走了,她们身边缺伴,更需要找事情来打发过剩的精力,顾采宁就干脆还是把这件事交给她们去做,她又开始专门给女儿们制定接下来的发展规划。
这一天,保和堂保安堂还有临近几个镇上的医馆一起过来取蛇毒。晨丫头姐妹俩欢天喜地的去了。
等忙完了回来,姐妹俩就手拉着手到了顾采宁跟前。
“娘,我听李叔叔说,上次弟弟满月的时候,来咱们家喝喜酒的吴家柳家还有安家那些家里的儿子都被人打了呢!而且直到现在现在都没找到打人的人!”
顾采宁眉梢一挑。“他们家儿子很坏吗?”
“没有啊!”两个女儿双双摇头。
高风正好从外头进来。听到女儿提起那几个姓氏,他脱口而出:“那几个就是那天主动说要和咱们家结亲家的几家人。”
呃……
顾采宁嘴角抽了抽。“也就是说,那是有人故意的?”
“管他呢!我女儿还这么小,他们就盯上她们了,他们的确该打!现在有人替我教训他们,我求之不得!”高风咬牙切齿的低吼。
顾采宁都已经对他无语了。
“算了,反正不关咱们的事,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听说过好了。他们家儿子被人偷袭,却直到现在都没发现罪魁祸首,那就说明他们本领有限,他们配不上咱们的闺女。这几家人可以无视了。”她轻声道。
“没错!”她这一番话勉强附和他的心意,高风立马定定点头。
只是,一开始这些人家还真没有把事情和高风一家给联系到一起去。后来醉仙楼里的蛇肉生意也开始了,往双柳村来的人也越来越多。自然好些人家又有意无意的和高风顾采宁提起了结亲的事情。
甚至,还有人连他们才刚几个月大的儿子都不放过!
高风当然全都拒绝了。
然而不管他拒绝与否,那些向他提过亲事的人家,事后儿子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痛揍一顿。
而且,只是提出和晨丫头晓丫头结亲的人家儿子被揍。提出和晚哥儿结亲的人家安然无恙。
一次两次的,大家还没多想。但等次数多了,大家也都咂摸出来味道——这是有人故意不想让晨丫头姐妹俩被别人给抢先定下呢!
只是他们私底下寻摸了许久,都没有发现背地下黑手的人是谁。这就又给大家心头蒙上了一层恐惧感——
那绝对是个厉害人物!而且藏在暗处,直到现在都没被人发现!
这个人他们斗不过,那就不斗了。至于高风家里的两个闺女,既然有比自家更厉害的人瞧上了,他们自然也都乖巧的打消了这个念想。
于是慢慢的,来向高风提起亲事的人家就少了,到了年底,就更是一个都没有了!
面对这个事实,高风简直又气又无力。
“他最好别让我知道他是谁!敢这么败坏我女儿的名声,等我发现了,看我不把他吊起来打!”他咬牙切齿的低吼。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没人觊觎你的宝贝女儿,以后你就可以放心了。”顾采宁凉凉道。
“好个屁!放心个屁!晨丫头她们是没人觊觎了吗?她们分明是早就已经被人给盯上,而且现在身上还已经被打上烙印了!而直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往她们身上打烙印的人是谁!”高风越说越气。
这种话他已经说过无数回了。
次数多了,顾采宁也习以为常,她只淡然道:“管他是谁呢?反正现在他们这样的举动是给咱们免除了不少麻烦。至于以后……那就等他自己现身。他都已经付出这么多的努力了,我就不信他到时候不会站出来。而到了那个时候,你想揍人就揍。不过现在,我觉得这样的状态挺好的,咱们还是先别把人给挖出来的好。”
“那还用说?我也没那么傻!”高风立马点头,脸上隐隐浮现出一抹得意。
顾采宁看在眼里,她又无奈扭头低叹口气。
这个话题还没结束呢,刚刚还在睡觉的晚哥儿就已经醒了。小家伙立马一个翻身趴在床上,就开始手脚并用,跟只灵活的小乌龟一样到处爬了起来。
随着一天比一天长得更大,这小家伙的精力也是一日比一日更旺盛。到了现在,这个十个月大的孩子简直就是一只皮猴子,从早到晚除了睡觉和吃饭,其他时候就没有消停的!
可以想见,等他会走了,怕是又要将更多的人给折腾得人仰马翻。
顾采宁都不止一次的叹息。“我后悔生他了。”
“我也后悔了。还是女儿好。”高风无数次的附和。
不过晨丫头晓丫头倒是挺喜欢这个小弟的。每天下学回来,她们都要先来陪弟弟玩耍一阵,然后采取做功课。承哥儿也对这个小堂弟表现出了无穷的兴趣。现在晚哥儿还不会说话呢,他就已经一本正经的对着他念诗了!
也亏得是有这几个哥哥姐姐在帮助他消耗精力,不然顾采宁觉得她都要被这个过分活跃的儿子给折磨疯了。
现在,一看儿子又开始到处撒欢,她连忙就叫来乳娘过来照看他。
正好,此时村里有人上门了,来人正是去年开始跟着他们养蛇的四户人家中的一户。
“风哥儿,这是我家欠你家的钱,前前后后一共两笔,一共十二两银子三钱。现在钱都在这里,你点点。”王五双手捧着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送过来。
乡下人家的钱,大都不是整锭整锭的银锭子,而是一些细碎的黄豆绿豆大小的小银锞子,以及串成一串的铜钱。所以十二两多银子的确是很大很沉的一包。
高风把布袋子接过来,让人去数铜钱,他则是拿出来一杆小称称了称银锞子的重量。然后再将铜钱的数目换算一下,最终他就点头:“的确是这个数。”
顾采宁就将王五家的借据给拿出来递给他。“以后,咱们两家就两清了。”
“是啊,欠的这么一大笔外债,可算是全都还完了!”王五笑呵呵的直点头,“从明年开始,养蛇挣的那些钱就全都是我家的纯利了!对了,还了你们家的钱,其实我手头也还盈余了一些,足够我们一家子过一个富足年了!”
的确。去年他们先是从高风家里赊了蛇蛋回去。但说是赊,其实就是把现成的蛇蛋分给他们,但孵化工作还是在高风家里进行的,但这些人家却要自己派人过来照看。关于孵化蛇蛋的那些操作以及注意事项,高风都安排人把他们给教得明明白白。
等小蛇孵化出来了,他们才把小蛇连同蛇箱一起带回家去养。喂蛇的饲料也是高风用成本价卖给他们的。他们一边饲养青蛙蚯蚓这些小东西,一边伺候小蛇,还要忙着地里的活计,一年下来着实辛苦。
亏得这些费用高风都先帮他们垫了,他们并不用自己掏腰包,所以大家咬咬牙还是坚持了下来。
等到小蛇慢慢长大,他们捡了蛇蜕去药铺里卖,好歹能挣点小钱花花。
再到了今年,小蛇长大了,交配过后产下蛇蛋。成年的雄蛇终于可以拿出去卖钱,蛇肉卖给醉仙楼,蛇蛋蛇蜕卖给药铺,蛇皮交给张家名下的皮毛铺子加工之后做成靴子送到边关给将士们穿用。
再加上不能孵化出小蛇的蛇蛋也都被醉仙楼拿去做成一道菜。而且蛇蛋的价钱最贵了!
所以林林总总的加起来,他们今年可是挣了不少钱呢!
到了年底,他们可算是把本钱都给挣了回来。而一旦有钱了,他们就赶紧捧着钱来高风家还债了。
而且,王五还不是第一个来的。在他之前,其他三家早已经来过,也把之前欠的钱都还清了!
这也就是说,这四家人只用了两年时间就把前几年地里的稻子被火烧后从高风家借的钱,还有去年养蛇的成本全都赚了回来。
现如今,他们不仅把欠款还清了,手里还盈余了上百条蛇。等明年开春,这些蛇从冬眠中醒过来,他们就要开始新一轮的挣钱。而从这个时候开始,这些钱就全都落入他们自己的口袋。这个数目也绝对会比今年翻了一倍不止!
这个事实狠狠的刺激到了村里其他的乡亲们。
去年退缩了的人后悔不迭。
因此,前脚王五刚走,后脚就有人找上门。“风哥儿,去年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高风淡然看着他。“我说的什么话?”
“你说,只要我来跟你说我想养蛇,你就教我养!”
“当然算数。”高风毫不犹豫的点头。
“那好,我想养!”
“好。”高风立马点头。
其他人一看他居然还答应得会这么爽快,顿时也都信心大增。于是,几乎半个村子的人都蜂拥而至,大喊着他们也要学养蛇!
“没问题。”高风依然爽快的答应,就将事情给安排了下去。
因而到了年底,随着蛇开始冬眠,他们却不仅没有闲下来,反而更忙了!
毕竟这次报名来养蛇的人家比起一开始翻了好几番。这么巨大的工作量,可够让他们忙得焦头烂额的。
还好已经有了之前两年的经验教训,再加上王三一家子的帮助,以及一开始得了好处的四家人不时的帮把手,高风才勉强把一切都给安排开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腊月,晚哥儿都一岁了。
晚哥儿虽然活力十足,但现在依然只会爬,没人扶着还不会走路。不过他已经长成了一个小胖墩,晨丫头晓丫头想要抱起他都得费好大的劲。
孩子周岁,按规矩要办周岁宴。
这次周岁宴的规模简直比年初满月的时候还要大。办喜事的时候,村里的人家都过来帮忙,各处有头脸的人物也都纷纷送了厚礼过来庆贺。
而且有了上半年的教训,那些人家只管对高风说些祝福的话,却决口不再提结亲的事情。高风可算是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
到了中午,客人们就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大家凑在一起有说有笑,承哥儿跟着钰哥儿前前后后的招待客人们,竟然也学得不错!
正当所有人都齐聚一堂,热闹滚滚的时候,一个人背着一个大包袱,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了高风家大门口。
马上,一个消息就炸响了高家——玮哥儿来信了!
自打年初跟着甘世睿他们去了边关,玮哥儿除了刚到那里的时候写了一封信回来保平安,后来就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因为这个,宁氏私底下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骂了张元立多少回。张元立都默默忍受着,然后坚持认定:“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这正是说明玮哥儿他在一心一意的挣功名,没空管那些有的没的。咱们慢慢等,等他出头了,他肯定就会给咱们来信了!”
结果这一等,就是将近一年。
将包袱接进来,打开一看,就见里头又是好几个小包袱。每个小包袱上都用炭笔写着名字,有给张元立的,有给宁氏的,也有给顾采宁和高风的,甚至就连晨丫头晓丫头,乃至承哥儿都有份。
大家各自将自己的那个小包袱拿过去打开一看,晨丫头晓丫头就都开心得叫了起来。
“是箭头呢!和咱们这里不一样的箭头!”
玮哥儿送给她们俩的,正是他从战场上捡到的一些箭头。有我方将士们用的,也有敌军用的。每一样他都给清洗干净,然后包起来,现在积攒了这么多,就给两个妹妹送了回来。
至于给张元立的,则是他的一封亲笔信,外加他斩杀的第一个敌军身上的一件小东西。给宁氏的则是边关女人们常戴在身上的一支发簪,还有一封简短的信。
顾采宁和高风得到的是他从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
至于给承哥儿的,那更简单粗暴——一柄锋利的短刀。钰哥儿和承哥儿差不多,不过他手里的信封可要比张元立的还要厚上一倍。
大家拿着东西,再翻看一下玮哥儿写的信,顿时都感慨万千。
“我就说了,咱们的儿子肯定不会让咱们失望的!你看,他这才去一年,就已经在军营里站稳脚跟,还被十夫长带在身边历练了呢!”张元立长出口气,他拍拍妻子后背低声道。
宁氏早把头扭到一边去在偷偷垂泪。
听到张元立这么说,她就回头瞪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一年时间就做到这个地步,他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而且他还这么小呢,十夫长手下那其余八个人怕是年纪都比他大,我都不知道他们一开始都是怎么欺负他的!”
“年龄不是问题。战场之上,真本事才是征服人心的关键所在。而玮哥儿他的本事现在够用了。”顾采宁淡然道,“而且,你难道还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吗?”
“我当然是相信玮哥儿的!”宁氏连忙点头。
要是她这个做亲娘的都不相信儿子,那谁还能相信他?
“那就行了。”顾采宁说道,“这一年,玮哥儿他做得很好。那么既然他都已经在军中站稳脚跟了,以后他就会越做越好。”
宁氏连忙吸吸鼻子,然后定定点头。“那是肯定的。我的儿子,他就是这么有本事的人!”
因为玮哥儿送回来的这一包东西,他们全都精神大振。就连高风在面对那些年初提亲的人态度都温和了不少。
大家再一打听,知道玮哥儿的事情,自然也都接连来恭贺张元立。
这么热热闹闹的到了晚上,就到了晚哥儿抓周的时候。
抓周的东西都是张元立交代钰哥儿去置办的。钰哥儿也是绞尽脑汁,把所有他能找到的全都给找到了。
现在这些东西一张桌子都放不下,愣是用四张八仙桌拼在一起,然后才勉强放下了。
笔墨纸砚,书本算盘各种常见的不常见的,反正大家能想到的想不到的,全都齐聚一堂。
晚哥儿坐在桌子中央,四周围就堆满了这些东西。在四张八仙桌周围,又围满了过来凑热闹的乡亲们可客人们。
顾采宁其实对这种孩子随手一抓就定终身的说法并不相信。但既然村里一直有这个习俗,她也就没有拒绝。就当做是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好了!
而现在,等真正到了这个时候,眼看着晚哥儿穿着大红的小棉袄坐在那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这些陌生的东西看个不停。一会小手抓抓这个,一会眼睛看看那个,肉呼呼的小身板也不停的往四周围爬来爬去,这小模样倒是挺好玩的!
或许是大势所趋吧,她竟然也对着孩子的选择生出了几分兴趣。
兴致勃勃的睁大眼,她就看到晚哥儿在观察了半天之后,伸出小手从前头底下掏出来一样东西。
紧接着,他又爪子一伸,抓住了右边的一面小旗子,然后就不肯放手了!
刹那间,顾采宁就察觉到身边传来一阵冷意。
赶紧转头去看。果不其然,高风的脸色已然变得铁青一片。